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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武夫》第628章 何至於此?
韓琦的車隊過來了,狄詠坐在馬上,退到路邊讓出大道,就這麼一輛車一輛車在身邊過去,倒也不怕被韓家人認出來……

有句話怎麼說的……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尷尬的人自然有,韓琦坐的那輛車還沒過,就已然有人在車邊稟報:「主人,前方路邊騎馬者,好像是……狄詠!」

韓琦多少有些意外,微微掀起車簾往前方路邊看去,果真是狄詠,韓琦放下車簾,面色已黑,渾身激動得顫抖起來。

如果只是政治鬥爭,狄詠勝過了韓琦,其實不會有太大的私人仇恨。這種例子,很多,比如蘇軾與王安石,王安石與司馬光,私下裏其實都能一笑泯恩仇……

連蘇軾這般被抓到牢裏關過,到處被貶謫的人,臨到最後回京的時候,還特地到江寧去見王安石,兩人還能把酒言歡,互相開玩笑……

但偏偏這次不同,韓琦挨了打,滿朝文武當面,被狄詠馬鞭痛打!

這般仇恨,就已經到了不可消解的地步了……

車架一輛輛過,真到韓琦車架到了的時候,韓琦特地把車簾掀起,兩人如此就對視在一起了。

狄詠老演員,立馬微笑起來,頷首致意:「呦,巧了,竟然是韓相公,幸會幸會!」

韓琦不笑,眼神凌厲非常,看著狄詠,或是怒氣,或是警告!

狄詠這種人,天生的賤,還問:「白姑娘可還好?」

韓琦凌厲的眼神中,車簾慢慢放下了,車架也過了……並無答話,只聽得車架裡有女子低泣的聲音……

狄詠面色也起了些許於心不忍,這白牡丹肯定就在車架裡,狄詠一語,人家受苦經年,豈能不悲傷……

其實,狄詠是有那麼一點後悔綁架白牡丹的……奈何當時情緒上湧,不做此事,渾身難受。

狄詠是一個善人!這句話不是玩笑,狄詠從來都以此自居。

車架過去了,狄詠嘆了一口氣……

身後趙仲針開口:「老師,以往學生不懂,今日才知,韓琦其人,當真張揚跋扈,為人處世,全無聖賢君子之風,實乃小人!」

「他會來找你……」狄詠答著。

「嗯?」趙仲針還沒有真正習慣狄詠跳脫的話語與思維。

「他剛才,必然認出你了……」狄詠又道。

「哦,那是正常,學生不也認出他了嗎?」趙仲針點著頭。認識趙仲針的官員不少,平常裡且不說,就說先帝靈堂前,作為長孫的趙仲針,跪在其父身後,但凡棺槨前來迪悼念的,基本都見過趙仲針。

韓琦更不用說,前後幫著趙曙操持,在那十幾天的日子裏,見趙仲針極為頻繁,自然不可能認不出。

已經走遠的車架之內,韓琦並不開口說話,只在皺眉沉思,他意外非常,不是意外在這裏碰到狄詠,而是意外碰到了趙仲針。

趙仲針隨狄詠出使這件事,本就隱秘,除了皇帝太后,並無幾人知曉。而一直獲罪受審的韓琦,更無從知曉,他臨別之前想要見一下皇帝,要拜別一二,都沒有獲得太后的允許。

韓琦此時自然意外非常!

但這些事,韓琦也不是想不明白,他有這智商,狄詠成了皇長子的老師,帶著皇長子出行,本也正常。

麻煩在於……將來一旦狄詠真成了太子太傅,成了帝師。一旦趙仲針真的對狄詠百般信賴,這才是大麻煩。

臥薪嘗膽這種事,韓琦是很習慣的,其實也說不上臥薪嘗膽,就是蟄伏等待而已,回相州,韓琦的日子照樣瀟灑自在,再等一個機會而已。

韓琦早已習慣了朝堂起落,從不認為自己真的會一落不起。哪怕這一次,韓琦依舊對自己可以再起深信不疑。

偏偏此時看到了這一幕,趙仲針跟在狄詠身後的這一幕,立馬讓韓琦擔憂無數,擔憂自己可能一落不起,擔憂自己以後是不是還會像以前一樣……

甚至擔憂這相州韓氏一族,是否從此走向沒落悲哀……

因為狄詠年輕,能活很久!

白牡丹,其實年歲並不大,不過三十多,這般年紀若是放在農家,是個年老色衰模樣正常,但放在高門大戶裡,保養得當,那正是風韻猶存的年歲,再加上白牡丹本就美艷,此時的白牡丹當更是那般動人銷魂的模樣。

偏偏此時車架裡的白牡丹,已經兩鬢斑白,溝壑在臉,她的衰老,完全就是這幾年時光,在熱帶叢林的深山老林裡煎熬出來的……

韓琦一邊皺眉沉思,還一邊抬手輕撫,算是安慰……

一人低泣,一人沉思!

不慘嗎?

很慘……

忽然韓琦彷彿是想明白了什麼,口中一語:「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這個答案在韓琦心中!

狄詠,思維方式,行事作風,完全是異類!大宋的異類!這個時代的異類!

不擇手段,心狠手辣,雷厲風行,殺伐果決!

何以輸到這個地步?

韓琦此時已然完全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再怎麼樣,他韓琦一直都在規則內爭奪,在規則內行事。

而狄詠,完全沒有規則可言,完全沒有束縛可言!連引兵闖宮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這就是韓琦問出那句「何至於此」的答案。

慢慢的,韓琦面色也猙獰起來!便是知道,若想扳回此局,就得放棄那些士大夫的規則!

殺人?

殺人有何不可!

狄詠這不是送上門來了嗎?

如此仇怨,這般奇恥大辱!

殺人有何不可?

可是可……但也沒有那麼簡單……

韓琦智商從來不低!

狄詠人是送上門了,但就這麼簡單殺了,反而是大禍!

此般想法,也如狄詠若是簡單就把韓琦一刀砍了,那也不是好事,反而是壞事。

若是皆不顧忌未來的政治生命,倒也無妨!大不了是個魚死網破!

但凡對未來還有一點考慮,殺人,就不能簡單的殺!

至少……韓琦微微轉頭,又掀起了車窗,往後面看了一眼,那幾匹馬,以及馬背上的人!

皇長子,皇長子是重點!

換句話說,真正掌權者是重點,未來的天子是重點!天子是裁判!裁判才是重點!

只有裁判才能裁定誰違規了,誰沒有違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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