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子看到江免，瞬間雙眼放光，絲毫不留戀弄濁了，一下子跳到江免面前，「小師兄，你還記得我嗎？」

江免被弄濁推開正不爽，聞聲看了她一眼，「你哪位？」

「秘境裏，你曾救了我一命，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女弟子一臉嬌羞。

江免聽了嘴角抽了抽，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冷淡道：「姑娘，既然我救了你，你就不該恩將仇報。」

「……」

女弟子捂著臉跑了，跑遠了還能聽到她難過的啜泣聲。

弄濁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江免看。

江免將手肘搭在他肩膀上，抬手摩挲他的下巴，「我不喜歡女子，隻喜歡你……」

弄濁眉心一跳。

江免欠欠的笑出聲，補充了一句，「的臉。」

弄濁面無表情的拔出劍。

寒冽的劍光掃來，江免快速往後退。

要不是他退得快，那劍氣該把他的衣袖削沒了。

「小沒良心的。」江免睨了他一眼。

這一眼特別風情萬種。

弄濁呼吸微滯，眸裡的異色一閃而過，隻一瞬，又被沉沉的陰翳所替代。

弄濁一言不合的拔劍沖他刺去。

這裏沒人，兩人怎麼打都行。

打了幾十個回合了，弄濁發現江免一直在讓著他，這讓他覺得江免不屑於與他對打，心裏越發怒不可遏，凌厲的劍氣狂戾的直逼面門。

蝕骨的殺意如潮水一般裹挾而來，江免沒再防守，隻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

見此，弄濁心裏一驚，下意識出手將那即將奪人性命的劍氣擋開。

出手慢了，那劍氣還是在江免臉上留下了一條細小的傷痕。

「你為何不躲？」弄濁臉色黑沉。

江免突然笑了，下一秒閃現至弄濁面前，摟住他的腰將他推抵在樹榦上。

兩人撞在樹上的力氣有點大，樹葉隨之落下，有一片調皮的落在弄濁頭上。

江免伸手將樹葉取下與弄濁的唇相貼，而後低頭覆在落葉上。

兩人間接接吻。

弄濁瞳孔急劇收縮，死死瞪著眼前的人，眸底戾色翻湧，隱隱還閃過一絲後悔。

後悔剛才為什麼要手下留情！

察覺到他的殺氣騰騰，江免輕笑了一聲飛快往後倒退，躲避那近在咫尺的寒劍。

「弄濁，你心軟了，我就知道你心裏有我。」

江免似乎嫌火不過旺，邊躲避弄濁的劍邊繼續火上澆油。

弄濁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得出水來，一招一式都絲毫不留情面。

時辰差不多了，江免沒再逗他，快速來到他身旁，極快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後再以光速消失。

讓弄濁想報仇都沒法報。

「江、免！！！」

弄濁氣得一劍將類似假山的石頭劈開，周身籠罩著駭人的煞氣。

*

邁亞瑭成了光頭，一出門就時常聽到弟子們的小聲議論，雖沒有嘲笑的意思，但他覺得他們就是在看他的笑話。

因此，他再沒了往日的儒雅謙和，整日死氣沉沉的，脾氣也日漸暴漲，動不動就打罵雜役弟子。

破罐子破摔的原形畢露，甚至還將一名雜役弟子打成重傷。

此事一出，弟子們紛紛覺得震驚。

大師兄雖然遭了事，但也不該將氣撒在旁人身上啊。

之前還對他推崇備至的弟子們，如今見了他紛紛遠離。

他們這如同避瘟神的樣子更加刺激了邁亞瑭，惹得邁亞瑭行事越發瘋狂。

掌門本來還對他寄有厚望的，眼下見他如此自甘墮落，越發失望從而不喜，轉而更加對弄濁一人傾盡心血。

這讓邁亞瑭越發嫉妒恨，可他不敢生起對弄濁的報復心。

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上次受傷之後，他但凡對弄濁起了惡念，他的頭就會疼。

只要不想了就不會疼，一想就會痛不欲生。

這讓邁亞瑭無力又憤恨，只能眼睜睜看著弄濁英姿勃發，心生不甘可又奈何不了他。

弄濁特別喜歡邁亞瑭看不慣自己，可又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每次都暗戳戳的去刺激他，每每看他氣得臉色扭曲的模樣，弄濁就覺得心情舒暢。

