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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第七十九章 宋府諸位眾生相
竹隱院院中景色十分的應院名,種著數千竿翠竹,宋箬溪對竹院院很陌生,可是看到她住的那間小院,卻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撫額嘆氣,這本尊的記憶力時不時冒出來一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七姑娘,你小時候最喜歡院裏的鳶尾花。」劉四娘是唯一曾在院子裏伺候過本尊的人,熱情洋溢地為宋箬溪領路。

進了門,宋箬溪就看到院子裏種著幾株櫻桃、枇杷和鳶尾花,左側沿著粉牆是一條曲折的精緻的遊廊,一條石子漫成甬路直通到房舍。

「七姑娘,路上結著冰,走遊廊吧。」劉四娘體貼地道。

「好。」宋箬溪接受她的意見,從遊廊繞了過去。

三間房舍,一明兩暗,中間是待客的小廳,小廳用四屏花梨木浮雕花卉屏風隔開,前面靠屏風處擺著花梨木三屏羅漢床,床中間放著小炕幾,廳的中間擺著一張花梨木曲腿圓桌,桌邊放著四張圓墩,靠牆的兩邊擺著花梨木三層架格,婢女們還沒來得及擺東西上去,空空的;在屏風後面擺著花梨晝床,床的兩邊擺著花梨木垂降式的燈台,靠牆並排放著兩個花梨木方角櫃,在櫃子邊是一個小門,通向後院。後院種著幾棵梨樹、芭蕉和黃葵,靠粉牆邊建有三間罩房,是給婢女婆子們居住的。

「七姑娘,你最喜歡用幾棵梨樹結的梨子蒸梨子羹吃了。」劉四娘努力幫宋箬溪回憶往事。

宋箬溪不置一辭,轉身又回到房裏。

劉四娘臉上滿是失望,要怎麼樣才能姑娘想起小時候的事?

左邊稍大點的是臥房,用扇形繪翠竹的大屏風,將屋子分成了外室和內室,內室擺著撥步床、花梨木雕花衣架、花梨木雙開門衣櫥,在衣櫥後擺著供她沐浴用的大木桶,前面擺著梳妝台、軟榻和花梨木方角櫃;右邊擺著書桌、獨板圍子床羅漢、琴架和數個花梨木書格,什麼東西都沒擺,空蕩蕩的。

宋箬溪裡裏外外看了一遍,在小廳的羅漢床上坐下,如果宋綏不外放為官,如果沒有其他的意外,她應該會在這院子裏住到出嫁。

「姑娘,水已備好,可以去沐浴了。」香朵過來道。

宋箬溪泡了熱水澡,爬上床,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近酉時,天色已黑透,掀開帳幔,看到屋內角落點著一盞小油燈,掀開被子下了床,剛要叫人,香綉就走了進來。

時辰已不早,宋箬溪換好衣裳,梳好妝,帶著香朵青荷出了院子裏,抬頭就一個婆子打著燈籠,陪著紀芸走了過來,笑著迎上去,「娘。」

藉著燈籠微弱的光芒,紀芸看到宋箬溪披著粉紅撒花緞面出風毛鬥篷,笑著點點頭,牽起她的手,兩個婆子在前面打燈籠領路,四個婢女跟在後面。

在竹隱院的大院門口遇到了等候多時的宋箬池和宋箬涓,晚上的家宴,姨娘是沒有資格出席的。

家宴擺在松鶴院的琨鶴廳,男的在前廳,女眷居後堂,隔著一堵牆,看不見人,能聽到聲。宋箬溪見著了她大伯宋繹,二伯宋縝和四叔宋紓,以及另外的四位兄弟。宋繹在工部屯田清吏司任郎中,宋縝在禮部的祠祭清吏司任郎,都是五品,至於宋紓,他只是個廩生,考了十幾年,始終過不了會試,不能出仕為官。這是宋老太太的隱痛,三個庶子的官做的不算大,只有五品,但怎麼也比一個廩生強!

大家族的規矩,媳婦要在婆婆身後布菜,四位太太站著,眾姑娘不能坐下,一堆人全站著,這家宴還怎麼吃?宋老太太就是再想讓紀芸立規矩,也要等過今夜才行,微胖的圓臉笑成了菊花狀,「一堆人伺候,哪裏還需要你們伺候,都坐下吃飯。」

四位太太道了謝,在宋老太太這桌坐下。依照長幼次序,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在此陪坐,宋箬湖不能出席,就該由五姑娘頂上,五姑娘生病沒來,這就該由六姑娘替補,可是宋老太太最不喜歡的就是宋箬灧,雖然其他幾位姑娘宋老太太都不怎麼喜歡,但總得有人來坐那個位置,渾濁的眼睛裏精光閃了閃,道:「七丫頭坐過來,六丫頭坐過去。」

