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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遊戲江湖》第840章 同年同月同日
魚頭渚是座小村,本住著幾十戶入家,再有個土圍子將村子包著,以防備湖匪和盜賊用。托南樂進來還安寧的福,這村子始終沒遭過刀兵之災,但太平時間終究有結束,當大梁王一夥進到洪湫湖時候,流寇殺入了村子,整座村子那微不足道的抵抗根本無濟於事,頓時鮮血鋪地,屍體橫躺。

現在這是定陽王手下一將的駐地,在殺盡此地的村民之後,這些流寇便毫不客氣地將這座村子當成了自己的家。

深夜裏,白光縮著身子躲在土圍子後頭,呼呼寒風,冰冷入骨,傻子才會直直的站在土圍子上呢。雖然他是今夜的警哨之一,但這樣做的有不是他一個?

天實在太冷了,不堪連升起的火堆都似乎不那麼熱了。

突然地,火苗胡亂顫動起來。這不是風吹的東倒西歪,而是一種蹦跳感覺。

跪倒在地,耳朵貼在地面上,聽,細細的聆聽:那是馬匹的蹄聲,大群馬匹踐踏大地的震動!

白光是三四年的老流寇了,大梁王三人鼎盛時期的進攻淄博之戰,他是經歷過的。大群騎兵集結衝鋒的感覺,他們有忘。雙眼翻了一下,目光中露出驚懼,三位大王手中都有騎兵,可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他們不該出現。這是敵襲,是漢人,是河東騎兵——

「殺!」

距離賊營只有三五裡之遙了,蹤跡隱藏不下了。王廣一聲高呼道,諸入齊聲呼喝,一支支火把明亮起來。如同漫天星辰閃現,魚頭渚外千軍萬馬呼嘯奔殺而至!

這樣的動靜,當然驚動了寨子裏的所有人。白光是見過大世面的,他倒吸了口涼氣,再看了眼低矮的土圍子。自覺告訴他,自己所在這個營地將不堪一擊。

再說看那火把算人,少說也是有上萬騎兵到了這兒!

「這怎麼……怎麼可能?」

疾馳的馬蹄聲,也告訴他來敵以精騎要突擊寨門,因此他沒有太多時間判斷這個官兵規模是真是假,隻想了一句,然後大叫:「上寨牆,都上寨……」

一邊大喊,他一邊從土圍子跑下來,面前的流寇都有些慌亂,他踢了擋著自己的一入一腳,繼續大呼小叫著往內跑。

四面都起了騷亂,一個個亂匪無頭蒼蠅一樣瘋跑著,且到處都在喊「漢軍殺來了」。搞得魚頭渚人心惶惶,戰意半點都無。

土圍子真的很土,王廣部當前的左營精銳幾撥箭雨就清盪了整個枱面,然後十數力士一擁而上門前,不到片刻木質大門就被劈個粉碎!

六千精騎只有五百人湧殺了進去。騎馬與砍殺的遊戲進行了兩刻多鐘頭,被當最後一名敢於抵抗的流寇也被砍死之後,騎兵軍侯的面前,就只剩餘跪下瑟瑟發抖的千多俘虜了。

而此時的王廣也早已經帶兵殺入洪湫湖更深處裡去了!

白光、劉俊峰滿臉都是恐懼,兩人完全是靠著相互扶持,這才沒有倒下。

「這……這是哪兒?」劉俊峰愣愣地問。

「鬼才知道,反正還在洪湫湖。那狗日的漢軍,怎麼變得這麼一根筋,追了咱們足足一個時辰!」

從魚頭渚騎馬跑到這,跑了一刻多鐘就要被身後殺到的漢軍追上,鬼曉得漢軍的戰馬怎麼跑那麼快。白光人機靈,帶著劉俊峰下馬躲進了樹林裡。

初時還只看到漢軍大部隊打馬奔過,但不久就發現漢軍還留了一支尾巴下來,拉網式的搜查。

白光和劉俊峰逃啊,夜裏漆黑一片,他們能做的就是避開身後的火把,向前,向前,不停地向前奔逃。

往常與官兵交戰,就是敗了,官兵也會自己專註於搶掠,而不是全力的追捕他們。可這一次,漢軍騎兵那是如影隨形,而且白光和劉俊峰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多了。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是漢軍騎兵小股分散開後,多個騎兵隊四處驅趕逃散的流寇,然後將他們聚攏,再由部隊跟進合圍。若有實在逃不動的,便補刀砍殺,所以一路下來,流寇時不時可以聽到身後死亡前的慘叫。而黑暗中這種慘叫,帶給了流寇巨大的恐懼,他們根本不敢駐足,也無暇去細判身後究竟是多少「漢軍」。

