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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98巴掌
馮四姑娘也是第一眼看見夏語澹坐在那裏,一記眼刀,恨不得把夏語澹劈成兩瓣。

今日跟著長輩來段家做客的未婚小姑娘,不是個個都看著段家貴妾的位置,至少一半人純粹做客來的,可是,馮四姑娘自己清楚,她來幹什麼的,她怎麼就落到了這個地步,花期無人問津。

那一年,夏語澹代喬范兩家保證,絕不會把她因為意外,而不小心在外男面前露過大腿的,這件損名節的事,向外宣揚,可是架不住馮家自己馭下不嚴呀,馮家這些年出多進少,為了減少開支,裁了好幾批人下去,留下來的人,使喚的狠了,也心生怨懟,嚼起了主子的舌根,漸漸的,那件事還是傳出去了,馮四姑娘成為了被人恥笑的對象。恥笑她大腿露了也白露,喬家就是看不上她。喬家看不上,許多人家也跟著看不上了,馮四姑娘就被耽誤到了十六歲。

其實,馮四姑娘也並非無人問津。她是侯門嫡女,頭上帽子大,早落在京城一眾官媒的眼裏,年底還有一個常在她家行走的管媒婆花嫂子,替一個去年考中舉人的,今年應考春闈的福建籍,不知福建哪個窮鄉僻壤裡出來的舉人來求親。去年福建鄉試共取七十二名舉人,那位排六十一,這樣的名次,舉國走科舉的人放一塊兒,他的舉人到頭了,就是僥倖能中個進士,還不知道從什麼品級起步,去哪裏做個窮官呢。馮四姑娘還有些見識,這屆春闈裡,那幾個真正有前途的,未婚的年輕舉人,自有書香門第的人家挑去,也不會巴結上崇安侯府。那個窮鄉僻壤出來的舉人,多半是看上了她出嫁時能帶的嫁妝。這樣的人,眼高於頂的馮四姑娘這麼看得上。

看見夏語澹,馮四姑娘氣得心疼。喬贏今年四月要成婚了,娶的是衢州衛指揮使的女兒。喬家那麼不講究,衛指揮使的女兒都能娶,她一個侯爺的女兒還能配不上他嗎?她原來可以當喬家長孫媳婦的,都是被夏語澹攪合了,叫一個從衢州那塊窮鄉僻壤出來的人給踩了下去。

尊貴的馮四姑娘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城,在她心裏,除了京城,其他地方都是窮鄉僻壤。

柿子掐軟的捏,馮四姑娘不會想自己是不是,配不是喬贏,不能怨家裏不給力,不敢怨喬家仗勢欺人,只能把至今姻緣坎坷的原因,歸咎到夏語澹身上,都是被她壞了事!

馮四姑娘和她同來的馮五姑娘,在夏語澹的隔壁桌坐下,馮四姑娘,正面對著夏語澹。

夏語澹沒覺得她該愧對誰,自在的手上剝著松子一顆一顆的吃著,夏爾釧不知道馮四姑娘和夏語澹之間的官司,隻敏感的覺察到氣氛一點點詭異起來。

馮四姑娘沒怎麼理她身邊透明人一般的馮五姑娘,和一個景王府拐彎親的薑姑娘嘰嘰呱呱不停的說著話。

「……所以,那幅《十八學子圖》現在已經完成了,王府裡最好的畫工畫了一個月,這幾天要在蕪湖會館的格致齋懸掛出來,正月十六追月之日,王爺還要請那天的學子再去賞畫。」

臘月裡景王爺在蕪湖會館的格致齋開茶花會,宴請了一批學子賞花鑒文。時下男人之間盛會,席間有歌舞曲樂助興,佳釀美眷相伴,更有詩詞畫作,記錄著宴會的盛況。《十八學子圖》,就是當時伺候在側的畫工們,把其中的幾個場景畫錄了下來。

「可惜這樣的熱鬧,從頭到尾我們看不著!」薑姑娘遺憾的道。

馮四姑娘一陣尖笑,道:「我們不能和外面的人比,自己幾個湊一局,還是有得熱鬧。過個把月,賞春之時,命幾個畫工在旁伺候著就好了。」

「這能一樣?我們能傳他們伺候著?」

閨閣女孩子們的琴棋書畫是玩玩的,那樣的場面,得請專業的畫工來,專業的畫工都是男子,能讓他們盯在一旁作畫嗎?

「有何不能,畫工都是男的,找不出一個女的不成?我聽說,淇國公府一個外姓孫女,高恩侯府的姑娘,正經的拜了外頭一個男先生為師,將來學成出來,也能伺候著了。」

雖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是,畫工本質上,和樂工等諸工一樣,是伺候人的,士農工商,從事手藝的,比種地的還不如。

夏爾釧這回聽明白了,旁邊的人是沖著夏語澹來的。夏爾釧樂得看夏語澹丟人,卻不想把自己卷進去,看見一個認識的段家本家姑娘,同邀夏語澹過去說話。夏語澹還想聽聽馮四姑娘狗嘴裏,能吐出什麼象牙,搖搖頭依然若無其事的坐著。

