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一個問題。」

葉旭平靜道。

如今，葉旭已經精準定位道一的心理，每一個道一修行者，即便是上一個宇宙紀的始皇、劫主，他們所想、所做之事，皆是要抵達彼岸。

為達目的，可謂是不折手段。

於他們而言，鴻蒙道界似乎是一個囚籠，禁錮著他們的自由。

葉旭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他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能利用他們的心理，狠狠地收割一筆。

「道友，為我們的緣分，乾一杯。」

葉旭舉杯。

「哈哈哈……」

洛先天將一腔疑問拋諸腦後，與葉旭乾杯。

兮兮為二人斟滿酒。

「大叔，我們何時離開這座城？」

忽然，少年轉過頭，看向洛先天。

「等一等。」

洛先天笑道，「太初，你也來喝一杯吧。」

「也好。」

陳太初上前坐下，眉宇之間，罕見的籠罩上一層愁色。

他自斟自飲，感慨道，「等到走後，今日的記憶，又會從我的腦海之中消失，可惜了這一城的繁華盛景。」

「這是為何？」

兮兮好奇不已。

第一眼看到少年，她便對少年非常好奇，聽聞此話，疑問脫口而出。

「這一點，洛道友自然明白。」

葉旭笑道。

「他也是一個可憐人。」

洛先天輕嘆一聲。

「太初的記憶，每天一過子時，便會清零。周而復始，循環不休，就彷彿是在不斷的輪迴一般，古怪萬分。」

「怎麼會這樣？」

兮兮難以置信。

葉旭眸中也湧出一絲異色。

世上，竟有如此怪人？

「不知道。」

陳太初苦惱道：「每一天子時過後，我都會忘記以前所有的事情，隻記得自己的名字。」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生。

但是，他的新生只有一天，如曇花一現。

「前輩，您功參造化，莫非也不知道問題根源？」兮兮問道。

「丫頭，功參造化之人，就在你面前。」

洛先天搖頭失笑，「閣主面前，我不過爾爾。」

嗖！

葉旭鼓盪法力，祭起一絲先天易道的力量，一指點中陳太初的眉心。

先天易道湧入陳太初身軀，分化萬千，探尋根源。

「古怪……」

葉旭眉頭緊皺。

陳太初的身軀，就像是一個空殼，竟然沒有魂魄，也尋不到元神。可是，元神與魂魄，是生靈的根本，沒有元神，他怎麼能活下來？

更何況，陳太初除了沒有修為法力，一舉一動，都與常人無異。

望著這一幕，洛先天道：「太初沒有元神和魂魄，就像是一個傀儡，行走在世間，無根無萍。」

「有意思。」

葉旭被勾起了興趣。

轟！

葉旭運轉易經，更為磅礴的力量爆發，陳太初肉身巨震，但他的一雙眸子，依舊澄澈如水，似乎察覺不到痛苦。

彷彿真是一個傀儡。

半晌之後，葉旭收斂法力。

「道友，你將他留在身邊，想必也有一段時間吧？」葉旭淡然道。

「不錯。」

洛先天頷首，道：「三個紀元前，我在陽界的一處秘境發現他，他如同行屍走肉，莫名其妙被捲入一場秘境廝殺。」

「那一戰中，他被打得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

兮兮瞪大眸子，「那他怎麼還活著？」

葉旭鎮定自若，陳太初的古怪，已經超越他的認知。

「原本，這只是小事。」

洛先天神色漸漸凝重。

修行者廝殺隕落，每一秒鐘，都在陰陽兩界上演，無時無刻都有人死亡。

「但是，僅僅是瞬息之後，陳太初又出現在原地，完好無損。」

唰！

兮兮小嘴微張，被震驚的無以復加。

一個死人，又活了？

聽著這一切，陳太初也流露出濃厚的興趣，神色震撼，就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在聽別人的故事。

「這類事情，我從來遇到過。」

洛先天繼續道，「因此，我開始注意到他。」

「一直到子時，他宛如變了一個人，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如一張白紙，變成無根浮萍，孤苦無依的飄蕩。」