總有幾萬吧,否則他們也不敢闖進洪湫湖。三大王的老營可是有十幾萬人呢。

「糟,又來了,快跑!」

眼見身後那些火把又開始逼近,而且吶喊聲、鑼鼓聲還有那最可怕的號角聲,一群精疲力盡之輩再度強打起精神跑起來了。他們當中也有人試圖結陣防守一下,但立刻被追來的騎兵蕩平,掀不起半分波浪。

白光不在其列。之前在魚頭渚有營寨土圍子守護,尚且不能穩住,更何況在這一片漆黑的野外!

又是一片慘叫聲,那是逃得慢者被擊殺的聲音。劉俊峰嘆了口氣,這樣的逃命,何時才到頭啊。

然後他看到前方,似乎有星星點點的火堆,初時他們以為那是合圍來的漢軍,因此都絕望了,甚至停下了腳步,但身後邊傳來的慘叫聲,讓他們又邁開步子,麻木地向著火堆那邊靠過去。

他並不知道,就在這漆黑的夜裏,他們繞著洪湫湖已經跑了二十來裡路,最後的結局也筋疲力盡的所有人跪地乞降。

「怎麼回事?」

定陽王聽到遠處的喧鬧之聲,他踢開身邊的娘兒,扯了衣裳便出了屋子。

普通的流寇,在這樣寒冷的夜裏,自然就是圍著火堆取暖。地位高一點的就住進村裏的房屋中。別管樣子好壞,再破也比帳篷強。再說,連帳篷都沒,只能用各種破布爛席搭個棚子的流寇,也不在少數。

他並不在以為是危險。因為他的東北是大梁王,西北那是風裏眼,他這地方靠水,安全著呢。所以最初時他認為這可能是手下又在鬥毆,或是擄掠來的女子們哭喊,但仔細聽了聽,卻又覺得像是營嘯。

他帳下數萬人,自然不可能是聚在一處,分為三個大寨好幾個小營駐守,因為,他派了一隊人前去,想要阻止營嘯。就是正規軍,營嘯了也是了不得的事,他這樣的匪軍,一個搞不好問題更大。到時他丟臉事小,實力弱了可就事大了。可是派出去的人還沒多久便跑了回來,火把照射下,那人面無人色。

「究竟是怎麼回事?」定陽王生氣了。

「不好了,大王,是漢軍,數不清的河東騎兵!」那流寇尖叫著回報道。

他這一聲「漢軍」,一些還睡得朦朦朧朧的流寇頓時跟著叫了起來:「漢軍來了,漢軍來了!」

這樣的呼喝,很快傳遍全營,原本不是營嘯的,結果倒真變成了營嘯。定陽王目瞪口呆,連忙帶著親信要維護住主營,將那些亂成一團甚至相互推攘著逃避的部下收攏起來。但是就在這時,從另一個寨子潰逃而來的流寇,將他的中軍也沖得亂七八糟。不但如此,這些敗陣的流寇還讓漢軍殺到的關係徹底坐實。

轉眼之間,整個營寨就亂成了一鍋沸粥。這些從寨外哭喊著沖入的潰兵,讓局勢徹底失去了控制。

即使不發生營嘯,定陽王也知道,自己挽回不了這種規模的混亂,再說了還有可能襲來的漢軍會繼續進攻自己主營。眼下唯有先撤下來,靠著兩個義兄的支援打退漢軍,再收攏潰兵,才是解決目前危機之道。

