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訶天宮。

「與我想像的差不多。」

聽完十世祖的敘述，道王神色平靜，「逃出來的一群人中，想必極大一部分人，都如你一般。」

十世祖毛骨悚然。

兮兮也是心頭髮寒。

若是如此，那豈不就是邪魔在人間？

葉旭眸光幽幽，道王對無間地獄的了解極多，他越來越想學瘋道人撬開道王的腦殼，仔細地看一看。

「也不知道瘋道人能不能撬開？」

「不過，你是幸運的。」道王笑道，「你遇到了閣主。」

「老朽叩謝閣主。」

「叩謝道兄。」

十世祖顫顫巍巍的跪伏在地。

「道友請起。」

葉旭手掌虛抬，十世祖緩緩起身。

「開始吧。」

葉旭淡淡道。

道王點頭，他一指點在十世祖的心臟上，並未有一絲法力外泄，但卻有一股更為古怪的力量，如涓涓細流，湧入十世祖肉身。

轟隆！

剎那之間，十世祖的肉身結構發生大變，一根根骨刺刺破肌膚，一條條手臂從腋下鑽出，更生長出新的頭顱。

那些頭顱如惡鬼，如魔神，如妖邪。

吼！

頭顱之中，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咆哮。

「在祂們入侵你的那一刻，其實你的肉身結構，便已經發生了改變。以你現在的狀態，最多百年，便會被徹底吞噬道心，腐朽元神。」

十世祖心頭凜然。

他已經無法掌控肉身，只有道心元神留有一線清明。

葉旭手拄下頷，看得津津有味。

他十分好奇，道王如何救治十世祖？

轟隆隆！

十世祖的肉身不斷變化，最終化為一尊九首十八臂的邪神，血肉之中，也生長出一個個猩紅豎眼，讓人頭皮發麻。

恐怖的邪惡氣息肆虐天地。

只是看一眼，心頭便滋生出無盡惡念與貪慾。

「我要將瑤池搬回來，將天庭的寶貝都收入我的小金庫……」

兮兮眼神癡迷，似乎已經得到了目的。

葉旭愕然，旋即哭笑不得。

這就是小丫頭隱藏在心中的惡念？

「閣主，她是至善之人，有一顆赤子之心，心無惡念，因此能產生的最大的惡，也不過如此。」道王眼神深處，有一縷一閃而逝的異色。

不知是羨慕，亦或是不屑。

「確實。」葉旭目光悠遠，兮兮是天下最幸運人的之一，被自己養在天機閣，已然忘卻了世間險惡。

而且，即便是沒有遇到他之前，小丫頭遭遇苦難，也並不會怪罪世人，反而會從自身出發思索原因。

「既然不能收服你，那我只能吃了你。」

道王喃喃道。

轟！

此話一出，道王的氣息猛然一震，在他的身後，一尊詭異的虛影緩緩蠕動，彷彿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魔神，顯化而出。

這一尊魔神與常人無異，初看之下，與道王重疊在一起，就好像是從道王的模子裏刻出來一般。

葉旭神色微凜。

他從這一尊魔神的身上，並未感覺到惡和邪。

相反，有一種正氣。

「前輩……」

魔神一出，兮兮瞬間清醒。

只不過，她望著道王背後的魔神虛影，卻是露出驚恐的神色。

她的目中，並非只有一尊魔神，而是成千上萬，無窮無盡，每一尊魔神，都有一種不同的氣息。

善惡、正邪，肆意轉變。

葉旭透過兮兮的瞳孔，也看到了魔神影像。

「為何我看不到？」

葉旭不解，難道是因為兮兮有一顆赤子之心，心思淳樸，至善至正？

「系統，這是為何？」

葉旭忍不住問道。

【五百萬億神話點數。】

【買。】

他還有兩千多萬億神話點數，耗去五百萬億，也能晉陞須彌境，但不弄清楚這一個問題，他便心有一節。

【恭喜宿主，購買成功。】

【大邪若正，大惡若善。】

「又沒了？」

葉旭憤懣道。

【是。】

似乎是考慮到葉旭的情緒，系統又補上一句。

【每一個人，在無間地獄經歷的劫難，都不相同。能看到的事物，自然也不盡相同。】

【宿主修為尚弱，暫且無法心靈虛妄。】

【請儘快提升修為。】

「……」

葉旭表示有被冒犯到。

「前輩，他……他變成了無數個人……」兮兮驚恐道。

「不是無數個，只有一個。」

葉旭輕撫兮兮的螓首，兮兮目中的魔神虛影頓時只有一個，那一種極致的惡，瞬間向兮兮襲來，似乎要將二人吞噬。

「退。」

葉旭吐出一個字。

瞬息間，一道更為玄奧的力量從葉旭身上爆發，非正非邪，但卻遠遠超越了那一股邪惡力量。

「修鍊，有三重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丫頭，你在第二重，尚未達到第三重境界。」葉旭教導道。

「哦……」

兮兮好像懂了，但又好像沒懂。

「那前輩是在第三重境界嗎？」兮兮問道。

葉旭轉過頭，重重點頭。

至少現在他知道，萬千魔神虛影，不過是偽裝。

大邪若正，大惡若善。

他終究是惡。

吼！

道王氣息顯露，十世祖演化而來的無間地獄邪魔，九顆頭顱狂吼，一隻隻眼睛，都浮現出恐懼之色。

道王的力量，於祂而言，像是一種源自於本源的壓迫，令其不敢產生反抗念頭，更無法去反抗。

轟隆！

下一秒。

只見魔神虛影伸出右手，兩指輕輕在十世祖身上一撚。

然後，一道粘稠如墨的陰影便落在魔神兩指之間。

「@#￥%……」

那道陰影奮力掙扎，說著晦澀的古語，並不是太古神語，而是一種更為古老的語言，葉旭聽都聽不懂。

兮兮更是露出聽天書的表情。

「我是我。」

「我與祂不同。」

道王神色淡漠，說出一段話。

然後，魔神虛影便將無間地獄的邪惡物質塞入口中，一點點咀嚼，直至最後再也沒有一點動靜。

「道王這一句話，是何意思？」

葉旭眉頭微蹙。

「呼……」

一道如釋重負的嘆息聲響起，十世祖癱倒在地上，他的氣息十分虛弱，但沒有了邪惡物質的侵蝕，恢復速度極快。

「晚輩叩謝恩公。」

十世祖向道王磕頭一拜。

道王欣然受之。

「從今往後，不要進入無間地獄了。」道王淡淡道。

「就憑你，再修鍊一億年，也活不出來。」

「謹遵恩公教誨。」

十世祖戰戰兢兢。

道王轉頭看向葉旭，魔神虛影消失不見，「閣主，我是惡嗎？」

此言一出，葉旭有一瞬間的失神。

道王是惡嗎？

他弒師滅祖，以個人來評價，他是惡。

但是，他一統青玄位面，造福千萬眾生，對於那些百姓和底層修士而言，道王所作所為能稱得上善政。

「這一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一個人，如果單純由善惡定論，生活反而簡單了。」

葉旭搖頭失笑。

看得越多，他的感悟越深。

道王笑了。

這一刻，至少葉旭是理解他的。

「閣主覺得，我會成為惡嗎？」道王又問道。

葉旭面露沉吟之色。

「念由心起，善惡也在一念之間。」

他拍了拍道王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小帝，本閣主對你的能力和手段，還是持肯定態度的。」

「只是，與邪魔為伍，想要不被同化，便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更堅定地道心，以及更有效的手段。」

「多謝閣主教誨。」

道王躬身長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