夏爾釧不再管她,自去了。

肉戲來了,薑姑娘驚奇道:「家裏不給她專請個供奉來?怎麼好好的一個尊貴的小姐,跑到外面去拜先生?正經學起這些旁學雜技來了。」

馮四姑娘終於有得發揮了,先一聲嬌笑,繼而壓著語氣,但聲音還是能傳到夏語澹耳裡的音量,道:「說著尊貴,也尊貴不到那裏去。聽著是貴妾所出,仔細往裏頭一挖掘。那位貴妾,開頭只是夏侯放在外面玩玩的而已,又不是明媒正娶來的,玩大了肚子,也虧得夏侯不講究,棉花耳朵一個,隻當是自己的孩子,也虧得夏夫人賢良,就那麼讓個狐狸精仗著肚子進門了。也是那隻狐狸精運氣了,若遇到了差一點的人家,玩過了,丟到腦後去,管她們是死是活,又能怎麼樣呢。非婚生子從母,據說那個狐狸精以前是賣包子的,那位姑娘,本該繼續賣包子。」

那天夏語澹以喬贏的姨母自居,和馮三太太平輩對話,堵得馮三太太說不出話來,這口氣,馮家,尤其是馮三太太和馮四姑娘怎麼咽得下去,過後,把夏語澹的老底掀開了。夏家那點舊事,既做了,也禁不住人查,夏語澹是怎麼來的?

屬人法以出生事實為依據,在父母子女的法定關係裡,一般原則是:婚生子女從父法,非婚生子女從母法。

挺合理的!

沒有正式婚姻作保的情況下,沒有親子鑒定的情況下,一個不知羞恥,沒有名節的女人,可以和許多男人發生關係,到時候肚子大了,也不知是誰的種,不知道爹是誰,只能確定是誰生的,自然誰生的歸誰。

秋桐不就是藉此指著尤二姐的鼻子罵,罵她懷的孩子是個雜種羔子,沒什麼稀罕,說自己一年半載的,給二爺懷個不摻雜的。

馮四姑娘,此番言語,直接在血統上,否決了夏語澹現在的地位。

夏語澹依然在剝松子,靜聽著她把該吐的吐完。

「所以,她哪裏算個尊貴的侯門姑娘!」馮四姑娘已經囂張的時不時的看著夏語澹道,好讓愛聽八卦的,不自覺被吸引在周圍傾聽的人,弄個清楚,她嘴巴裡說的人是誰:「哼!一隻草雞充鳳凰,她能當鳳凰?還是隻雞呀!夏家軟綿,把她當姑娘,喬家人明白著呢!就讓她在外頭那麼混著,也不算委屈她。」

「你知道她拜了個什麼樣的先生?年紀一大把,家也不成一個,隻一味愛尚那南風,仕宦之家每宴,輒奪以畫筆侍立在側,美其名曰『名士』,實則……」馮四姑娘,拋了一個大家都該懂的眼神。雖然各家規矩嚴謹,也不是把姑娘們往傻了的教,外面有的東西,也該知道些。其實,那種事情也不僅僅是男人之間的事了,歸於風月的範疇,當妻子的,不僅要害怕自己的丈夫被外頭的混帳老婆勾引了去,也要當心自己的丈夫被外頭的兔子們榨幹了。

鄭板橋先生,為什麼窮困潦倒,娶不起正經的老婆,因為他的錢,都養男人去了,可見南風對於女性的荼毒。女人不僅要和女人爭風吃醋,還得和男人爭風吃醋!

馮四姑娘終於把她憋著的氣放了,鄙夷的看著夏語澹:你以為,你有多高貴?不過是被人養在手裏玩的而已,現在學的東西,也只是供人更好的玩樂而已,下九流的出身,下九流的貨色。

夏語澹坦然的接住了馮四姑娘的目光,帕子一下一下的,把剝完松子,油膩膩的手擦乾淨。斜眼看見,段老夫人身邊著紅襖的丫鬟,在屋子外頭,和一個原在屋子裏頭的本家姑娘說話,該是客人到齊了,筵席排好了,商量著那邊的太太們過來,順便要來這兒接各自的姑娘們一同去。

果然本家姑娘回屋來,大家曉得時間差不多了,皆把八卦著看人笑話的心思放一放,整理起儀容來,準備出去。

夏語澹暗自摩擦著手掌,淡然的經過馮四姑娘身邊,正眼也沒瞧著馮四姑娘,忽然的,措不及防的,沒有預兆的,一個巴掌就扇了出去,打在馮四姑娘的左臉上。

夏語澹雖然從來沒有扇過『人』巴掌,打嗡嗡亂叫的蚊子是會的,一巴掌,「啪」的一聲,異常清脆,威力十足。

馮四姑娘沒有防備,被扇得身子倒向右側,挨在桌子上,手一扶才穩住身形。

一直在馮四姑娘身邊,剛才卻沒有接腔說過話的馮五姑娘,待夏語澹打完了,才抓住夏語澹的手腕氣得漲紅臉罵道:「你怎麼突然打人!」

「我要不給點反應,她不知道,馬王爺長著耳朵,長著眼呢!」夏語澹漸漸拔高了聲音道。

這時,段夫人領在前頭,一眾太太們也路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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