「這……究竟是賊他娘的怎回事!」

一邊憤憤罵著,定陽王一邊上了馬,然後,他聽到了嗚嗚的進攻號角之聲。

這聲音彷彿是追魂奪命一般,那些潰入寨中的流寇頓時像炸開發馬蜂窩,尖叫聲不絕於耳:「漢軍,他們又來了,又來了了啊!」

恐怖迅速傳染,連定陽王和他的親信臉色都變了。主營這種狀態,被漢軍騎兵殺到來,還不是風捲殘雲,如入無人之境啊。定陽王氣急敗壞下被一群流寇卷裹著,向著東北方向逃去。

滾滾馬蹄奔來。潰逃之勢迅速席捲了定陽王另外兩座營寨,當黎明終於到來,天色開始放亮的時候,周圍的沃野上,儘是奔散潰逃失去戰心的流寇。

大梁王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漢軍騎兵趁夜奔襲了定陽王,前後隻一個來時辰的功夫,定陽王的幾萬老兵就完蛋大吉了。

因為是遭遇夜襲的緣故,而且也因為陳孟仁在攻擊之時廣造聲勢,光點起的火把就有上萬枝之多,所以逃走的賊人一個個都是信誓旦旦,肯定漢軍有數萬之眾。

得到消息之初,大梁王還是將信將疑,覺得這其中必有古怪。漢軍明明只有一萬多人進南樂,哪裏來的數萬人?是祝彪這幾天裏有調進隊伍了?

但逃來的定陽王部下越來越多,漸漸他就可以肯定了,漢軍的數量確實有數萬之眾了。若非如此,定陽王老營三四萬人,怎麼連一個時辰都守不住?

風裏眼這裏。

被陳孟仁帶著右營突襲,三萬來人一樣瞬間垮掉。不過他比定陽王強的就是,風裏眼手中有兩千左右的騎兵,這是他的根基所在,是他手下最精銳的部隊。

祝振國帶著百多鏑鋒在亂匪中橫衝直撞,很出乎意料的跟風裏眼碰到了一起。一見祝振國不過三十騎,風裏眼是破口大罵,他有兩千騎,有千多精銳步甲,哪裏將祝振國這百十人放在眼中。

「驢日的漢狗,競然碰到老子面前來送死,眾家兄弟,殺,殺了漢狗,先出一口惡氣!」

風裏眼一身奪來的明光鎧,身掛著大紅披風,在一群流賊當中分外醒目。祝振國老遠就看到了他,長槍一舉:「弟兄們,看到那個賊首沒有?抓大魚,沖阿!」

少少百十鐵騎,卻風捲殘雲一般突向風裏眼。風裏眼身邊左右也努力向前來擋。作為積年慣寇,風裏眼身邊的精銳也不是豆腐捏的,雙方對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大響,祝振國他們原本勢如破竹的攻勢競然被生生擋住!

騎兵,若是失去了衝擊力,那麼威力就會銳減!

祝振國意識到這一點,但卻沒有辦法,對方幾乎是以血肉將他們白杓衝擊攔了下來!

本來還有一絲緊張的風裏眼哈哈大笑,小小百十名被扛住的騎兵,在他眼裏已經是一群死人了。環視周圍道:「跟我衝上去!」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他喊出「沖」字的同時,人已經驅馬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他騎術是很好的。也有一把子勇力!

但人不作死就不會死。風裏眼若老老實實的待在戰團大後面,祝振國用不多久就會勒馬退去。鏑鋒再精銳,沒有了速度,跟三十倍的敵寇拚殺,也是不智的。

可就是短暫的僵持之際,風裏眼閃亮登場了。

祝振國立馬笑了。匪寇就是匪寇,仗打的再多,也是沒出息。

伸手從腰間鋼匣裡掏出了兩顆霹靂火來。祝彪『分家』的時候給他和祝平川等新一代,每人五顆霹靂彈五顆霹靂火,祝振國始終沒有用過一次,現在該用了。

「轟,轟……」

兩團火焰在賊騎群中炸開。瞬間的,從沒有經歷過這樣怎樣的賊騎戰馬驚了一大片,斯斯叫音不止。

而爆炸中心,大片火焰覆蓋下的地方,幾十具人馬屍體縱橫,一些沒有斃命的戰馬在火焰中戚聲哀叫。

「殺——」

祝振國身後鏑鋒們卻好不受巨響影響。戰馬如龍,從火焰中直接飛馳踏過。「瞄準!」

最前列十多鏑鋒齊齊摘下了手弩,瞄準的目標,自是風裏眼。

「嗖嗖……」

黑暗中一道道矢影穿過。

風裏眼想躲,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他就暗叫不妙。但是已經晚了!

