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命梁喬為新任東方網市場部部門經理……」

一周後，梁喬的任命郵件由人事中心下達，同時年會當天，還由主持人還宣佈他策劃的晚會獲得最佳項目獎。他上台領獎的時候，主要感謝了溫明和祁鵬，也感謝了同事們。

不過他雖然高興，卻沒喝幾杯。

晚上回家的時候，天空被烏雲所籠罩，呼吸間都能感到馬上要下雪了。

果然第二天起床，他拉開窗簾，映入眼簾的是滿天大雪。

天地間白茫茫的，外面傳來熟悉的貓叫聲，是那隻黑色的貓。看它就坐在窗前，黑色毛髮被白雪包裹住。回想昨天它出去的時候，還沒有下雪，梁喬忙給它打開窗扇。

出門的時候，司圖站在路口等他。

他們上了一輛黑出租，司圖還在為昨天年會，不服氣地抱怨：「憑你的酒量，昨天完全可以把徐峰和張婧放倒的。」

「我已經是市場部經理了。」梁喬回。

「可他們還是不服氣。」司圖回。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知道芝麻粒大點的官，也是官的。」梁喬胸有成竹。

進了單位，有陌生人和他打招呼。他們是通過年會認識他的。當時梁喬上台領獎，讓人們記住了他：個子中等，單眼皮，平頭，不算帥，但面帶微笑，他的講話裡像是感謝了每個人。

除了市場部的人以外，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都很好。

坐下來，登錄MSN，上面各個人的簽名，都已經換成了新年快樂。

十點鐘，溫明在線上叫他開會，同時去的還有楚夢婷和張偉。三人走進會議室，裏面除了溫明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女人穿銀灰色職業裝，黑框眼鏡，一副職場熟女打扮，只可惜太胖了。

溫明介紹她：「這是回燕昆，咱們產品部的產品經理。」

「這是咱們產品中心的總監李成。」他又介紹男人，然後便進入主題：「這不是馬上過年了嘛，正好產品中心要在大年初一上新，李總監希望咱們拿出最大力度配合他們。」

溫明語罷，把話頭交給李成和回燕昆。

他們介紹起來，梁喬聽得饒有興緻，隱隱回想起多少年前，好像是有這麼個產品。當初對方希望公司撥百八十萬，進行推廣。可沒有想到效果奇差無比，簡直成了業界笑話。

看著展示在面前的PPT，聽回燕昆胸有成竹介紹：「我們要趕著大年初一登陸，現在有賀歲片，就有賀歲的產品……」

梁喬完全回想起來了，一百多萬花出去，連個響都沒有聽到。公司高層震怒，卻又不承認根本是產品的問題，一股腦都推給市場中心了。上個部門經理，為此還被開掉了，算是個背鍋俠。

回燕昆講完了，經過李成的渲染，是該表態的時候了。

「你們幾個怎麼看？」溫明笑問他們，又誇：「李總監，產品做得很不錯。」

身旁張偉平靜地說：「我們會對海內外的競品進行分析，拿出合理的建議。」他腔調裡幾乎沒有感情，讓梁喬無從做判斷。

「這個涉及到落地執行了，我覺得還是謹慎得好，畢竟大年初一，大家的關注點可能不在這上，我們需要仔細考慮。」楚夢婷說。

「這個產品很好，很迎合當下的市場。但推出的時間點以及預算，我們還得再考慮一下，畢竟公司流程是不能更改的。」梁喬做總結，又道：「對了，能把產品說明發給我們一份嗎？我們好做調研。」

