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辰坦開了一輛越野車過來。

這是父親的愛駕。今天他暫借當。

辰坦現在沒車，因為還在讀書——辰家家風一向低調：讀書的孩子都不配車淝。

哪怕是大堂哥辰況，當初在學校時也是如此。

至於如今，他想要什麼沒有？

只是大堂哥從來不會追求物質上的享受，離婚以後，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部隊。

那裏有他的公寓，比起祖宅來說，絕對是簡陋的，但裏面什麼不缺。一樣能把日子過好。

這些年，大堂哥的心思，全撲在公事上。對於自己的個人問題，從來不再多想。外頭可能有個固定的床～伴。但床～伴只是床～伴，只能解決人最最原始的生理所需。情感上呢，絕對是空虛的。

祖父祖母都急，可他就是再沒有興趣另建一個家，對於家裏安排的相親，從來不理會。

辰況討厭相親，最後卻成了媒人，把他推上了相親之路。

說實話，辰坦從不認為年紀輕輕的自己得靠相親交女朋友，憑他，想要女朋友，點個頭的事，如果不是太看重大堂哥，他是斷斷不會來相親的。

對於辰坦來說，和佟蕾相親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不錯的。

那女孩，挺單純，身上看不到嬌生慣養的壞習性。

只是現在，他有一種挫敗感——佟蕾沒把他放心上。

此刻，她雖在身邊坐著，精神卻有點恍惚，看那模樣，思緒已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他也不說話。

停下車後坐著，今天高高興興的來，看來得敗興而回。

為此，他的確有點不爽。

「咚咚咚……」

有人敲車門，是辰芳菲走了過來。

「二姐！」

很明顯二姐是沖佟蕾過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知道二姐說話很沖，叫的時候，聲音不免有點緊張。

「我和佟小姐說句話：」

辰芳菲感覺到了，語氣不由得放緩和了不少。

佟蕾瞄了一眼，把窗搖下，輕聲問：

「什麼事！」

辰芳菲繞到了她這邊，刻意斟酌了一下語句，才說道：

「佟小姐，女孩子被人追，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最最重要的是你得弄清楚你自己的心。古往今來，腳踏兩隻船的人，遲早得翻船。好好想想：顧惟那種貨色，你和他沒事那是你的幸事。你要是沾了，後果會是你不想看到的……顧惟有過不少女人。就沒幾天前，還有人看到他和一個嫩模從酒店出來……這些事，你可以去問你哥哥，看看他到底是怎麼一個人……那種人品，配不配得上你……」

說真的，這話，實在讓佟蕾有點不快。

她不喜歡別人這麼抵毀顧惟，而且把他說的那麼的不堪……

她有想爭辯的衝動，可最後到底還是忍下了——顧惟是怎麼一個人，和她有什麼關係？

辰芳菲走了。

佟蕾坐著，臉色沉沉的。

辰坦擰了一瓶水來喝，還給了她一瓶：

「消消火，我姐就這樣。姐夫見著有時都頭疼呢，不過她倒也是好心……」

她接過，道了一聲謝謝，喝了一口，心頭是有火在冒。

一口清水入肚，一陣清爽滑過，那火，跟著漸漸熄了，又喝了幾口，等心平氣和了，才道：

「聞太太的牙尖嘴利，那本來就是瓊城出了名的。

說這話時，佟蕾心裏在想，她嫂嫂的嘴也厲害著，要是這兩個女人有一天撞到一起不知道誰會更勝一籌——辰芳菲曾是律師。

「可不是。要是她還在律師界的話，想必會很有成就……」

話沒有說完，被打斷，佟蕾不想聽辰芳菲的事。

「顧惟真是那麼差嗎？怎麼每個我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不是好人……你呢，你

怎麼看他？」

她忍不住側頭問。

「我？」

他頓了頓。

「嗯！」

「我跟他不熟。」

辰坦喝著水，考慮了一下，才說：

「只聽說他做事很不擇手段。笑面狼一隻。殺伐果斷。是塊做生意的料，能物盡其用……眼光不錯，對投姿，非常在行。才入三年，在界內小有名氣。當然，我指的是在平京。比起你哥來說，他不算什麼。」

