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是膨脹了，想要狂戰天下嗎？

當然不是，要不然白夜手底下就不是十萬行屍走肉，而是四十三萬七千五百二十七個了。

早在叛軍起義之前，王都伯爵以上的實權人物就早早的溜走了，而各大教會也早早的聚攏了「優質」的信徒，封閉了各自的教堂。

所以白夜清理的人，雖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足夠判死刑的，但是對貴族階級，對於諸神來說，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影響力估計還沒有諸神不論善惡都視普通人為羔羊大。

諸神的代言者，特別是善神的代言者，往往會宣講神愛世人之類的教義，他們的身份可以是豪擲百萬的慈善家，可以是遊歷四方講學的博學者，是打擊邪惡的了不起的英雄，是扶危濟困救治病人的醫師，是啟迪蒙昧蠻荒的導師……

但是，這些形象的意義都在於聚斂人心，為神明招募信徒。

只要不觸碰這些「英雄」的基本利益，乖乖為他們背後的神明奉上信仰，他們就能表現得比你的父母更加友善慈祥。

但是，一旦將手伸向他們忠心守護的主子，一旦對他們的教義表示不認同（甚至不需要反對，只要不認同），他們就會化作暴怒的狂戰士，哪怕那些人曾跟他一樣是神的信徒！

因為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

更因為釋經權代表著誰才是「正統」！

「把年輕人埋葬在謊言之下。」

定義世界的主人，定義種族的善惡，定義戰爭的正義與否……話語權對於諸神們來說，甚至大於傑出的信徒。

與白夜那對諸神的惡意相比，區區一些惡人的死亡，對這個沒有統一王朝的大陸來說完全不是什麼大事情。

每一天死於動亂的人，就遠不止這個數。

甚至於每一天人類絕種了，也不過是再換一個物種主導大陸罷了，就像是曾經的巨人、巨龍、精靈等曾經的時代主角一樣。

諸神們既然會默契的不針對九階以下的凡人——不論是否有血祭全城的行為，那麼對於白夜這種「平定叛亂」的行為也不會專門下神諭干涉。

而聽到白夜那番話的人，是絕對中立的財富女神教會的信徒，沒有利益的時候，她有毛病向別人舉報白夜是無信者，更別說透過議罪銀等條款，認識到了白夜的腦子裡，有讓財富教會更進一步的可能的知識。

那麼與教會的未來相比，與自身的利益相比，白夜對諸神的惡意能夠算事情嗎？

希恩早已經習慣了，在這個社會想要獲得地位，需要活得更好，你就要去壓迫別人，踩著別人往上爬，哪怕那人是親兄弟、親姐妹！

而引導社會變成這樣的諸神們，無非是想讓人們忙於內鬥，無暇思考反抗！

那一層層壓迫的制度，便是讓一個階級壓住另一個階級，層層壓迫之下，最底層的奴隸想要反抗，根本碰觸不到金字塔最頂端的偉大諸神，只能先從壓在頭頂的階級著手，一個階級一個階級地去推翻。

未來維護諸神的統治，讓人永遠無暇思想真正的壓迫者，將仇恨轉移到親人、同族、異族的身上，挑起貧富、性別、種族的對立，腐化對抗者，汙名化反抗者，以掩蓋真正的矛盾——階級的矛盾。

如果不是不允許，閉關鎖國，封閉民智，加重內耗，使得內鬥內行，外戰外行變得困難重重的話，諸神巴不得大陸也像神國之內，所有人完全遵照祂們的意志要求自我。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張敏問道，「你刺激希恩，不僅僅是因為教會們漠視貧民吧？接下來你要改變貴族階級嗎？推動資產階級的誕生？」

「現在有多少貴族、富人、牧師和法師呢？拿這個王國來說，成年人口接近三百萬，貴族、富商、牧師和法師加起來估計一萬人都不到，而其中，沒有貴族身份的富人估計不到兩位數，沒有施法能力的不到五百。」

白夜不覺得現在可以急吼吼的進行這方面的改革，也不覺得這個又力量才有一切的世界，超凡力量被物化之前有資產階級的土壤。

「城市裡，你找不到任何一所向平民子弟開放的學校，你也找不到一間收費低廉的醫院。一位平民子弟想要學習知識，要麼成為魔法學徒，要麼成為見習牧師。」

「但他們從教會學校與私立學校中所學的內容，就已經註定了他們被扼殺了提出疑問的權利，更將被禁止思考不符合『教義』的內容。而畢業之後，即將成為既得利益者的他們，也不可能去背叛自己的階級。」

