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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魔錄》第五節 什麼是魔
據老頭所說,這書,是一本魔書。

小時候,天放一直不明白,究竟什麼是魔?

「魔的概念,其實非常模糊。對於修鍊仙道的人而言,一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都可稱之為魔。所有非己族類的東西,同樣可以歸於「魔」的範疇。不過,這終究只是一家所言。對於修魔者來說,魔,便是一切功業大成所在,便是無上至尊,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本源。」

老頭的解釋,聽起來多少有些過於玄妙。不過那最後一句,天放卻聽懂了。

魔是什麼?

誰的拳頭大,誰就是魔。

只要能夠練成無上魔功,那你在這世上,便可以橫起來走。

當然,在天放心裏,「魔」的概念,顯然又多了一些另外的解釋。

只要能夠成魔,那帶殼兒煮的雞蛋,便是想吃多少就多少。

只要能夠成魔,那山裏面的野物,統統都能變成火塘裡的烤肉。。。。。。

在小孩子的思維裡,再也沒有什麼比這些最直接的東西,更加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

老頭說了,扎馬,也是修鍊的一種方式。

所以,雖說苦點累點,天放倒也沒有什麼怨言。

奇怪的是,老頭對於那本書,卻是怎麼也看不透。

天放記得,書裏面有著一些頗為古怪的名詞。

意魔、心魔、念魔、魔化、魔動、魔成。。。。。。

按照老頭的說法,那都是對於修魔者所處境界不同的稱謂方式。然而,其中具體的含意,卻連他自己也不是清楚。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老頭就是一個修魔者。這也是他自己所承認的。

每每談及這個話題,老頭總是顯得很沮喪。

據說,他雖然知道所有的修魔手段,卻仍在入門階段不停地徘徊。甚至,就連最基本的「意魔」境界,都未能突破。

不過,這並不能夠改變老頭在天放心目中的地位所在。

老頭其實一點都不弱。

他很強,強得離譜。

四歲的時候,天放就親眼見過:一次,上山去劈柴禾的老頭,僅用兩根指頭,就把一棵懷抱粗的大樹生生擰斷。並且,以掌為刀,在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裏,把整棵樹木全部劈成尺把見方的木塊。

對此,老頭根本不以為意。

照他的說法,這不過是武學裡最基本的招式。

只要能夠堅持長時間的鍛煉,將身體肌膚練得如鐵如鋼。就算空手搏虎,隻手撼山,也並非難事。

遺憾的是,身體力量再強大,終究也和「修魔者」三個字,沾不上半點關係。

「哪怕你身為武林至尊,武功高到無人可敵的境界。你,終究還是一個人。永遠也無法脫離這具臭皮囊的束縛。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比「武者」更為強大的存在。他們自稱為「修者」。」

天放一直很好奇————「修者」,究竟有多強?

這個問題,他足足問了老頭一年多。老頭卻連半個字都不肯說。

直到有一次過年,天放用兩隻山雞,從鎮上換來幾瓶白酒。半醉半醒間,老頭這才用略帶興奮且無比乾澀的語言,道出那麼幾分。

老頭曾經見識過真正的「修者」。

而且,還是兩名修者之間的戰鬥。

那種場面,已經遠遠脫離了人類能夠想像的程度。

他們會飛。

他們會夠使用傳說中任何「遁術」。

他們的舉手抬足,可以殺光身邊一切的生物。

甚至,毀滅任何敢於阻擋在前面的一切障礙。

那一戰,老頭至今刻骨銘心。

這本《天生決》,也是老頭從戰敗的修者身上,偶爾拾到的遺物。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老頭對於一切名利徹底看開。

《天生決》開頭的兩句話,使他再也不想過問任何世事。

「修魔者大成之日,可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人生一世,不過百年光陰。

與天地同壽?

與日月同輝?

雖然古文一向意義晦澀,但是就算是個白癡,也能輕而易舉看懂這兩句話。

跑到這大山裏來窩著,老頭固然是有幾份遁世隱蹤的念頭。不過最關鍵的,還是他自己也想嘗試著看看,能否以武入魔,逆天改命?

