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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118不好
洪氏的父親是世襲的從三品定遠將軍,連續幾代擔任正三品衢州衛指揮使一職,這樣的家世在京城不夠看,在衢州已經是第一家,夠洪家在衢州橫行霸道了,所以洪氏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強悍性子。何家是商賈出身,一直走得小心翼翼,何大人由商入士,謙和雅量,也造就了何大姑娘溫婉沉靜的性情。

兩人一動一靜,一剛一柔,何大姑娘掉了眼淚,洪氏是見不得她掉眼淚的,倏然起身。

何大姑娘來不及收眼淚,淚眼汪汪的抬頭。

洪氏也沒有和她說話,一陣風一樣的出去,又一陣風一樣的回來,她去了一回太婆婆梅氏那裏,媳婦出門總是要告知長輩,梅氏倒也不攔她。洪氏把何大姑娘拉起來道:「走吧,你和我去溫家。」

「去……溫家?」何大姑娘掙脫了洪氏的手,忸怩道:「若按正理,溫公子這樣的已然很好了,若以私心藏奸論,是我把人想得太壞了,我能有什麼話和他說呢。」

洪氏也不再強拉她道:「好,你沒有話說,你說不出口,我替你去說。」

何大姑娘還在驚愣中,洪氏已經轉身離去,何大姑娘只能快步追上。

兩人坐了馬車來到溫家的宅邸,一路之上何大姑娘心頭惴惴。

「大少奶奶,溫家已經出門了。」車門外下人回報。

何大姑娘鬆了一口去,卻忍不住辛酸。洪氏洪亮的聲音道:「再問,溫家幾時出門的,現在何處。你放心,他們走不遠,我追也給你追到了。」

洪氏對何大姑娘說的話果然不錯,車門外下人又道:「大少奶奶,溫家一行人出門不到一個時辰,現在應該在京畿碼頭,小的要追上去嗎?」

「不必了,給我備馬。」溫家的人出行一定是用馬車,騎馬去追,時間也很趕了,一個慢點就追不上了。洪氏從小騎射,騎術不必喬家的下人們差。

洪氏早有預料,出門時穿戴輕便,戴上羃離就跨馬而去,何大姑娘倒也不攔她,吩咐車夫快些趕去。她和洪氏不一樣,她是好靜的人,並不會騎馬。

洪氏一馬當先,身後一個從娘家帶來的,服侍她的年輕媳婦林成家的,倒是能跟上她,再身後緊跟了幾個喬家下人。

京畿碼頭天天擁擠和雜亂,南來北往的貨物和人口在這裏集散,是吞吐量最大的內陸碼頭,官船,私船,不同的船有不同的吃水深度停泊在不同的地段。溫神念已經是進士,有資格調用一整艘官船,他們坐的船也好認,因為回家奔喪,船頭船尾掛著白幡。

「誒~這可是送溫老爺還鄉的船?」林成家的下馬,替他家姑娘問著停泊的人。林成家的問的,不是溫神念他爹,是溫神念,他是進士,外人對他的尊稱就是老爺,這個和他的年紀輩分無關。

停泊的人已經在開錨,看到林成家一身墨綠色團花比甲,簪著兩根小指粗的金扁方,身後的婦人帶著羃離看不見容貌,可她們騎的馬胸窄背長,通身皮毛油光發亮,是一等一的好馬,不敢輕忽,紛紛停下手上的活,一人高聲接道:「是新科進士,溫老爺的船。」

這麼大的聲音,安坐在船艙裡的溫家四口人也聽見了。

「敢問夫人?」溫神念在甲板上躬身一禮。

林成家的使人放下甲板,扶著洪氏的手上船道:「我家姑娘是淇國公府的大少奶奶。」

「喬夫人!」溫神念再行一禮,他一個無官無職的進士,品級還沒有洪氏高。

何家和溫家還不算正式的親家,洪氏也無需向溫家二老招呼,只是對溫神念道:「溫公子這就走了,連話也沒有一句嗎?」

「小生的曾祖母驟然離世,小生也無可奈何,還請夫人體恤,何姑娘珍重。小生十七年來,從未有失信之舉,待小生料理了家事,自當和何家繼續婚約。」這些話才三個時辰前,溫神念在何家說過,當著何大姑娘的表妹,又再說一遍。

洪氏戴著羃離就看不見神色,只聽她聲音鏗鏘:「世人都道口說無憑,才有了金帛之定。溫公子的一句話,便要我的姐姐夜夜對燈嘆息嗎?」

溫神念面色為難道:「家裏尚在孝中,如何能定?」

「何家又不缺金帛,也不看重金帛之定,只需溫公子身上,一件承諾之物,權當做個取信之明證。想來你家老太太在天之靈,也樂見此事。」

洪氏不是來壓著溫神念去扯婚書的,孝中進門,只有無所歸處的女子才在孝中和人家成婚,何大姑娘再怎麼恨嫁也不會要這樣的一紙婚書。婚書之外,何大姑娘看重的是傾心相許的情誼。六禮已行,何大姑娘視己為君妻。身負孝義,何大姑娘明白,然大禮不成,卻止不住彷徨不安。