「母親,長幼有序,灧兒是姐姐,溪兒不可逾越。」紀芸婉拒道。

「我老婆子想讓她們換個位置都不行嗎?」宋老太太生氣地厲聲問道。

「三弟妹,這大喜的日子,你怎麼可以為了點小事,就惹母親不高興呢?」小蔣氏語帶責備地道。

「大嫂嫂,長幼有序是規矩,不可不守。」紀芸淡笑道。

「照你這麼說,你就起來給老婆子立規矩布菜好了。」宋老太太冷冷地道。

紀芸毫不在意,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起身走到宋老太太右邊,拿起筷子,道:「兒媳伺候母親用飯。」

宋箬溪站了起來,宋箬池和宋箬涓也跟著站了起來。

歐陽氏勾了勾唇角,起身走到宋老太太左邊,伸手執壺,笑盈盈地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還是按規矩做事的好,兒媳給母親斟酒。」

文氏看了看兩位嫂子,默默地站起,但是沒走到宋老太太身邊去。

四位夫人站起了三位,其他幾位姑娘就不能坐著不動,跟著站了起來。

宋老太太臉上的肉抖了抖。

「祖母,七妹妹八妹妹十妹妹才回來,又一路舟車勞頓的,您這般疾言厲色的,可把她們給嚇壞了。在這大喜的日子,您就別生氣了,您一生氣呀,大家就都不能安生坐著了,潔兒知道啊,您是最慈祥,最寬宏,最大度的了,您別跟小輩們計較了嘛,讓三位嬸母和眾位妹妹都坐下來用飯吧!祖母,您就快答應吧!」宋箬潔摟著宋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

雖然宋箬潔是幫著勸解,但這話說得太肉麻,又用得是林志玲那種嗲嗲的聲音,宋箬溪承受不了,打了個寒顫,目光往旁瞄了瞄,除了宋箬涓嘴角有點抽抽,其他人是習以為常的表情。原來老太太吃這一套。

「祖母,時辰已經這麼晚了,瀅兒餓了,好祖母,您就可憐可憐瀅兒的小肚子,笑一笑,飲了開席酒,開飯吧!」宋箬瀅嘟著小嘴道。

「咳咳咳。」裏面的聲音傳來了外面,宋老太爺不好當著眾多小輩的面高聲訓妻,用力地咳嗽了幾聲,讓老妻收斂點,別老三剛回來就不給他媳婦面子。

兩個喜歡的孫女幫著勸,老頭子又暗示了,宋老太太雖有不甘,也只能鬆口,「罷了,就這樣坐著,吃飯吧。」

紀芸和歐陽氏對視了一眼,欠身道:「多謝母親。」

再次入座。

雖然一桌菜美味佳肴,宋箬溪卻食之無味,差一點就要被老太太不動聲色地陷害了,以後要提高警惕,聽她們說話,三思只怕還少了,要五思方成。

前廳的宋老太爺興緻頗高,和兒孫們品著小酒,高談闊論。後堂的宋老太太心情不怎麼好,老三陞官,老三媳婦就更水漲船高,她還怎麼拿捏三房?飲了開席酒,就不肯再飲,四個媳婦和眾位姑娘自然也跟著免了。

女眷們這餐飯在沉默中用完了,宋老太太起身道:「我乏了,要回房歇著了,你們都散了吧!」

「是,母親(祖母)。」眾人起身相應,等宋老太太從後堂的側門出去,四位母親才各自帶各自女兒從側門出去,回各自的院子。

梅欹院和竹隱院在一個方向,四房的人出了松鶴院,就分成了兩下,長房四房一旁,二房三房同行。歐陽氏和紀芸並肩走在最前面,「三弟妹,我很高興你回來了。這家裏可什麼都沒變喲!」

「是啊,在外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家裏還是老樣子。」紀芸唇邊帶著一抹譏笑。

妯娌倆在前面小聲說著話,宋箬潔和宋箬溪並肩而行,宋箬池和宋箬涓跟在後面。

宋箬潔輕聲道:「幾年不見,七妹妹長成大姑娘了。」

宋箬溪笑而不語,從劉四娘那裏她已經知道本尊和宋箬潔的關係不好,她還是遠著點宋箬潔好。

「聽說七妹妹在寺裡住了五年,這佛經必比旁人知曉的更多。」宋箬潔笑,「祖母啊是最虔誠向佛的,七妹妹以後可常陪祖母念念經打打坐,必能讓祖母心情舒暢。」

宋箬溪微蹙眉,這話聽著沒有惡意,象是在教她如何討好宋老太太,可是本尊與宋箬潔的關係不好,她會有這麼好心嗎?她說這番話真正用意是什麼?眸光微轉,道:「學佛要看是否有佛緣,妹妹沒有慧根,聽不懂那些佛經禪理的,去寺中暫住,一是貪那裏清靜,二來也可以改改性子。」