那是，世上只有一個佟庭烽。

她往後靠了靠，繼續喝水。

又一個人稱呼他「狼」。

「你跟他，什麼時候開始混熟的？」

辰坦問。

「不算熟！」

她細細回想，每一次見面，都是他來找。

唉，不想了！

她吐出一口氣，臉上浮現歉然之色：

「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只是看完電影之後，肚子餓了，肚子一餓，我就把其他事全忘了……」

也確實如此，她一餓，就能把其他正事全給忘了。

辰坦和她約會，遇上過一兩回。所以，他知道她這話不假。

「應該我道歉才對。我二姐態度不太好。你說的挺對的，我們現在算不上是在談戀愛……」

男孩說話的語氣沒了剛才那種不快，臉上還帶著微笑：

「只是純萃的把對方當作了朋友，試著在交往。其實我忙起來，有時也會把你忘記。」

「真的？」

佟蕾眼睛閃閃的反問。

「嗯！」

他點頭：「剛剛我想了一下……我們的關係有點奇怪……」

她側首看著。

「每次見面，好像都是受了他人的催促才會湊到一起的。比如說這一次，也是我哥提醒，我才記得快有兩星期沒見你了……」

不，他是記得的，但他故意說他也忘了，一是男生的自尊心在作祟，二他不想讓她有心理負擔。

佟蕾靜靜的聽著。

辰坦的笑容很明亮，就像瓶裡的水一樣，清透，讓人覺得很舒服。他說：

「戀愛應該不是這樣被動的，你說是不是？我曾問過我姐。她和我姐夫談戀愛會有怎樣一個感覺。她說，分開一會兒就會想念。幾天不打電話，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一個月不見，就好像有幾十年沒見似的……血管裡會有一股子衝動……」

其實他並沒有問過他姐，他說的只是這幾個月以來，一直纏繞在他心頭的一種情緒。

他想他是喜歡上她了！

佟蕾不疑有他，想了想，覺得這種形容，還是很貼切的。思念是一種折磨。曾經苦苦折磨過她……

「有道理。我也一直覺得我們根本就不是在交往談戀愛，只是一種很單純的朋友關係。」

她微微笑。

辰坦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對，很談得來的朋友……」

他還眨眨眼。

對的，他把關係暫時定位在朋友這樣一個位置上，只為了讓她放鬆下來。

「所以呢……」

她也眨眨眼，心情變得輕鬆起來。

「所以，你不要有心理壓力。不能做戀人，就做朋友。我哥和你哥，又就是老封建，非把我倆硬生生梆在一起，你說是不是……」

這男生的笑容，是治癒系的，明亮不帶雜質，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孩。

正因為好，辰大哥，還是她哥哥，才盼著她可以和他有發展。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感情的事，是人心算不出來的。

她對他的感情，很單純，他對她的感情，也單純。只因為家人的牽引而走到一起，而

在潛意識裏把對方當作了交往的那個人。

「辰坦，謝謝！」

她突然道謝。

「謝我什麼！」

他稀罕的問。

「被你這麼一說，我負罪感輕了不少……自從那見鬼的照片一爆光，我就陷入愁雲慘霧……明明沒什麼，就是被人肆意渲染成這樣，真是氣死我了……我對顧惟真沒什麼……今天，遇上也只是純萃偶然……所以說啊，巧起來就是這麼巧……」

她扒扒頭髮，呼呼的吹了一下劉海。

這個動作，相當的俏皮可愛。

辰坦靜靜看著，心跳加速了起來。

說真的，他見過的小女孩子很多的，他從來沒有交往的打算，在他的世界裏，訓練和學習，比什麼都重要。閑下來打籃球是唯一的嗜好。答應過來相親，並且欣然同意和佟蕾進行朋友式交往，是個意外。