「要知道，哪怕財富女神教會的教堂遍布各個繁華的城市，但是每一處交通要道都是匪盜橫行，怪物肆虐，野獸遍地，甚至亡靈盤踞。」

「行商就如同冒險，哪怕是商人之國安姆的國境內，沒有護衛的商隊也必然是被豺狼人強盜洗劫的下場。教義說的天花亂墜，落實之後，還都不過是一樁樁的交易。」

「代表資本的財富教會都是如此，指望凡人資本一層層推翻壓迫，不如指望我撿到命運泥板重新創世，或者我用修改器化身拜月水淹大陸。」

「神明操縱的軍閥割據、遍地烽煙、貧窮落後、土匪橫行，即使零星有幾位英雄冒出來，進行一段『精彩絕倫』的冒險，成為吟遊詩人給民眾解悶的歌謠永遠傳頌下去。」

「但英雄走後，他們除惡揚善之後，卻發現需要幫助的人並沒有因為他的行俠仗義減少，反而越來越多。甚至，同一個地方，被除掉了的邪惡勢力，過不久就出現了新的「填補空缺」。」

「黃老爺們依舊會捲土重來，受到了一次次的壓迫，依舊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依舊還是要被盤剝。」

「沒有力量，沒有足以對抗諸神的力量，一切都不過是空談。」

「奧術師們曾創造了奇跡般的浮空城文明，但也不是因為一次對神明神力的覬覦，就導致毀滅了？甚至於曾經璀璨的文明被統一戰線的諸神們默契的掩蓋，即使到了現在，科研創新都可以依靠考古進行。」

「所以呢？你要學魯迅先生吶喊？」

張敏可不覺得白夜會乖乖的按照諸神的遊戲繼續下去。

「我記得《革命吧女神》裡提到過道路神，雖然這是一本后宮小說，主角也並非堅定的革命者，不過不論是將神系的根基立足於認知痛苦，還是過渡用的道路神，都是非常好的點子。」

「並不是有提爾才有正義、有淑妮才有美善、有洛山達才有晨曦，有沃金才有財富，而是因為有了這些概念，才有了這些神明。神明們只是依靠牧師和選民的宣傳，讓信眾將他們與這些哲學概念掛鉤。」

「神明死亡，概念依舊。」

「神明掌控了神職，成為了那些概念的代言人，讓凡人相信那些概念都歸功於神賜，假如斬斷他們與這些概念的聯繫，凡人們都不相信神明代表概念，那麼神明的偉力也將大大降低。」

「可是，除了信仰神之外，還有真正的隨著概念誕生的古神啊，他們可不像是信仰神那樣依賴信徒。」

「所以，接下來我們就幫助祂們逐漸變成信仰神，就先從幸運女士開始！」白夜拿出了一堆建築圖紙以及大量的棋牌遊戲。

「在我頒布議罪銀之後，你想要讓王都變成一個賭場？」張敏不怕白夜會破產，但是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對不起這個身份了，怎麼感覺越來越向著亡國之君的方向發展了。

「哦對了，順便更改國號，就以鬱金香為名吧？」

「另外，既然都出了卡牌遊戲，那麼角色圖鑑自然也不能遺忘。」

自然神基本上沒有教會，也基本不會有人敢去碰瓷，特別是有記錄的，基本都是脾氣不好的。這個是一些高階職業者為了登神，在宣傳過程自己的神職過程之中，逐漸測試出來的——雖然沒有一個職業者希望中獎。

一般來說，人類存在之前就存在的概念，比如各系元素啊，風雨日月啊，沒有明確已經被信仰神擊殺的，就有可能存在自然古神。他們相當於概念成精，不依賴信仰，只在於概念是否依舊存在。

而信仰有毒的事情，各個小說之中也說過了太多太多，古神們雖然不知道這方面的概念，但是一般情況下也並不會回應任何種族的祭祀。

不過如果信仰之力的規模到達了一定的濃度，那麼白撿的力量，也很少有超凡生物能夠拒絕。

當然，指望信仰徹底扭曲神明的意志，不如指望祂被對手幹掉。

不僅僅因為精神雜念很難被神明接收——淺信徒與虔信徒的不同本身就代表了神明會進行篩選，英靈、神選、祈並者……更是上好的過濾器。

除非自己被打殘失智，只能夠被動接收，教會又發生巨大的動亂，教典被瘋狂的改來改去，不然神明自己就足以錨定自身的神格。

白夜拉古神過來，只是為了讓財富女神教會擴張的過程之中，人們對財富的追求不至於過於狂熱，因為財富買不到的東西還有許許多多。

當然，除此之外，白夜也希望錢什麼都可以買到，這樣對白夜來說很友好。

「不可能，那是其他神明的神職，你別想用財富去購買。」

「沒有這種類型的神術啊？那不能讓女神幫幫忙嗎？女士貌似也是有不少盟友的嘛，那些盟友可以與女士合作不是嗎？」

「……所以你才覺得中立的財富很愚蠢？」

「不同國家的貨幣的含金量都不一樣，你家說什麼絕對中立，你覺得我應該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