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山門外跪滿了因流火無家可歸的百姓，不周山的弟子們日日到山門口發放吃食，看著那些滿眼悲愴絕望的人，一個個滿心悲涼。

莫晶晶冷哼：「明明殺一個靈寵就可以挽救這場浩劫，天懲君卻無論如何都不肯……簡直色迷心竅！」

有的弟子附和，有的弟子沉默，也有人低聲說：「可她不是靈寵，已經是天懲君的道侶了啊……如果讓你殺了你爹就能結束這場浩劫，你殺不殺？」

莫晶晶神情微僵，然後低聲呸了聲：「這能一樣嗎？」

有人小聲說：「不一樣嗎？說的好像這場劫難怪天懲君和石妖一樣……」

但也有人低聲道：「可是，死了這麼多人啊，怎麼辦呢，天裂還在不斷出現，一旦之前那些封印的時間到了，全部崩裂，那……那除了修為高深的仙君，怕是連我們也會一起沒命的。」

莫晶晶忽然開口：「我們也去求天懲君吧……」

她說：「這些百姓跪在這裏，我們去跪在斷月涯，我就不信，他真的能置千萬無辜性命於不顧！」

沒人說話，大家都很沉默……畢竟他們是不周山弟子，去跪斷月涯，不就等於是在跟別的人一起逼天懲君嘛。

沒多久，莫晶晶就帶著一行交好的同門跪到了斷月涯下，他們也不說話，就只是跪在那裏，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在求什麼。

然而，從早跪到晚，蓮印即便禦風而過，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好像他們根本就是不足掛齒的螻蟻一般。

這天晚上，長天門上空出現天裂……山門被毀，死傷無數，僥倖得以存活的門人奔向不周山求助。

長天門門人還在哭訴的時候，蓮印直接起身離開……禦風路過山門的時候，他第一次看了眼下方密密麻麻跪著的數不清的百姓，他看到，所有人都神情絕望茫然。

有人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無聲哭泣著……

他心口處傳來刺痛，一個鱗片狀的印記正在一點點出現。

飛雲殿中，青勉面色一片冰寒：「動手吧。」

她說：「蓮印已經魔怔了，我們動手將那石妖捉住，等到浩劫過後……哪怕再跟他賠罪亦無妨！」

秦洛忽然開口：「補天大陣還有三日才成，現在抓了石妖也沒用，為何搖光君這般心急？」

青勉神情微僵，隨即冷嗤：「難道三日後蓮印便肯將石妖交出來了？」

鍾禦皺眉：「我們的敵人是這場天崩浩劫，不是那石妖更不是蓮印，青勉，為救世獻祭自己，我們義不容辭，但這不能用來強迫旁人……」

青勉當即道：「可這是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獻祭石妖可保千千萬萬人的性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秦洛聳肩不語，青勉冷笑了聲，還想說什麼，旁邊的雪拂衣忽然出聲。

「他問了我補天大陣的狀況……」

其餘幾人都是一愣，青勉也瞬間噎住。

他們都明白，蓮印過問補天大陣意味著什麼……

雪拂衣抬眼淡淡出聲：「若是他們選擇救世，那是千萬人包括我們，都應該感激他們，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有義務這麼做，青勉，你多久沒照鏡子了？」

青勉神情僵住。

雪拂衣說：「每次見你，都覺得你一日比一日五官猙獰……你仔細別走火入魔了。」

青勉面上忽白忽青，緊緊抓著座椅扶手再不出聲……

莫晶晶帶著一行同門在斷月涯下跪了三日，第三日的時候，她終於支撐不住，然後有人說師尊叫她回去，她才趁著這個台階離開。

原以為師尊是要勸解或者訓斥她，莫晶晶也已經做好了反駁的準備，可誰知，見到雪拂衣後，卻聽到他第一句話就是：「你不要留在聽雪峰了，去搖光君那裏吧，我跟她說了，她願意收你。」

莫晶晶頓時一僵，噗通跪下：「師尊，弟子做錯了什麼？師尊為何……」

雪拂衣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已經有自己的想法，去跪斷月涯也是尋的搖光君商議，為師想著，你或許更期望搖光君的教導，所以，日後你便跟著她吧。」

莫晶晶拚命搖頭還想解釋，可雪拂衣卻是輕描淡寫揮了揮手，她就到了聽雪峰下。

台階上是幾位師姐師兄，看著她，具是神情複雜。

莫晶晶面上忽白忽青，最終，咬咬牙，連頭也不願磕，爬起來轉身徑直離開往芷蘭峰而去。

她是去跪斷月涯了，她有錯嗎？天懲君憑什麼為了一己之私置千萬人安危於不顧，她就是帶著弟子逼他，如何！

她知道師尊雪拂衣不會允許她這麼做，所以才去找搖光君商議，搖光君也沒說她做的不對……為什麼師尊卻再容不得她？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她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的！

聽雪峰，雪拂衣大弟子有些猶豫：「師尊，真的要把莫師妹趕走嗎？」

雪拂衣睜開眼，淡淡出聲：「這些日子，你們隨為師入世封印天裂，她有去過一次嗎？」

大弟子微頓，抿唇低聲道：「莫師妹入門不久，修為不夠……」

「是啊，她修為不夠，便心安理得躲在旁人身後，卻義正言辭的要逼他人獻祭自己。」

雪拂衣搖頭嘆息：「為師如今沒有精力，只能讓她尋她想要的去處。」

其餘弟子再沒有出聲。

雪拂衣緩緩抬頭：「補天大陣，明日便要成了……」

蓮印胸口的逆鱗已經按照典籍記載催生。

他幾乎被抽掉了一大半修為，面色蒼白，可眼底卻終於不再是一片死寂。

蒼生與盛暖，他終於可以兩全……

至於他，能有這樣的結果，他無比慶幸。

盛暖知道了蓮印的打算，知道他準備犧牲他自己，在補天大陣中保全她的性命。

可他什麼都沒對她說，只是在這天晚上對她格外兇狠，恨不能死在她身上一般。

情事瘋狂之際，他寬闊有力的身體緊緊將她釘在寒潭邊，逼她叫她名字，又逼她喚他夫君。

等聽到盛暖口中吐出繾綣的「夫君」，蓮印悶喘著緊緊將她抵住，顫抖著按進懷裏……

夠了，死也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