而今，他已在這場意外中一步一步淪陷下去。

本以為，他可以慢慢去研究這個女孩。現在卻冒出了一個強勁的對手，欲和他一爭高下。

「顧惟對你好像很認真……」

他突然說。

那種志在必得的態度，讓人討厭。

「我不喜歡他！」

太滑頭，太不好對付，太難纏，叫人頭疼。

同時她心裏明白，自己並不討厭他——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情緒。

也許她的這種抗拒，主要來自於親人以及熟人對他的否定，以及對於自己的不自信。

「為什麼？」

他心有竊喜的問。

她沉默。

他見狀，沒再追問，隻突然另外問了一句：

「那你喜歡我嗎？」

佟蕾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答不上來？」

他笑，很沒心肝的那種笑。

就好像，她答不上來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樣。

佟蕾覺得辰坦這個人，有時，實在讓人覺得有意思。

「你說的是怎麼樣的喜歡？朋友式的喜歡和欣賞，當然有，可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抱歉，沒有……」

她輕輕說。

這樣一個回答，辰坦並不感到意外，但他沒有拂然變臉，仍是微一笑：

「嘖，說的好直白。」

「我不想騙你！」

佟蕾很認真的說。

「不騙人好。」

他點頭：

「我也不想騙你，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和你多相處一次，我就會多喜歡你幾分……」

佟蕾：「……」

突然就被告白！

這節奏，她真是跟不上啊……

佟蕾瞅著，一點也激動，隻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瞅著：男孩子長的真是好看，眼神也是溫情款款的，笑白著牙，神情非常認真：

「你什麼……意思啊……」

辰坦真想摸摸自己的臉，從小到大，這張臉多給自己長臉啊，女生們發狂似的喜歡自己，很多男生都想來當護草使者了，那麼多吃香，可是，在這位小姑娘眼裏，自己一點也不特別……

他知道，佟蕾最最祟拜的男人，是她哥；曾經癡迷過的男人喬琛，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這孩子的眼光，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樣。

所以，自己在她眼裏應該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存在。

這正是讓他挫敗的地方。

他已步步彌足深陷，而她卻無感無覺。

唉……

辰坦在心頭一嘆，深深睇著，說道：

「我的意思就是之前，我在你身上不夠用心，以後我想多用心……想正式開始追你…

…你說好不好？」

「可剛剛你才說……」

佟蕾眨了一下眼，訥訥然。

「之前是朋友關係，以後，我想做你男朋友！如果可以，我想升級一下。我會努力做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說這話，辰坦有點小緊張，生怕被一口回絕。