實力勉強貫通了任督二脈的風裏眼,本身就很難躲過十多把手弩的攢射。更何況他胯下的寶馬又是受驚狀態……

刺耳的尖嘯摩擦耳膜。風裏眼非常努力地想要躲閃,他甚至拉過了兩個親衛,以他們的身體為自己的掩護。但他仍然感覺到自己身體各處傳來巨痛。

身上的明光鎧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

他看著一支支深入自己體內的弩矢,眼睛中滿是不解。

這是明光鎧啊。弩箭即便穿透也不該扎的這麼深啊!!!!卻哪裏曉得祝彪弓弩兵種屬性升到了B階,所部弓弩殺傷力大增。

踉蹌之中,混身是血的風裏眼一頭栽倒馬下。

「大王被射死了!」

「風裏眼已死,降者不殺!」

「大王死了!」

跟著風裏眼一起倒霉的,還有他身邊的旗將。兩支弩矢穿透了他胸膛,因此當即殞命。旗將一死,風裏眼的大旗跟著倒了下來,再加祝振國適機的揚聲高呼,鏑鋒們跟著狂喊,頓時的,賊入就完全亂了起來。

這個機會,祝振國如何會放過!

他暴吼一聲,長槍掃過,接連拍碎了七個賊騎的腦袋,然後驅馬挺入賊騎群中,將長槍舞得如同梨花紛落一般。點點寒芒好看,卻儘是催人小命的閻王帖!

「風裏眼已死!降者不殺——」

百十鏑鋒士氣如虹,歡呼聲震耳欲聾,完全將賊騎的喊殺聲壓製,這樣的混戰中,誰的氣勢更盛,誰就佔據優勢,現在這優勢,就完全倒在了祝振國這邊。

祝振國舌尖舔了下唇角,也不看自己的戰果,橫槍又是狂突。在他的帶動之下,他身後的百十鏑鋒,再度向前突擊,只是一個瞬間,就又在地面上留下了五十餘具流寇的屍體!

這是壓垮賊騎鬥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本向前湧來的賊騎們掉頭開始逃跑,祝振國一邊命人吹號,一邊大呼小叫,招呼手下跟進追殺。

大梁王腦門青筋直蹦。定陽王現在如何,至今也沒見行跡。而湖的對面的風裏眼營地,隔著二三十裡寬闊的洪湫湖,也能看的清晰。

大火同樣在風裏眼營地中升騰。看那規模,看那聲勢,顯然,風裏眼部也完了。

「大王,各部都已召集完畢——」手下大將來報。

這完全就是靠著定陽王、風裏眼兩部的『犧牲』,換來了大梁王召集所部的時間。

雖然亂糟糟的部眾,膽戰心驚的部眾,怎麼看都不是能打勝仗的樣子。大梁王也只能祈禱著漢軍連破兩部之後體力、馬力消耗了。

清晨,太陽升起。

洪湫湖畔,五萬左右的義軍排著參差不齊的隊列,對峙著不遠處的漢軍鐵騎。

左右營中軍匯合,除去夜裏廝殺的傷亡和看守俘虜的部眾外,陳孟仁身後策馬立著一萬兩千騎。

將士們疾馳半夜,廝殺半夜,卻依舊沉穩如山,士氣如虹。

大梁王、定陽王打量著對面的漢軍,還好,還好,只是一萬來騎,而不是想像中的數萬騎。自己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逃命!

死裏逃生的定陽王根本就沒再想著『反敗為勝』。主力雖還齊全的大梁王卻心知自己部眾的狀態,是多麼的惡劣。

但不管是多麼人心惶惶,他們總是有四五萬人呢。不求抵擋漢軍多久,只要時間夠自己脫身的就行。就是四五萬頭豬,也待好一段時間來抓不是?

大好人生還長著呢,大梁王可不想應當初兄弟結拜時發下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元武十一年正月裡,洪湫湖畔,北漢河東軍先鋒陳孟仁,將鐵騎萬五,破大梁王定陽王風裏眼三匪酋。

陣斬定陽王、風裏眼,俘大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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