這天，弄濁照舊把邁亞瑭氣得想動手又不敢動手，不顧邁亞瑭那暴怒陰毒的眼神，他瀟灑的離去。

來到老地方後，弄濁歡喜的看到前輩已經等在那裏了。

正要喊他，弄濁突見他指尖縈繞的黑煙。

那是柒淵！

弄濁眸色驟變，難以置信的看著那越來越濃鬱的黑煙。

江免慢慢轉身，指上的黑煙並未消散。

「知道我是魔，你什麼感受？」

弄濁薄唇抿緊，死死盯著他，良久不語。

江免輕笑了一聲，指尖微動，黑煙瞬間消失不見。

沉默片刻，弄濁方才嘶啞著開口，「前輩，柒淵為什麼會在你那裏？」

江免淡淡道：「我吞噬了它。」

弄濁攥著靈劍的手猛地收緊，心尖竄過一絲晦澀難懂的情緒。

江免閃現至他面前，惡劣的召喚出柒淵去摩挲他的下巴，「你們正道一貫對魔物嫉惡如仇，你呢，你對我是何想法？」

弄濁任由他動作，啞然半響才沙啞道：「前輩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你跟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魔修不一樣，你是好人。」

「好人？」江免輕笑，湊在他耳畔輕輕吐息，「弄濁，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忽視耳旁灼熱的氣息，弄濁固執道：「你是。」

江免望著他那幾近偏執的神色，心下一酸。

若哪天馬甲掉了，弄濁還會這麼固執的認為他是好人嗎？

江免揉了揉他的頭，壓下內心的酸澀，「不說這些了，修鍊吧。」

弄濁不止沒躲開，還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

江免察覺到了，準備收回手的動作微微一頓。

不遠處的草叢裏，一個紙人躲著偷聽了許久，等他們不說話了，才小心翼翼的離開。

紙人很快飄進一間屋子裏，一隻手將紙人接住。

獲取到紙人竊聽到的消息後，邁亞瑭像個瘋子一樣大笑出聲。

不能傷弄濁，但沒說不能傷弄濁在乎的人。

比起殺死弄濁，殺死弄濁在乎的人更刺激，也更加讓人暢快。

只要想到弄濁在乎的人一死，弄濁就會悲痛欲絕，邁亞瑭就欣喜若狂。

這麼久以來的憋屈終於不用再忍著了，邁亞瑭激動的去尋師尊。

*

江免懶得修行，大師姐和二師兄管不了他，只能放任他鹹魚。

這天，他躺在樹上邊悠閑的假寐，邊握著蘋果哢嚓哢嚓的咬著吃。

突然嗅到熟悉的氣息，江免翻身下樹，尋著氣息足尖輕點，很快就飛掠至這氣息的主人面前。

弄濁望著陰魂不散的某人，直接漠視當沒看到。

江免像是沒看到他的冷臉，笑嘻嘻的咬著蘋果靠近他，「在幹什麼？」仟韆仦哾

弄濁不語。

江免從袖口拿出蘋果遞到他面前，「吃嗎？」

「啪」的一聲，弄濁將他的手打開，他手裏的蘋果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江免盯著沾上灰塵的蘋果，眸色微沉，轉而看向弄濁。