佟蕾瞅著。

辰坦不由得問：

「為什麼這麼看我？」

「我就納悶你喜歡我什麼？」

他笑：「那是我的事。你需要考慮的是答不答應！如果你接受，我們先確定一下關係。正式拜會一下雙方家長。或者早點訂婚也行……」

佟蕾一呆。

訂……訂婚？

我的媽啊？

辰坦是不是被顧惟刺激了啊？

「你的節奏真是快……」

佟蕾嘆。

辰坦笑：「我做事，求快！」

「這事，快不了，總得讓我想想……」

其實她很想一口拒絕。但這樣做，實在有點傷人家自尊。

「行！」

他笑容大大的：「幾天？」

「三天！」

「好！」

他一邊點頭，一邊捂了捂肚子，那裏有咕咕咕的叫聲傳出來：

「餓了，我還沒吃飯。都出來了，陪我去吃西餐好不好！然後再去看電影，你重溫一遍，還有，不許對我劇透……」

他滿臉高興的下車，過來很紳士的開車門，那燦爛的笑容，實在讓人無法拒絕。

一頓飯吃的還是很愉快的。

佟蕾對於吃，有時候也是頗為講究的，畢竟出身擺在那裏，與身俱來的涵養，不是一般人能做作出來的。

後來，他們又看了電影，看完電影，又去了法華寺。

法華寺撞鐘台，辰坦指著鍾前新立的那一塊匾額說：

「瞧，你哥編的《十撞說》，現在出名了。你要不要去撞一撞？」

佟蕾細細看完上面的文字，笑：「我哥能找到我嫂子這樣的人，真是有福氣。」

辰坦見過寧敏，在他看來，那的確是一個不俗氣的女人，不僅漂亮，而且不涵養，和佟庭烽很相配。

「應該說，他們能彼此遇上真是幸事……」

「也對！」

兩人對視而笑。

人的一生，男人遇上命定的女人，命定的女人遇上命定的男人，對於彼此都是幸事，單戀永遠是苦澀而寂寞的。

那一天，佟蕾在法華寺撞了鍾。在暮色之中獃獃的望著遠方，忽然久久沉默說不出話來。她想過了以前的事。

十六歲的時候，她曾和喬琛來過這裏，也曾想撞鐘。可喬琛拒絕了。五年之後，她再次站在這裏，身邊站著的是另外一個追求者。如果她答應他的追求，也許，這個男孩還有可能成為她的丈夫。

「在想什麼？」

佟蕾是個多話的人，可一旦安靜下來，她的眉宇間也會浮現一絲不該屬於她的輕愁，自有一份柔弱從骨子裏溢出來，讓人忍不住想要逗佳人一笑。

辰坦站在邊上看著，輕輕問了一句。

「沒！」

她展顏微笑：「下山了！晚上，你還想去哪玩兒？」

走在下撞鐘嶺的台階上，暮色升起，將整個山籠罩在一片煙氣裡。

辰坦沒有答，因為一陣輕快的鈴聲響了起來。是辰坦的手機。

佟蕾見他淡淡恩了幾聲，掛斷，說：「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了……要回了……」

「那也好！」

她點頭：「是你媽找你？」

「嗯……沒事的……」

他笑的漫不經心。

她卻笑不出來。坦媽媽本來就不太滿意她，要是坦的二堂姐再把今天的事回去一說，恐怕越發的把她看低了。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和辰坦沒戲。

二

回到家，佟蕾把自己關進了房，開始神遊太虛，完全沒看到嫂嫂挺著大肚子走了進來，還在面前擺起手，想招她注意：

「蕾蕾，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是在憂心什麼呀？」

「呀，嫂嫂，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嚇死我了……」

近距離看到寧敏那張臉，佟蕾猛拍胸口，一副嚇到的樣子。

「我都進來五分鐘了，就看到你楞楞的皺著眉頭……」

寧敏撲哧笑著往床沿上坐下，說明道：

「快吃飯了……你哥讓我過來看看……」

「嫂子，你現在是哥哥的間諜！」

說著，她還撇了撇嘴。

寧敏失笑，撫了撫大肚子：

「我怎麼成間諜？你和你哥以前可是無話不說的……」

以前的確無話不說，只是現在……

她笑了一個，挺無奈的一嘆。

「怎麼，小坦克讓你有負擔了嗎？」

寧敏關切的問。

可不是！

佟蕾皺起了小眉頭：

「怎麼說呢？他什麼都好，就是感覺不對……沒有那種砰然心動的感覺啊……我告訴你，嫂子，以前我見到喬琛，心就特別的緊張，特別的興奮……可和小坦克呢，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可以聊天，聊的很hing，就是沒那戀愛的感覺。而且，就算他牽我手，也沒啥觸動。那感覺就和我哥牽我手一樣……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寧敏想了想才問：

「小坦克是什麼意思？」

「他今天說要正式追我……」

她苦笑。

「你覺得為難？」

「說不清楚！我還沒答應。」

她在床上抱著枕頭打滾。

寧敏深深睇了一眼，小姑滿臉煩惱之色，轉而又問：「現在還會想起喬琛嗎？」

佟蕾一下靜默，神情也跟著黯然：「有時候會……」

「會難受？」

「嗯！」

寧敏摸了摸佟蕾的短髮。

佟蕾坐直，抱住嫂子，把下巴擱在嫂子的肩頭，語氣幽幽的：

「每當夜深人靜，我就會想，我到底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讓喬琛沒辦法接受我……從小，我那麼喜歡他，那種感情，就像已經刻入骨子裏的東西，現在生生挖掉，那個已經長滿肉的地方，會因為它的抽離，生出一種空空蕩蕩的痛。」

