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雲醫生返城去治病，盛暖被任命成清河村的新衛生員，正式搬到衛生所院子裏。

衛生所院子不算太大，可住一個人足夠了。

雲醫生屋子裏的東西基本都搬走了，隻留下了傢具，雖然簡單，但都挺實用的。

盛暖去縣城買了些東西，回來又把房間重新佈置了下，等到蘇雯隔天來的時候，看到盛暖的新房間，頓時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粉色碎花的一整片布做成的窗簾估計在村裏是頭一份，更別說一看就質地上乘的床上四件套。

木桌上鋪了素色的桌布，擺了個花瓶，看起來素雅精緻。

旁邊是臉盆架，粉色的毛巾也是嶄新的，還有簡易鞋架上的各種鞋子。

衣櫃裡也掛得整整齊齊……

之前蘇雯和盛暖住一起的時候，蘇雯經常穿盛暖的衣服，可盛暖搬到衛生所的時候把自己的衣服都帶走了，只有蘇雯穿過的幾件被她留了下來，剩下的全都帶到了衛生所。

蘇雯還是在看到自己空蕩蕩的衣櫃時才意識到，如果不是盛暖留下來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本來就只有兩身，只是平時穿盛暖的，看起來好像衣服不少。

如果不是盛暖比她腳小一碼，估計蘇雯連鞋子都要穿盛暖的。

「你走了我好不習慣啊。」蘇雯抱著盛暖的胳膊：「要不，我搬來跟你一起住吧？」

盛暖蹙眉不贊成：「這樣不太好吧，衛生所只能衛生員住，要不你去問問大隊長看看？」

蘇雯微頓，然後又笑了：「算了，我也就是說說。」

衛生所不是別的地方，還是比較重要的，大隊長肯定不會同意，她不用自討沒趣。

等到蘇雯臨走的時候，盛暖忽然拿出兩個罐頭：「這是我媽寄來的，今天大隊長幫忙取回來的，你和楚瀾一人一個。」

蘇雯頓時笑眯眯：「暖暖真好，放心，我一定替你送到。」

說完，蘇雯就拿著他們家一輩子也不會給她買的牛肉罐頭離開了。

天快黑下來的時候，衛生所的門被敲響。

盛暖走過去開門，就看到是寧湛……寧湛手裏拎了個籃子，應該是他自己編的。

他沒有進門，而是彎腰把籃子放在衛生所門口：「這是還寧安吃你的東西。」

盛暖看到，籃子裏放了四顆野雞蛋，又圓又大。

寧湛神情很淡：「也請你以後不要給他吃東西。」

說完，他轉身直接就走，盛暖連忙上前兩步：「等等。」

寧湛腳步停下。

盛暖解釋：「寧安幫我幹活，我給他管飯，這沒什麼的，你把這些拿回去給寧奶奶補充營養吧。」

寧湛沒說話再度邁步。

盛暖忽然看到他胳膊上一道傷口，很深，她連忙說：「誒，你受傷了正在流血，我幫你處理下。」

「不用了。」

寧湛頭也沒回大步離開……

盛暖只能停下來，回到門口，看到籃子裏的野雞蛋，她無奈嘆了口氣拎起籃子進去。

這人還怪倔的。

晚上，盛暖一邊聽客服轉述蘇雯給楚瀾獻殷勤的事一邊洗漱，然後上床睡覺。

雖然衛生所只有她一個人，可這裏條件比知青站好很多，她自己的身手也沒什麼好怕的。

躺下沒多久就睡了過去，剛迷迷糊糊正在做夢，衛生所院門被拍的砰砰作響。

盛暖猛地驚醒，就聽到客服說：「是寧安，寧奶奶晚上忽然發高燒了。」

盛暖連忙起床迅速穿上衣服，打開院門，就看到寧安急的小臉蒼白沖她一通比劃。

一般人是看不懂寧安的比劃的，但是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盛暖拿了藥箱：「別著急，我這就跟你過去。」

寧安不住點頭，轉身在前邊帶路。

已經是深夜，村裏一片寂靜，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和嬰兒的哭聲……

盛暖到了寧家，就看到寧奶奶面色蠟黃，寧湛正扶著她給她順氣。

盛暖走進去：「怎麼回事？」

寧湛看到她，連忙起身讓開地方一邊解釋：「奶奶這幾天一直有點咳嗽，但不厲害，晚上正睡覺忽然發高燒嘔吐氣喘……」

盛暖上前查看，然後拿出聽診器聽了下。

她已經從客服那裏知道了緣由，聽診器聽過，又看了下老人家的喉嚨什麼的，她放下東西：「別擔心，最近咳嗽又染了風寒，有點肺炎所以發燒了。」

肺炎？

寧湛眉頭緊鎖：「需要去縣醫院嗎？」

盛暖搖頭：「夜深了也太冷，老人家受不了折騰，肺炎不是很嚴重，我給她打一針再開些葯，我們再觀察下，一兩天應該就能好轉，如果還不好轉再去醫院也可以。」

寧湛這才鬆了口氣：「好。」

治療肺炎的手段和用藥都是比較常規的，去縣醫院也可以，就是要大半夜折騰老人家，劃不來。

盛暖配藥給寧奶奶打了一針，然後又開了葯。

打完針後她沒有走，留了一個小時，等到寧奶奶退燒了這才起身：「讓寧奶奶好好休息，這幾天按時服藥，衣服穿厚點別著涼了，老人家抵抗力弱，好好養著就好。」

寧湛跟著她往外走：「我送你。」

已經深更半夜，村子裏一片寂靜冰冷，盛暖沒有拒絕。

一路上，寧湛都走在她後邊近十步遠的地方，能讓她看到身形，卻又半點都不靠近。

等到了衛生所門口，他才走近幾步，很是疏離客氣：「請問今天藥費一共多錢。」

盛暖頓了下，像是在計算，然後說：「八毛五。」

那支肌肉針的葯不便宜，她還故意少報了。

寧湛頓了一瞬，從兜裡掏出一張五毛錢，垂著眼語調低沉：「剩下的我儘快還你，可以嗎？」

「可以的，不要緊。」

盛暖接過那錢，想起什麼，她又說：「你可以進山找點紫蘇、白芥子還有萊菔子，這三種藥材村外山上有，煮水喝可以平喘止咳對寧奶奶比較好。」

寧湛微微蹙眉：「這三種葯是什麼樣子？」

盛暖打開門：「你進來吧，我拿給你看，主要是衛生所裡也沒多少了，最近可能補充不上來，所以你可以先自己找找。」

她從藥房的葯匣裡拿出剩下的一點葯給寧湛包好：「這些先拿回去用。」

寧湛接過：「多少錢？」

「這一點點都不夠稱，不用了。」

寧湛還想說什麼，盛暖指了指他的胳膊：「都進來了，你的傷口還是需要縫合下的，不然經常幹活容易崩裂。」

寧湛胳膊上的傷口不淺，下午幹活的時候的確又流血了，他沉默了一瞬，然後點頭：「麻煩了。」

「沒事，你先坐下來，我替你消毒。」

盛暖拿出托盤放好東西，然後坐到寧湛旁邊。

消完毒後她就看到那傷口比之前看起來還要深，隨即拿了一小支麻藥打上去。

停了幾分鐘，她開始縫合。

寧湛一直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在某一瞬，輕微的刺痛傳來時，他下意識側目看了眼，入眼就是女知青白皙如玉的手正在又輕又快的替他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