「既如此說,身外之物,也當不得取信之物。」溫神念一張年輕的臉穩重威嚴,從袖中拿出一把一寸長的青銅柄裁紙刀,倒也鋒利,割下了自己的一縷頭髮道:「請夫人轉交何姑娘,小生自不敢忘生死之約。」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是人最寶貴的東西,所以才有割發代首之說。一縷髮絲,就是以命為證,生死之約。若溫神念辜負了何姑娘,是要用命抵償的,頭髮就是生死狀。

這其中的意義一點也沒有誇張。

林成家的正要上前接物,被洪氏擺手製止,她親自上前托住此物,向溫神念行姊妹之禮,向溫家其他人頷首,才下船去了。

溫家的船離開碼頭,何大姑娘的馬車才趕到,洪氏坐上馬車,把溫神念的頭髮給她笑道:「舅舅這回眼裏不錯,溫公子看著像個能託付終身的人,你別哭了。」

何大姑娘沒有親眼看著溫神念離開,倒也沒有多少失望,她沒有過門,難道還要和他做依依惜別之狀,把頭髮小心紮好放在荷包裡貼身收藏,得償心願,羞得一臉緋紅道:「誰哭了。」

「是嗎?誰沒有哭嗎?」洪氏笑話她,又故意放狠話,做了一記手刀:「若他言而無信,一去不復返,就憑了這東西,我也會把他揪出來,一刀宰了他。」

「哎呀,現在我們多好,你一通打呀殺呀的。」何大姑娘倒是護上了,拿洪氏打趣道:「妹夫說是不納妾的,就喬家那樣高門,若他言而無信,你要怎麼辦呢?」

「他……」洪氏英氣的柳葉眉一揚,做了一記手刀:「我也一刀宰了他。」

夏語澹也是知道溫神念喪了曾祖母,定不了親也待不了官,朝廷舉行的庶吉士考試也無法參加,但是送佛才送到西天,夏語澹不會再為了他,在趙翊歆面前說什麼話,李二郎要進少府監也得靠他自己的本事。

喬家現在也是頭頂一片烏雲,喬費聚不好了。他的不好還未到虛弱無力的癱倒在床上捧著一個藥罐子那種情形,他是腦子不好,情況更加糟糕。

他的書房正堂就掛著他喜愛的,畫家趙佳蕙所繪的橫斜疏影圖,他還在滿屋子亂找那幅畫。從此喬費聚的身體就再也遮掩不住了,一時一時犯糊塗,大夫說是撞了邪神,那是委婉的說法,就是得了癔症,現在沒有老年癡呆症這個名詞,不過夏語澹看他的癥狀,和那病挺相似的,腦子不好,任何大夫都束手無策,無方無葯,只能看著這病一天天惡化下去,余壽,大夫們不敢說,也是無法估計,得了癔症的人,有的還能活十幾年,有的沒幾個月就把自己折騰死了。

喬費聚往日看著正常,能吃能睡,作息不變,只有幾天犯一次糊塗的那一會兒,看著不正常,但這多麼難堪,深深打擊了這個雄霸一世的男人,所以喬致說要召集幾個弟弟和子侄回來伺疾,被喬費聚砸了一個榔頭,不過喬費聚雖然不想面對子孫,他的幾個兒子和嫡子子孫都往京城裏趕了。

喬費聚的病已經傳開了,即使喬費聚不讓這些人不回來,禦史也不會放過他們。喬氏之同母兄弟喬庸都卸了四川都指揮使的官職回家盡孝。

喬費聚是真的不想見人,為了避免不可預料的麻煩,就要去京郊的別莊養病,虞氏打點喬費聚的行李,夏語澹給虞氏和自己打點行李,喬費聚這一病,也隻讓虞氏在身邊伺候,後院的其他女人一概不見,兒孫們也是問安一句就讓退下,所以虞氏幾乎日夜守著他。

虞氏來看夏語澹,就看見了夏語澹正在收拾兩人的日常梳洗之物,要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也要妥善保管起來,或是毀掉。

「姨娘你來了,你來看一看,我收拾的這些中衣都是許久不用了,裝著也是浪費箱子,都燒了吧?」

喬費聚的身體究竟不好到了何種程度,是喬家的秘密,夏語澹不知道,但夏語澹看見虞氏把喬費聚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庫房裏的珍奇古玩,名刀良弓,該封存的封存,該分攤給兒孫的分攤給兒孫,就像是在分配最後的遺產和佈置死後的陪葬一樣。所以夏語澹在不動神色的給虞氏整理東西,貴重的東西收藏起來,至於中衣內衣這樣的貼身東西,不用的就燒掉,省得到了那一時忙亂起來顧不上。

死者長已矣,生者當勉力

夏語澹還想著,喬費聚去世後,虞氏該有新的生活,畢竟她還那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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