說到最後，她不由輕輕嘆了一聲。

「成長，都要付出一些代價。等你找到一個你也愛他，他也愛你的男人之後，那種痛就會被填滿！」

寧敏拍拍她的手，安撫。

是嗎？

或許吧！

「嫂子以前很愛霍少嗎？」

佟蕾忍不住問了。

她知道嫂子之前愛過別人。

寧敏點頭，微一笑，說：「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我覺得這回老天弄的挺好。瞧瞧，你和哥哥多好……我做夢也沒想過我哥哥會有一天對一個女生這麼好。嫂子，我打小就有一個夢想，要嫁一個像哥哥一樣的男人。」

「所以，你迷上了喬琛……」

喬琛和佟庭烽是好朋友，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有點相像，都清傲，都嚴謹自律，都有責任感，也都不怎麼愛笑。

「可能吧……」

佟蕾嘆了一口氣：「不過我現在好像有理

解喬琛了。對於自己不來電的男人，的確不能勉強……」

寧敏深睇著，轉身拍拍他的手：

「要是覺得不合適，就說明白了隻做朋友。終生大事，要處理好，那關係一輩子，別考慮到別人的感受，也別想著你哥和辰家的關係。你還年輕，陪你一輩子的那個人，可以慢慢找……年紀小，容易看不清。等年紀大些，就能弄明白自己的心。最最主要的是，那個男人，一定要愛你。別委屈自己。人的一生，有今生，沒來世，一定得對待好一點。如果自己都不好好待自己，那還有誰來愛護自己？你說是不是？」

過來人的經驗之談啊！

佟蕾聽著笑了，抱住了她說：

「嫂子，你這麼通情達理，我真的要愛死你了……怪不得哥哥這麼疼你，瞧瞧，多善解人意，來來來，讓我親一個……」

她淘氣的親了嫂子一下，想以前，她可恨透這張臉了。可現在，她太喜歡這樣一個可以談心的嫂子了。

寧敏彎唇而笑。

三

那天，辰坦回去之後，被母親說教了一番，讓他儘早和佟家那位分了。辰況那邊由她去說。

「我們家不進不乾不淨的女人！」

這是母親的原話。

這天晚上，辰坦去了辰況在瓊城的公館，位於黃金地段的國家領導層的住宅區，住在這裏附近樓裡的人，多數為國家高級幹部。

辰況的公館內配了一個工作人員，警衛盧河多數會住在這裏。

辰坦去的時候，正好遇上辰況在吃飯，和盧河，菜式簡單，是盧河做的。

辰況不會做飯。也不挑食。就拿奶奶的話來說，是很好養活的一個小毛孩子，比他好養活多了。小時候，去奶奶那邊，辰坦見菜式不好，就不吃飯，辰況呢，什麼都能吃。什麼都容得下。

辰坦細細想了一想，自打大堂哥第一段感情失敗之後，這個男人就好像失去了對於生活的所有熱情，哪怕是兒子出生，他也沒有開心的笑過。就算被戴了綠帽子，也不動怒。

母親剛剛就抱怨過：

「阿況也真是的，他那邊早就知道，還讓你去當那個二楞子。是，他是什麼都不在意，可不代表我們家就什麼都能容下了。我家小坦該娶更好的姑娘。我們辰家也不是非得和佟家聯姻的……」

另外還說了好些不怎麼中聽的話。

這些話，母親當著大堂哥面是不敢說的。也敢在背後多嘴幾句，無非是說大堂哥不中用，連個老婆都看不住。

其實他明白，大堂哥是對大堂嫂沒有感情，所以常年住在部隊，所以大堂嫂才有了外遇……

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怎麼這個時候來？」

辰況看到他，很詫異。

「我來蹭飯。」

辰坦坐在那邊，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覺得香：

「盧哥的手藝越來越不得了……」

盧河笑，去給盛飯。

辰況扒著飯，這人一般都不會喝酒。這已養成習慣。除非是不得已的應酬。就算是應酬，也隻喝三小杯，多他不碰，這個原則他已養成多年。當然，年輕時候，他也曾輕狂，醉個三天三夜也不是沒有的事。

