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都是老大夫。

能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成就名醫之位，誰也不是混飯吃的。

許多要麼是祖上是禦醫，要麼乾脆就是禦醫年老出宮。

可以說是大黎醫術最頂尖的一群人。

望、聞、問、切。

後三個不用看，第一個望，就八九不離十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這要是一摸人確定掛了，你怎麼說？

說沒救了？

你看飛魚衛的刀答不答應。

這幫殺才，砍人從來不帶眨眼的。

「你們愣著幹什麼，趕緊看診，今天我家大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把你們全剁碎了喂狗！」

果不其然，一個飛魚大官怒吼道。

一眾大夫一聽，直接又開始哆嗦了。

果然，被飛魚衛抓走就一定沒好事，甭管是犯事被抓還是他們求你辦事兒。

十二三個人加一起快八百歲，哪經得起這樣的嚇。

一個當場軟倒在地，竟是嚇昏過去。

兩個坐在地上，三個尿了褲子。

一句話，廢了三分之一還多。

「季成梁，你是不是有毛病？」鐵鐧神捕宇文靖瞪了季成梁一眼，道：「你嚇他們有什麼用？」

宇文靖去往靈山衛處理詭船事件，事情頗有些棘手，剛剛有些眉目，狄虜便入關了，沈煉連下三道手令急招他回京，他才匆匆趕回。..

季成梁臉色鐵青，卻沒反駁。

眾大夫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心道總算遇到個講道理的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舒緩這一口氣，就聽宇文靖又道：「你們別聽他的，我們頂多讓你們給大人陪葬，不會剁了去喂狗的，儘管放心。」

眾大夫：「……」

這就是飛魚衛，陪葬是最大的溫柔。

生不如死，慘烈酷刑才是正常。

「還愣著幹什麼，你，給我上前看診。」季成梁見一眾人磨磨蹭蹭，怒指當中一位頭裹四方平巾的大夫道。

這位大夫姓喬，祖上出過禦醫，叫喬道三。

喬道三何許人也？

前文出現過，就是吃了小紅樓回扣，讓徐長壽去小紅樓瀉火的那位。

該說不說。

吃回扣屬於醫德不好，喬大夫醫術那是沒話說的。

這群人當中數一數二。

喬道三一下被逼到了牆角，不上那是不行了。

心裏只能祈禱沈煉沈大人能有奇跡，否則今天這百十斤肉，就算是交代了。

走上前，哆哆嗦嗦扣在沈煉手腕上。

一號脈，喬道三心裏便直落谷底。

筋脈斷裂，氣血逆行，最可怕的是一股非常強大的氣勁在沈煉體內遊竄，一遍遍的摧毀他最後一絲生機。

脈搏幾近於無，呼吸更是直接沒了。

老天爺。

這哪是人，這就是一具屍體，就差埋了。

喬大夫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撲通一聲倒地上，昏了過去。

季成梁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為什麼誰都知道，只是沒人願意承認而已。

「你，上去！」

這回不用季成梁招呼，宇文靖跳起來了，指著另外一個大夫道。

這大夫姓文，是宮裏的老禦醫，因為厭倦了宮廷的爾虞我詐，退出了宮廷。

文大夫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把脈。

手搭上去還沒兩個呼吸，白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季成梁刀都拔出來了，咬牙指著下一個道：「你，上！」

下一個，繼續。

把脈，暈倒！

再下一個。

把脈，再暈倒。

好傢夥，一來二去，就一小會兒的功夫。

沈煉能不能活不知道，這些大夫倒是先躺成了一堆。

一眾神捕頓時爆發了。

鷹爪神捕怒髮衝冠，吼道：「來呀，把這群沒用的老雜毛，全給老子剁了，現在！」

一聲令下，無人勸阻。

飛魚差人立刻領命，嗆啷啷十幾把綉春刀出鞘，就要砍人。

「啊！！」

「別~~」

「刀下留人啊！」

「救命啊！」

「……」

好傢夥，又是一個好傢夥。

一眨眼的功夫，這些大夫又從地上滾了起來了，包括那個一聽季成梁說要剁碎了喂狗的那位。

合著~都是裝的。

不愧是一個圈子裏出來的老老老老油條。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一圈飛魚衛都看傻了，反應過來之後個個咬牙切齒。

「老雜毛！」季成樑上前一把拎起喬道三，綉春刀就直接架在他脖子上，怒喝：「說，我家大人究竟如何？」

喬道三這回是真哭了，心道又不是我帶的頭，為什麼第一個總抓我。

可刀就在脖子上，他只能是實話實說：「沈大人筋脈盡段，氣血逆行，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那我抓你來有什麼用。」季成梁作勢就要砍了他。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傳來。

眾神捕齊齊回頭，只見一個獨眼、滿臉橫肉的飛魚人正朝這邊緩步走來，胸前七枚鎏金銅錢熠熠生輝。

焚屍堂千戶，首席，屠百狩。

眾神捕微微色變。

屠百狩在飛魚衛是一個極度沒有存在感的人，除了焚屍堂那攤子，他什麼都不管。

但飛魚衛從沒有人敢小瞧他，就連沈煉對他也是客客氣氣。

原因只有一點，屠百狩實力在飛魚衛排行第二，而且是沒有任何爭議的第二，內勁準巔峰。

屠百狩走進房內，掃視了幾眼，道：「你們都出去。」

「屠千戶，您…」季成梁遲疑。

「不想讓沈大人死，就全部出去。」屠百狩冷道。

季成梁咽了一口唾沫，連忙點頭。

醫術沒有辦法，內勁準巔峰的高手，或許能另闢蹊徑。

況且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於是季成梁帶頭，所有神捕、大夫全部出去等待，季成梁還把大門關上了。

屠百狩見狀，冷著的臉一下就舒緩了，微微一笑。

轉身打量了沈煉幾眼，手伸進腋下上擺下擺，前搓後搓，從腋下掏弄出來一個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