「他的變化，又吸引到了我。」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在暗中關注他。」

陳太初的失憶，蘊藏著規律。

子時，便是界限。

洛先天就是一個見證者，見證著陳太初每一天的生活。

「他入過宗門，也萌生過愛意，經歷過背叛……世間種種，他幾乎都經歷過，所幸經歷的時間並不長，不會有更多的痛苦。」

洛先天嘆道。

以他的視角來看，陳太初是一個可憐人。

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向何而去。

「我觀察了他千年之久。」洛先天沉聲道，「最終，我決定將他帶在身邊，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道友做事，真是穩重。」葉旭贊道。

身為頂尖修行者，洛先天能觀察一個凡人，千年時間，方才接近。

換成葉旭，絕對辦不到。

「閣主謬讚了。」

洛先天苦笑，「我也怕死。」

葉旭笑得前仰後合。

活得越久越怕死，絕不是一句假話。

「前輩，經歷了三個紀元，您都沒有調查清楚？」兮兮又道，看向陳太初的目光中，充斥著憐憫神色。

洛先天搖頭。

「三個紀元，我在太初身上，做過無數次實驗。」

轟隆！

忽然之間。

洛先天的氣勢陡然爆發，道一境界的氣息綻放，他提起法力，一掌便轟在陳太初的頭上。

砰地一聲！

陳太初的腦袋如西瓜一般炸開。

恐怖的力量，磨滅了陳太初的肉身，葉旭與洛先天，都沒有察覺到一絲物質留下。

兮兮懵了。

說得好好的，怎麼突下殺手？

「殺人了！」

「殺人了！」

撐船的船夫目睹此景，嚇得屁滾尿流，一個猛子，便扎入水中，飛快地向岸上遊去。

嗡！

伴隨著一聲異響，天地之間，似有一種詭異的氣息波動，但無跡無蹤，尋不可查。

須臾之間。

一個活生生的陳太初，又出現在三人眼裏。

葉旭眼皮一跳。

須知，那可是一位道一強者的全力一擊。

雖然當時是死了，但馬上又活過來了。

不可思議！

「大叔，你又殺了我一次。」

陳太初不滿道。

「你要殺我，至少也要等我將這一口菜吃完吧，菜都沒吃完，就向我動手，實在是太浪費了。」

他習以為常，但抱怨的卻不是洛先天動手殺他。

「我下次注意一點。」

洛先天尷尬道。

「……」

兮兮目瞪口呆。

「小友，不介意的話，我也來試一試？」葉旭請教道。

「來吧。」

陳太初滿不在乎道。

「前輩，你不要真的打死了。」兮兮道。

「你放心，我不用全力。」

葉旭笑道。

轟！

話音落下，葉旭全力以赴，先天易道演變成一縷劍光，一劍將陳太初斬殺，先天易道的力量更改了天地規則，磨滅了一切大道。

一息後。

船上空無一人。

「閣主，你不會真殺了吧？」

洛先天眼皮劇跳，心都在滴血。

陳太初的身上，一定隱藏著驚天秘辛，他甚至懷疑，陳太初極有可能，是他抵達彼岸的關鍵。

葉旭也懵了。

「咳咳……」

他咳嗽兩聲，心虛道：「不要著急。」

真要死了，事情就大條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半盞茶功夫後。

陳太初終於現身。

葉旭暗暗鬆了口氣。

「太初，這一次死亡，你有沒有感覺到和以往不同的地方？」洛先天問道。

時間上的差異，令他迷惑。

難道，是因為葉旭實力更強的緣故？

「有一點。」

陳太初想了想，「我回來的時間變晚了，冥冥之中，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重新回來。」

「阻止？」

葉旭皺眉。

莫非是先天易道？

「閣主不愧是閣主。」

洛先天嘆為觀止。

他和葉旭之間的差距，完全能以陳太初作為衡量工具。

「是的。」

陳太初一本正經的點頭。

「我覺得，你可以改名小強。」

葉旭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饒是以他的眼界，此時都感覺自身的認知被顛覆了。

「世間竟存在著如此奇妙的事情！」

葉旭的求知慾瞬間爆棚。

「回到天機閣，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陳太初。」

一個能無限肉身輪迴，更是擁有著堪稱絕對的不死之身的不死者，就像是給葉旭開啟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那一個世界，蘊藏著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