「今天約會如何？」

「馬馬虎虎！」

辰坦接過盧河遞過的飯，道了一聲謝謝，也吃起來，一邊吃一邊了讚不絕口，直把盧河誇的笑不攏——辰家這位小爺，和總司令，那脾性截然不相同。一個呢，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一個，嘴甜的就像抹了蜜似。

「剛剛我接到二丫頭電話……對我炮轟了一陣……」

辰況不接受搪塞之辭，把問題擺了出來。

辰坦一楞無奈：「二姐的嘴就是快！」

辰況不接話，想著辰芳菲那番話，顯然是對佟蕾不滿意的。不過，那個丫頭，眼光挑成那樣，又有幾個能入她眼裏？

他的初戀，他的前妻，都被她挑剔過，不過人心並不壞。

爺爺常說：我們家二姑娘這脾

氣以誰哪受得了，嘿，還真是有受得了的。

所以說，什麼鍋配什麼蓋，那是天生配好的。

一個女人總有合適的男人來配。

「有沒有鬧彆扭？」

「沒！」

辰坦搖頭。

「顧惟不合適蕾蕾。佟家不會同意的。」

那小子太滑頭，太狡詐，太花心，太喜歡做表面文章，有太多不合適的地方。

「我媽……」

辰坦剛想說什麼，辰況的手機響了，盧河去取來。

辰況一看，一怔，看向辰坦：

「是你媽！你和你媽吵架了嗎？」

這小子，以前一和家人吵嘴，就會跑到他這邊來找他說話，看樣子，這習慣還是沒改。

辰坦皺眉，沒說。

辰況沒有再問，一下接通，那邊就傳來四嬸的聲音：

「小坦來你那邊沒有？」

「在！」

「在就好。這小子偷偷跑掉，連手機都關機！」

「你們這是鬧什麼？」

他瞟了辰坦一眼。

「一句話，佟蕾這事，沒戲了……你趁早和佟家說清楚……」

那語氣是那麼的堅絕。

辰況看向辰坦，那孩子在扒頭髮，聳肩，攤攤手，顯然是為因為這件事才跑出來的。

「為什麼現在突然反對？」

他靜靜的問。

「非需要我說明白嗎？」

四嬸的語氣很不快，末了，一字一字吐出了五個字：

「崦市，溫柔宴……」

辰況一下濃眉皺起，想不到四嬸這麼快就把這事查明白了。

「那些事，我已經知道！不乾不淨的女人，不能進辰家……不管佟家小姐無不無辜，總之，就是不能配給我兒子……」

啪，掛電，火冒三丈呢！

辰況一下失去了食慾，把手機一扔，濃眉皺的緊緊，轉而去點了一根煙，吸了幾口後，看向辰坦：

「問你一件事！」

「說！」

辰坦吃著一塊肉。

「男人娶女人，應該最最看重什麼？」

辰坦一邊想，一邊咽飯：

「自己喜不喜歡。對方值不值得喜歡。」

聽，這孩子的思想，多簡單。

「女人以前有沒有性～經驗重不重要？」

「咳咳咳……」

辰坦嗆到。

真是的，吃飯說這事，大堂哥真是能煞風景。

他扯了紙擦嘴。

「哥覺得的？」

他把這個問題扔了回去。

「年輕時候覺得挺重要。現在覺得可笑！」

辰況靠窗口那邊吞雲駕霧，也不知道在思量什麼，總之眼神很深沉。

辰坦又不由得瞅了一眼：也許是的，年輕時候，對於愛情有太多憧憬，在自己也是乾乾淨淨的蔥蘢歲月裡，對於另一伴的選擇，自然要求會高一點，總會渴望彼此都是對方生命裡的第一人。所以，當他知道那樣一件事時，心裏難免會震驚。

「我媽說的這件事，真發生過？」

他求證式的問了一句。

「嗯！」

「怎麼會？」

突然之間，他很心疼佟蕾，那時，她還那麼小。

「要是你介意，就別再找佟蕾了。她根本就不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麼，回頭提醒你媽一下，凡事都有個底線，不該曝光的事要全曝出來，可不是一個長輩該做的事。佟蕾是佟庭烽手頭上當寶貝疼著的妹子，我也將她當