弄濁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

這一次對視，還是弄濁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江免。

兩人相隔不遠，弄濁視力也好，所以很清晰的看到江免唇角的痣。

和倪跋前輩痣的位置一模一樣。

弄濁呼吸微重，不可思議的反覆打量江免。

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的人還長得相似，一顆痣說明不了什麼。

再者，江免過於惡劣，沒有一點兒像倪跋前輩的地方。

除了那顆痣。

倪跋前輩那麼好，是誰都不可能是江免。

弄濁躁戾的心逐漸平息，看江免的眼神也越發冰冷。

看到他這樣，江免輕嗤了一聲，不像之前那樣懲罰他，而是沒什麼情緒的咬著蘋果轉身離開，步伐匆匆，頭也不回。

弄濁突覺心尖刺痛了一下，似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流失一般。

他眉頭緊蹙，轉而望向還遺留在地上的蘋果。

受了那顆痣的影響，他沉默的彎腰將蘋果撿了起來，施了一道清潔術後，他輕輕咬了一口。

又酸又甜。

他不喜這個味道，但還是強忍著一口接著一口的將蘋果吃完。

*

弄濁在老地方等了倪跋前輩許久，半個時辰過去了，倪跋前輩也依舊沒有來。

倪跋前輩從未失約過。

難不成他出事了？

越想越不安，弄濁飛掠出去想要尋找，可像無頭蒼蠅一般，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去尋。

他只知道倪跋前輩的名字，以及倪跋前輩吞噬了柒淵，其餘的，一概不知。

弄濁心慌意亂的四處搜尋，邊找邊自責。

若多問幾句，就不會像今天這般無措。

正無助之際，他突然聽到一群弟子提劍沖某個方向追去。

弄濁趕緊上前詢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見是弄濁，弟子們連忙跟他行禮問安，「師兄，掌門們尋到柒淵了，此時正圍剿他。」

「什麼！」

弄濁心裏慌了神，也顧不上多問了，足尖輕點快速朝前方掠去。

噬魂崖。

江免氣歸氣，但還是想用另外一個身份陪著弄濁的，只是今天時運不濟，被他們識破身份並暗算了。

眼下又被他們追至噬魂崖，前有狼後有虎，他今日命在旦夕了。

雖有柒淵，可掌門長老們也不是吃素的，更別提還有凰宗的一眾弟子。

想要突圍，談何容易。

可噬魂崖也不好跳，跳下去他也是個死。

危難之際，邁亞瑭這個小人還在一旁說風涼話刺激他。

江免冷笑一聲，信手一揮甩出一團黑煙打向他。

身份識破之事，必定是這個小人乾的。

當初，他就該直接殺了他的！

邁亞瑭面上正得意，不想黑煙猛地襲來，完全不給他自救的機會。

「嘭」的一聲，邁亞瑭的身體呈現拋物線狠狠摔飛至一米開外。

掌門見了後瞬間臉色陰沉，強大的威壓直逼江免而去。

江免身體微顫，喉嚨腥甜，雖死死壓住了，嘴角還是抑製不住的往外溢血。

「大膽魔修，還不快束手就擒！」

「你已無路可退，別再做無謂的抵抗，可保爾全屍！」

聽著他們大義凜然的話，江免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道，虛偽！」

「放肆！」掌門大喝一聲。

瘮人的威壓至天靈蓋而下，瞬間逼得江免單膝跪地，臉上的面具也碎成兩塊掉落在地。

胸口撕心裂肺的滯疼，江免再難強撐吐出一口鮮血。

而終於看見他真面目的眾弟子一片嘩然。

因江免容貌俊美，氣質淡雅，不管是新入門的弟子還是凰宗的師兄師姐們，但凡見過他一面的，都對他印象深刻。

所以如今見了，都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這不是江免嗎？」

「江免怎麼會是柒淵那魔物？」

「不可能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米畫和諾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們綿軟懶散的小師弟，怎麼可能是柒淵！

可再怎麼難以置信，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而好不容易趕來，卻正巧看到江免臉上面具脫落的弄濁，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江、免！！

他竟果真是倪跋前輩！

晴天霹靂——

弄濁死死盯著江免，一雙異瞳瞬間變得猩紅，雙手也緊握成拳，哪怕指甲陷進肉裡，在掌心裏留下血痕，他也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