長生的誘惑,對於他來說,比這世間的任何俗物,都難以抵擋。

遺憾的是,整整十年過去了。自己卻連最基本的「意魔」境界,都尚未入門。。。。。。

老頭內心的惆悵,終究不是天放所能理解。即便就算知道,他也決不可能幫其分憂。

在天放心裏,老頭就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他,必須死。

終有一天,我會親手割下他的腦袋,宰了這個每天鞭打自己的老混蛋。。。。。。

有書念的高興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眨眼間,又到了那必須練功的該死周末。

早上起來,老頭出人意料地沒有要求天放繼續站樁。

「扎馬,不過是入門的東西。如今,你的筋骨已經調理初成。十年的樁功,足夠了。從今往後,你可以換修另外一種功法。」

說著,老頭不聲不響地扔過一件通體渾黑的物件。

那是一件衣裳。

從式樣上看,屬於那種貼身而穿的無袖短褂。

只不過,它的重量卻比同樣體積的鐵塊還沉。饒是天放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才勉強將之穿在身上。

「從今天起,無論吃飯、睡覺或者任何時候。都必須隨時穿著它。否則,鞭法伺候!」

這件衣服,至少要比原來綁紮在身上的鐵塊重上數倍。

對此,天放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

有些話,說了等於白說。

或者說了,比不說下場更慘。

老頭的命令必須服從。這已經是一老一少之間,默定的規矩。

輕則,挨上一頓鞭子。

重則,三天沒飯吃。

幸運的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修鍊方式。

就這樣,穿著沉重無比的「衣裳」,在體重突然增加數倍的情況下。天放仍舊蹦跳著上了山。

六月的山裏,蒼翠鬱鬱。山崖邊的溝箐中,更有一簇簇密集的野杜鵑,在綠潤艷陽中,綻放出一團團耀眼的撒紅。

天放這時節進山,倒不是為了打獵野物。而是為了撿菌子。

前天剛下過一陣透雨。山裏的泥土,全都吸飽了水份,正在炎熱的陽光照曬下,在林間草叢的表面,噴吐出一層濕潤的霧汽。

這種陰濕透熱的環境,極易植物生長。

菌子(野生蘑菇,雲南方言稱為「菌子」),便是其中之一。

傘蓋拗黑,菇體嫩黃一片的牛肝菌。

通體粉白,表面卻滿是淡綠斑團的青頭菌。

粗大如手腕,味道鮮美至極的雞棕。

還有那形狀如同枯柴,滋味兒卻比什麼都來得香美的乾巴菌。。。。。。

每年五至九月間,下過雨後,太陽一出,便是上山撿菌的最佳時節。

隨便放點油,剝幾顆大蒜,用紅通通的乾辣椒撩鍋。再放上一縷細鹽,爆炒而出的菌子吃在嘴裏,總會讓人有種鮮得連舌頭瓣兒也想吞下去的衝動。

對於山裏人家而言,菌子其實並不稀罕。

那都是野地裡自生自長,無主的東西。

要不,也不會用上「撿」這個詞。

菌子每年就那麼幾個月有,可是山外的城裏人極喜歡。

五月以後,月河鎮上的供銷社,就開秤收菌了。

價錢,也頗算公道。

撿上幾個月的菌子,換上幾十塊錢。對於山民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順著箐溝一直走,那向陽一片的山脊山,遍佈著濃密陰鬱的松毛樹。

細密的松針,從樹枝梢上掉落下來。日復一日,在紅土地上鋪滿了厚厚一層。

只有在松毛樹的蔭涼下,才能找到最肥大的菌子。

那些出菌最多的樹蔭,則被山民們稱之為「窩子」。

上年,在窩子拾過菌後,今年雨季一到,窩子裏同樣還會發出茂密的菌芽。

聰明的山民,從來不會把一個窩子裏的野菌全部採光。總要留下那麼一兩朵當作菌種。如此一來,年年都會在同一個地方收穫頗豐。

天放當然也有自己熟識的「窩子」。

前幾天剛開始下雨的時候,他便已經去窩子裏看過。濃密的松毛叢間,早已發出了幾塊巴掌大小的乾巴菌。現在算來,這窩菌子應該到了可以收摘的程度吧!

