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孟想放下書，抬頭看向二人。

「喏，這就是我給你帶來的客戶，你應該認識吧？他就是顧毅。」

郗望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顧毅的胸口，差點沒讓顧毅背過氣去。

「哦，你好。」孟想站起身來，朝著顧毅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呃……你好。」

顧毅伸手與孟想握手。

這傢夥雖然是個男人，但是手掌卻跟女人一樣柔軟，顯然是一個從來不幹體力活的人。

顧毅稍微側了一點身子，觀察男人的眼鏡。鏡片上沒有羅圈，這說明它並不是近視眼鏡，只是普通的平光鏡片。

男人的小鬍子非常整齊，就和照片上一模一樣，這說明他是一個非常注重細節的人，鬍子一定每天都要仔細修剪才能有這個效果。

孟想似乎看穿了顧毅的心思，他指了指自己的眼鏡說道：「戴上眼鏡能讓我有點文人氣質，唬人用的。」

「呃……原來如此。」

「你好呀，大英雄。」孟想始終帶著和氣的微笑，「自從你進入詭異世界以後，我就一直在關注你了，沒想到我居然有朝一日可以見到你真人。」

「謝謝。」

「坐下聊吧。」

孟想請顧毅坐在沙發上，回頭看了一眼郗望。

郗望自覺地點點頭，「你們慢慢聊，我回頭再說。」

顧毅有些局促地坐在沙發上。

孟想看了一眼手錶，「別緊張。」

「我沒緊張。」

「沒關係的，我又不會吃人。」

孟想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記本。

「聊聊？」

「不知道聊什麼。」顧毅說道，「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心理諮詢，而且我也沒有心理疾病。」

「這樣啊……」

「相反，我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

「哦？我的事情？」孟想玩味地說道。

顧毅略微沉吟。

就連郗望這樣職業的特工都不能撬開他的嘴巴，那自己就更不可能了。與其和他多費口舌、旁敲側擊，還不如單刀直入來得痛快。

「你曾經有過七個退役冒險者的客戶，對吧？」

「是呀。」

「其中有三個冒險者自殺而死，四個冒險者因為犯罪進了監獄，對嗎？」

「唉……沒辦法，我對此也表示遺憾。」

孟想搖了搖頭，那表情看起來並不像在演戲。

「這和你沒關係嗎？」

「我也想救他們，但我實在幫不了啊。」

「救他們？」顧毅反問道，「難道他們不是在和你接觸過之後才做出這種過激的事情嗎？」

孟想輕笑一聲，用右食指的第二指節推了推眼鏡架。

「顧毅，你知道一個名叫海州城的地方嗎？」

「我知道。」顧毅想了一會，「它在我們國家的東南部，是一個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全球各地每年都有人到海州度假。」

「不錯，你的地理學的很好。那你知道，全球肺病患病率最高的地方在哪兒嗎？」

「海州城？」

「沒錯。」

「那你知道世界上空氣最優秀，汙染最少的地方是哪兒嗎？」

顧毅愣了一下，「也是海州城？」

「答對了。非常反常識吧？一個空氣質量最優秀，汙染最少的地方，卻有最高的肺病患病率。你猜猜這是為什麼？」

「不知道。」

「得了肺病的人非常需要清新的空氣，所以他們在患病之後都會選擇在海州城養病，因為那裏的空氣非常清新。幾乎全世界有一半的病人都是在這裏度過了他們的餘生，所以……這個地方才會成為世界上肺病患病率最高的地方。」

顧毅沒有說話。

孟想挑了挑眉毛，接著往下講。

「我呢，在大學裡專門研究的方向就是戰後創傷應激綜合症，雖然在學術界談不上世界第一，但單獨論對退役冒險者的心理輔導，我算的上是最強。

在燈塔國的時候，我就跟著我的導師對退役冒險者進行心理疏導，並且卓有成效。退役冒險者大多有很嚴重的心裏創傷，抑鬱症的發病率非常高，他們需要專業的心理諮詢師的幫助。

我的名聲在外，回到國內之後自然獲得了所有退役冒險者的青睞，他們全都曾在我這裏接受過心理輔導。同時，我還得到了國家的科研經費支持，成立了自己的科研團隊。

如你所見，我就像是海州城一樣。他們來尋找我，是為了養病，而不是我讓他們染病。請你不要把先後順序、因果關係弄顛倒了。」

「那你怎麼沒把他們的抑鬱症治好呢？」

「抑鬱症一直都是個世界難題，尤其是遭受過詭異世界折磨後得的抑鬱症更加棘手。

我們學界甚至都把這種心理疾病重新命名，定義為「精神侵染綜合症」。而我就是第一個提出「精神侵染綜合症」單獨列為一種疾病的學者。

通常來說，解鎖了精神系技能的冒險者對這種病的抗性更高，但是其他冒險者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即使退役之後他們也會受到精神侵染的影響，從而罹患抑鬱症、躁狂症等其他心理疾病。

目前來說，我只能延緩發作，但並不能徹底根治。」

顧毅皺著眉頭，輕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孟想看了看手錶，悠悠地說道：

「顧先生，我知道你解鎖的是精神系天賦，我覺得你的思維敏捷，根本就沒有什麼心理問題。我也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但我還是那句話……

我有我的職業操守，我是不可能出賣病人的信息的，很抱歉。」

「我也是被迫營業呀。」顧毅聳了聳肩道，「上面給我請了諮詢師，希望給我排解心理壓力，然而我的觀點和你一樣，我並不覺得我有任何問題。」

「哦？」

「所以，你就配合我一下吧，就說我已經接受了一個小時的心理諮詢了。」

「那就隨便你吧。」孟想咧嘴一笑，「反正你的錢是記在攻略組的頭上。做心理諮詢也不過是我的興趣愛好而已，我最喜歡的還是做研究。」

「好吧。」

顧毅聳聳肩，乾脆躺在沙發上睡了起來。

一小時後。

顧毅離開了孟想的辦公室。

剛一出門，他就看見郗望蹲在門邊，認認真真地玩著手機。

「郗隊長。」

「喲？」郗望收起手機，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結束了？」

「結束了。」

「怎麼樣，到底是空有其表，還是確實有兩把刷子？」

顧毅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門，拉著郗望就往外走。

郗望微微一愣，她看著顧毅的撲克臉突然明白了什麼。

「有問題？」

「倒也不是有問題。」顧毅說道，「雖然他的演技很出色，但我還是覺得這個人很不真誠。」

「為什麼？」

「他和你說過海州城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