妹子看待。什麼不乾不淨？哪個姑娘家樂意有那樣的遭遇？」

這字眼，用的真是尖酸刻薄。他本來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和辰坦說的，並不打算讓四嬸知道，誰曉得……

「哥，我不打算放棄。」

辰坦扔下飯碗，走了過來，學他樣，也叼了一根煙，可他不會吸，嗆到了。

「小兔崽子，不會就別抽！」

「不抽太不男人！我要做個成熟男人！」

他一本正經的說。

辰況斜一眼：

「急什麼，哪個男生不是從青澀走過來的？總有你成熟的時候，現在大學生不會吸的大有人。能抽煙又不是一件很光榮的事！等到有了年紀，那肺上就一片黑了。」

他拍拍他肩，讓小河給接了一杯水給他。

「大哥既然知道抽煙不好，為什麼還吸？」

辰坦喝完，反問。

辰況一扯嘴：「壓力太大！除了打沙包，我就愛吸幾根，戒不掉了……」

「你以前也是不抽的。我聽說過，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時，就不抽。後來娶了大嫂，這煙癮才上來的。」

這話讓辰況沉默，往事不堪回首啊……

「喜歡一個人是怎麼一個滋味？」

辰坦問，轉開了話題。

「為什麼這麼問？」

辰況吐著煙圈，上下打量，這小子，有點小煩惱的樣子。

「好奇！」

「是不是喜歡上蕾蕾了？」

「嗯！」

辰坦笑笑，承認的坦率：

「不過，她對我並沒有太多熱情！之前全都是我打她電話。後來，我忍著沒打，這丫頭一個也沒給我打。我對她沒有吸引力……」

原來他是故意不和佟蕾聯絡。

辰況聽著微微笑了一個，提醒道：

「她喜歡過喬琛好些年。一時很難從那段感情當中抽出身來喜歡別的男生。我覺得你還是主動一些比較好……現在她很被動……感情上算是空窗期，多點關心，比較容易走到她心裏去……」

辰坦受教的點頭。

「你喜歡她什麼？」

辰況問：

「不做作！很有愛心。」

「比如說呢……」

他又點了一根。

辰坦想了想說：

「之前，周末的時候，她帶我去過兒童福利院，買了很多東西分發給他們。說來你一定會笑，我和她約會過五次，之前那四次，是當她的司機，去了四所福利院……」

這與他而言，是一種很特別的經驗。

佟夫人是億華慈善基金的會長，每月都會給孩子們送書本畫冊之類的學慣用品，也會去孤老院送一些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或是水果。

第一次陪她育慧兒童福利院，看著她玩和孩子玩成一團時，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善良的女生，她和那裏的小娃娃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可見她已經去了不止一次二次，而是經年累月一直在那麼做，當然，這和她從小得到的教育有關。佟夫人的的確確是一位不得了的慈善家。

後來，他又陪她去了孤老院，看著她給孤老們切水果，為她們洗手，洗腳，就像對待自己爺爺奶奶一樣，他對她的喜歡就越發多了幾分。佟家以孝傳家，的確不假。

辰坦說起了這些，連連誇讚佟蕾。

辰況點頭，這樣的佟蕾，他早知道，因為以前他也陪謹之一起去過各種孤兒孤老院。他們兄妹倆，對於慈善事業，那是相當相當熱衷的。這種熱衷最後變成行動，福利了很多人……

「如果喜歡，那就去追！」

「嗯！」

「還有，關於以前的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嗯！」

辰坦是這麼答應的，但，眼底還是有後顧之憂：


「我就怕我媽……」

「不怕。只要你喜歡，你媽那邊，我讓爺爺去開導。又不是她娶老婆。」

辰坦有了這句話，不由得咧嘴點下了頭。

只是誰能想到事態的發展，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想：因為佟蕾，這對兄弟之間二十幾年的手足之情，幾近決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