半小時後,額角滿是汗珠的天放,鑽出了深深的箐溝,一頭扎進山樑旁邊的樹蔭裡。

和他料想的一樣,隱沒在鬆軟土層中的菌體,已經在溫度的催化下,從土壤中歡快地綻放開來。以一種極其誘人的姿態,傲然挺立在樹下枯黃的落葉間。

這餅菌塊足有磨盤大小。絕對能賣上好價錢。

滿面興奮的天放,連忙擺下身後的篾籮,從中摸出一把小鋤,朝著泥土深處的菌根,小心翼翼地挖去。

剛挖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得旁邊樹林裡一陣「晰晰嗦嗦」直響。抬眼望時,卻見一個同樣身背籮筐,手拿挖鋤的男孩,從茂密的松毛林間走了過來。

這人,天放並不陌生。

那便是前幾天剛被自己收拾了一頓的夏虎。

對於天放在這裏出現,他感到非常吃驚。眼中的意外與憤怒一覽無餘。甚至,兩隻滿是汙垢的手掌,也緊緊篡成了拳頭。

顯然,他也一定知道,這裏有一叢乾巴菌窩子。

不過,這東西乃是無主的野物。按照山裏人的規矩————先到者先得,沒什麼好抱怨的。

天放也不多話,只是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仍舊揮舞著手中的鋤頭,繼續挖著地上的菌叢。

可能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吧!夏虎就這樣定定地站在那裏,死死地咬住下唇,用一雙近乎冒火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視著面前人。額角的骨頂上,也因為過分激動,爆突起一根根粗大的淡紫色青筋。

也難怪他會有此做態。

這叢菌子極大,加之又是數量稀少的乾巴菌。若是弄到鎮上的供銷社,足以賣上好幾十塊錢。對於山民而言,相當於近半年的收入了。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僵持著。

夏虎的嘴唇微微有些抖動,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最終,卻沒有道出一個字。只是鐵青著臉,繃緊腮幫,恨恨地咬了咬牙。用無比怨毒的目光,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挖開的菌盤,重重地吸溜下鼻子。將身子慢慢轉向松林出口的方向。

自始至終,天放都沒有把他看在眼中。

打,對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只是不知為什麼,天放忽然覺得,這個比自己大得多的男孩背影,從松林中透過的陽光下望去,竟也有著那麼幾份莫名的惆悵。。。。。。

突然,已經走到林邊的夏虎猛然轉身。一個箭步衝到跟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以一種近乎哀求的口氣道:「求求你,把這叢菌子讓給我吧!求你了!」

天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良久,這才淡淡地問道:「為什麼?」

「我。。。。。。我得用它換錢,去看我的娘啊————」

*****

夏虎的娘,是從大山的另外一頭,嫁進夏家村的。

夏虎頭頂上,還有一個大過自己半歲的姐姐。剛生下姐弟倆不久,夏虎的爹便在一次打獵中,不慎從山崖上落下,活活摔死。

山裏的耕地少,且貧瘠。一畝地,打不了幾斤糧食。

按照規矩,死了男人的寡婦,便沒資格繼續耕種村裏的地。何況,夏虎的娘,還是一個從別村嫁來的外姓女人。

無奈之下,夏虎娘之好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娘家。可萬萬沒想到,娘家人對於這個回門的寡婦,同樣拒之門外。

不為別的,就因為糧食,因為那少得不能再少的地。

如果不是夏虎的娘舅動了測隱之心,幫助娘仨在半山坡上搭起一間茅柴房,又幫著他們在山腳底下燒荒,開出幾分薄田的話。可憐的娘仨大概早就已經活活餓死了。

打小,夏虎就知道餓是啥滋味兒。

一鍋稀得足以照見人影的包穀糊糊,是娘仨一天的吃食。

每次吃飯,娘總是先盛出一碗清湯寡水的糊糊喝下。再把那剩在鍋底的稠糊分作兩碗。多的,給自己。少的那一碗,給了姐姐。

男孩比女孩金貴。這是山裏人腦子裏根深蒂固的潛意識。

就這樣,即便娘餓得皮包骨頭,可是地裡出產的莊稼,仍舊不夠三個人一年餬口。

夏虎永遠也不會忘記,姐姐和娘進山的那一天。

她們倆說是進山去采果子。回來的時候,卻只有失魂落魄的娘一個人。

娘的眼神是木楞的。任憑自己如何搖晃,如何追問,她也隻字不提姐姐的下落。

幾天后,有人在山澗溝底,發現了姐姐幼小的屍體。

後來,穿著製服戴著大簷帽的警察來了。他們用手銬把娘銬住,帶上了警車。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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