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查到了。」

元寶汗如金雨，氣喘籲籲，「是那一個瘋子。」

「笨蛋。」

葉旭笑罵道，「能不能裝得像一點？」

「……」

「老闆，是真的。」元寶心頭咯噔一聲，「莫非是我從前裝得太過火？」

葉旭懶得拆穿祂。

「老瘋子雖然不著調，但悟性與心性皆是絕頂，在崑崙之中，能參悟出驚天動地的法門，倒也不是不可能。」

唰！

一道流光降落在天機閣。

盤堯拾階而上，恭聲道:「徒孫盤堯，求見師公。」

徒孫？

這一瞬間，瘋道人、寧無道和兮兮猛然駐足，難以置信的看著盤堯。

並非葉旭的實力，不足以當盤堯師公。

而是盤堯出身自盤古遺族，與司命古神、寂無古神等先天神聖，也屬於一個輩分的頂尖強者。

「盤古也是閣主的徒弟？」瘋道人心道。

「閣主牛逼。」

葉旭也懵了。

「老闆，那人是盤古遺族的族長。」元寶悄悄道，「此人是盤古的精氣演化，算是盤古的血脈。」

「我是他的師公？」葉旭茫然。

「哼。」

元寶憤憤道，「司命古神都能認爹，有人認師公也不足為奇。」

葉旭搖頭。

盤古的存在時間，是在他的第一世。

作為盤古後人，與葉旭無冤無仇，沒有必要編造謊話。

「進來吧。」

聲音響起，盤堯四人走入天機閣。

「閣主（師尊）。」

瘋道人三人見禮道。

「老瘋子，不得了了。」葉旭戲謔道，「驚世書一成，你的修行之路就是一條康莊大道，現在的你，能在易天行面前揚眉吐氣了。」

「嘿嘿……」瘋道人笑得合不攏嘴，「托閣主的福。」

「那你不得表示一下？」葉旭似笑非笑。

瘋道人的笑容瞬間凝固。

「閣主，您就算不提，我也會孝敬您。」瘋道人大手一揮，從崑崙墟得到的寶物，統統飛出紫府。

「這一點東西，就想看我的腦子……」葉旭撇撇嘴，「老瘋子，你不行啊。」

「……」

瘋道人閉嘴。

「師尊，一別多日，弟子也給您帶了禮物。」寧無道恭聲道。

「你們兩個的東西，我還沒臉要。」

葉旭淡淡道，「收起來。」

「謝謝前輩。」兮兮長舒一口氣，可算是逃過一劫。

「師公……」

盤堯滿臉笑容，從袖子裏拿

出一副棋盤，道:「許久未見，這一口無相之寶，是徒孫孝敬您老人家的。」

「六個紀元了……」葉旭眼神滄桑。

「遙想當年，師公如謫仙降臨神話世界，教化眾生。」盤堯道，「父神正是在師公的教導下，開天闢地，孕育出神話世界。」

「這是您以天地精華煉成的開天神斧。」

轟！

盤堯鼓盪法力，一柄繚繞著混沌道紋的神斧飛向葉旭，開天神斧沉重無比，縱使是天機閣的時空，都難以承受，發出哢哢聲音。

元寶嘴角止不住口水。

「老闆，我來給你驗貨。」

祂撲向開天神斧。

「爬！」

葉旭一腳踹飛元寶，目光落在開天神斧上，識海深處，泛起朵朵記憶浪花，眼神也有了幾分觸動。

他一手握住神斧。

嗡！

剎那間，記憶浪花破滅，碎裂成無數幅畫面。

混沌未辟，世界枯寂。

不知是何時，一個渾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少年，抱著一具金棺，從未知之地，踏入了神話世界，他身上流淌著壞血，滴落在神話世界深處，化為一方黑淵。

他漫無目的的流浪。

某一天，一隻澄澈的眼眸睜開，眼裏的光芒照在了少年身上。

「是你了。」

少年咧嘴笑道。

他念念有詞，那是一種無比晦澀的語言，不存在於神話世界，哪怕是葉旭，也像是在聽天書一樣。

沒過多久，那一隻眼眸的主人變得越來越強大，他擁有了法力，掌握了呼風喚雨的神通，越來越強大。

世界依舊昏暗。

「老師，這世界怎麼總是一成不變？」巨人問道。

「改變是要付出代價的。」

少年笑道。

他的腐朽氣息越來越重，已經慢慢影響到了世間一切。

又過了一段時間。

少年身邊，多出一個嬌小身影，是一位黑髮少女，她總是跟在少年背後，注視著少年單薄消瘦的背影。

似乎僅僅是看著他的背影，就已經很滿足。

「我的肉身快要死了。」

「這一股力量，不能存在於世上。」

少年用盡一切手段，將腐朽之力封入了金棺。

他在金棺上，勾勒出一幅神像。

「盤，這一個世界，尚在孕育之中。」少年道，「想要完成我的計劃，須得需要更多的生靈，更多的資源。」

「那要怎麼辦？」巨人不解道。

「開天闢地，造

化眾生。」少年嚴肅道，「但是，完成這一切後，你會暫時死去，甚至是永遠死去。」

「老師，開天闢地後，世界是不是會改變？」巨人憧憬道，「是不是會與您描述的世界一樣？」

「或許吧。」

少年幽幽道，他探手一握，天地大道，本源萬法，被他糅合在掌心，凝聚成一柄神光璀璨，鋒芒畢露的神斧。

「這是我能留給你的最後一物。」

巨人接下神斧。

「這一段時間，這一具肉身的記憶，我會將之封存於神斧之中。第九世，帶著神斧來天機閣。」

少年叮囑道。

「老師，我一定會來的。」

巨人立下了承諾。

「玄婼。」少年聲音虛弱，望向了黑髮少女。

黑髮少女像是知道了少年的情況，眼中蘊藏著深深不舍。

「無須悲傷。」

少年輕撫少女的臉頰，「我欲逆天而行，這一切都是我必經的劫數……只不過，終究還是我贏了……」

「哈哈……咳咳……」

他劇烈咳嗽。

「天也奈何不得我！」

他的眸子裏精芒璀璨。

似迴光返照。

少女反手握住他的手，貼在臉上。

肌膚漸漸冰冷。

少年的身體在失溫。

「這一具金棺，是我的未來，我不在的時間，你好好守護金棺。」少年目中蘊藏著柔情，「等著我……」

他漸漸合上了眼睛。

那一具腐朽的肉身，漂浮在了浩瀚無垠的混沌之中。

轟！

不知道多久後。

一道斧光劈開了天地，陰陽交感，大道共鳴。

清氣上升，濁氣下沉。

天地萬物萌芽。

嗡！

地動天傾之際，一株小樹苗飄到了一具腐朽的肉身上，根須沒入了肉體，藉助腐朽的屍身力量，茁壯成長。

少頃。

又有一個賊頭賊腦的身影，追逐而至。

「好濃鬱的生命精氣……」

「我的了……」

漫長歲月過去，他從幼童，蛻變為了一代古神，那具腐朽肉身的力量，已經無法再為他提供幫助。

「沒用了……」

嘭！

司命古神一腳踹飛了肉身，落入凡間。

乾枯的肉身落在一株桃樹旁邊。

一天……

兩天……

桃樹竊取了一絲精氣，誕生出了靈智，根須也寄宿在了肉身上，漸漸吸幹了最後的一縷力量。

哢嚓……

終於，肉身化作了白骨，白骨化為了飛灰。

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