「待會兒給你們發郵件。」回燕昆最後說。

散會了，已經十一點了。

中午和司圖吃飯，梁喬解釋：「這事風險很高，一百多萬投入進去，但凡沒有回報，或者回報少了，市場部都會稱為眾矢之的。到了最後，我就會被扔出來當替罪羊。」

「好處他全拿，鍋你來背。」司圖心領神會，嘴裏不乾不淨又跟了個動詞，說道：「如果不做呢？找個理由把項目否定了。」

「不可能的，太天真了。」梁喬擺擺手，道：「鍋和功勞是相通的，有鍋的可能，就會有功勞的機會，關鍵是看你怎麼把握了，如何獲得收益。」

「你有主意了？」司圖恍然大悟。

「對。」梁喬笑著回。

「你這部門經理坐上，還沒熱乎呢，鍋就來了啊！」司圖感慨。

「是鍋，也是機會。」梁喬說：「在巨頭裏生存，就好像夾在惡狼和好鬥的羊之間，想要和平是不切實際的。」

「那你呢，你是什麼？狼或者羊？」

「都不是！！！」梁喬最後說：「我是獵人！」

傍晚快下班，他的MSN響了，是楚夢婷的頭像在晃動。

「怎麼了？」梁喬點開問。

「小梁，你看過那個產品沒有？」楚夢婷回。

「看過了。」梁喬回，又試探性地問：「你呢？覺得怎麼樣？」

「我有點拿不準，所以才問你。」楚夢婷說，又道：「我感覺這不像一個很成熟的產品，至少要花百萬去做推廣，它好像有點不太值得。」她說完這話，又跟了個：（的表情。

梁喬明白她的意思，不過沒有明確表態，又問：「你問過張偉嗎？」

「這個傢夥什麼都要數據，他正統計相關的數呢，我是直覺上認為有問題。」

看著楚夢婷發過來的信息，梁喬思索了片刻，認為她和溫明不是一夥的。

隨後他道：「我這麼說吧，如果這個產品要花一百萬，責任最後一定都是咱們三個的。但是如果說只花五萬，或者三萬，居然達到了二三十萬的效果，那麼對於咱們三個來說，都是大功一件。」

「這是個背黑鍋的活啊！！！」楚夢婷恍然大悟，又問：「那怎麼辦呢？」

「這就要看張偉做得數據了，要是有傾向性，並且幫了對方，效果不好，出了問題，咱們三個誰也跑不了。」梁喬說，回道：「他才是關鍵。」

「但是數據做不了假！！！」

「統計是人發明的，不在於作假，而在於思路。」梁喬暗示她，還嫌不夠，又問：「你們兩個關係好嗎？」

「你可以和他聊聊嗎？」楚夢婷最後發來信息。

「我們一起吧。」

「好的，就現在。」楚夢婷回。

他們去了公司旁邊的咖啡廳，梁喬點了杯冰美式坐下來，楚夢婷點了一杯女孩子喜歡的卡布奇諾。至於張偉，他甚至什麼都沒要，只是很警惕地問他倆：「你倆叫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嗯。」楚夢婷點頭。

梁喬回道：「那個產品您看過了沒有？」

「有什麼問題嗎？」張偉皺眉反問，腔調裡有反感的意思。

「我覺得同類產品的數據非常關鍵，這個方向得把握住。不然的話，很容易得出來錯誤結論，比如同意付出百萬級的推廣費。」梁喬說，又喝了口冰美式：「它的價值就那幾萬塊錢而已。」

看著他，張偉瞪大了眼睛，反問：「小梁你是統計學專業的嗎？」

話語帶著抵觸，又問楚夢婷：「你倆說好了？」

楚夢婷笑笑，不置可否。

下一刻，張偉很顯然生氣了：「小梁，你雖然提得很快，但是也得冷靜一下。別人的工作，還是少碰得好。」他語罷起身，又看楚夢婷：「楚經理，我不喜歡別人指導我工作。」

他語罷，離開，根本不給他們兩個解釋的機會。

楚夢婷目瞪口呆，問梁喬：「你怎麼不再說兩句？」

「沒必要說。」

「沒必要？」楚夢婷瞪大眼睛看著梁喬。

「他要選擇背鍋，他來背就好了，我不是他的父親，沒有義務勸說他。」梁喬說。

「問題是我們也得背啊。」

看她著急的樣子，梁喬喝了口咖啡，問道：「你猜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冰美式。」

「為什麼？」

他最後說道：「因為苦，沒甜味。現實生活多麼殘酷，有些苦是註定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