「這寺裡還真是個好地方,把七妹妹的性子改了不少,七妹妹得了菩薩的保佑,如此看來,七妹妹還是很有佛緣的,該多去寺裡住著,感受佛光。」宋箬潔笑道。

「不瞞姐姐說,妹妹聽經文就頭痛,到是挺喜歡聽佛經上的因果輪迴的故事。二姐姐常陪在祖母身邊,每日陪祖母吃齋念佛的,對這佛經上的故事,想必知之甚詳。日後閑著無事,二姐姐說幾個來聽聽,也讓我們姐妹們解解悶。」宋箬溪已確定宋箬潔不懷好意了,說的話當然就不客氣起來。

宋箬潔臉一沉,生氣地質問道:「難道我是你們姐妹們拿來解悶的人嗎?」

「姐妹們在一起說話,不就是為了閑聊解悶,難道還有別的用意不成?」宋箬溪挑眉問道。

宋箬潔還要說什麼,歐陽氏回頭笑問道:「你們姐們倆在聊什麼呢?也說來讓我們聽聽。」

沒有老太太在,宋箬潔還是有點畏懼嫡母的,抿唇不語。宋箬溪斜了她一眼,笑道:「二伯母,二姐姐在跟我說女工呢!」

「二丫頭有長進,這女工想來是學得極好的,能教妹妹了。」紀芸笑道。

光線太暗,宋箬溪沒看到宋箬潔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她非本尊,劉四娘又沒有告訴她,這宋箬潔的女工極差,她的那番話,等於打了宋箬潔一耳光。

「三弟妹,你這一出去,什麼都能忘,這老太太的話可是不能忘。這俞家不缺會針線的人,會不會女工有什麼要緊的。」歐陽氏口氣帶著一絲嘲諷,「這誰家的當家主母有功夫去做針線?又不是用不起針線上的人。要真是連針線上的人也用不起的人家,也沒資格娶我們宋家的姑娘。」

「二嫂嫂教訓的是,是弟妹糊塗把這事給忘了。」紀芸受教地道。

「時辰不早了,我也不教訓你了,有話我們明兒再慢慢說。」歐陽氏笑道。

「好,明天我在房裏備好茶點,恭候你來教訓我。」紀芸笑道。

二房的人往左邊去,三房的人往右邊行。

紀芸牽起宋箬溪的手,輕輕拍了拍,對女兒今天的表現,她非常滿意。宋箬溪一臉苦笑,才第一天,已經這樣了,以後的日子可難熬了!

這天晚上,宋箬溪回院子就睡下了,明天還要隨父母去拜會長房的大老太爺,七房的七老太爺,養足精神好應酬這些人。

勞累一天的紀芸也很想上床躺著,但是下午忙著安置,還沒來得及處置柳姨娘和宋箬湖,還不能睡,領著婢女婆子去關她們的小院。

「咚」緊鎖的木門被打開,門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驚醒被綁著手腳,堵著嘴,昏昏欲醒的那對母女。

兩個婆子挑著兩盞燈籠進了門,柳姨娘看清來的人是紀芸,眼睛裏流露驚恐的神色,嘴裏發出嗚嗚聲。

紀芸沒理會柳姨娘,走到宋箬湖面前,低頭看著她,問道:「大姑娘,你可知錯?」

「嗚嗚嗚。」宋箬湖瞪著眼睛,目光兇狠。

一個婆子取出宋箬湖嘴裏的布團。

「我沒錯,紀氏,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苛責庶女,你不得……」宋箬湖的嘴又被堵上了。

紀芸扶了扶髮髻上的金步搖,「大姑娘是定了親的人,我要給蔡家臉面,就不責罰你了。」

宋箬湖繼續用兇狠地目光瞪著紀芸。

紀芸勾起唇角,冷冷地笑道:「柳姨娘,大姑娘今日之所以會如此無禮,都是因為你生而不教,犯了錯就要罰。來人,打。」

兩個拿著板子的婆子上前,將柳姨娘按在地上,劈哩叭啦地打了起來。她被堵著嘴,無法發出慘叫聲,但宋箬湖藉著燈籠的燭光,能看清她因疼痛而扭曲變形的臉,嗚嗚直叫,拚命搖頭。

大約打了十幾板,紀芸道:「退下。」

兩個婆子住手,退到一旁。

紀芸看著宋箬湖,「大姑娘,你若肯乖乖聽話,柳姨娘就免受皮肉之苦,你要是不肯乖乖聽話,我就讓人一日打她三次。」

宋箬湖流下了眼淚,點了點頭。

「很好。」紀芸眯了下眼,「來人,伺候大姑娘回院子歇著去。」

宋箬湖偏頭看著柳姨娘。

「你姨娘就先在這裏住著,等我看過姑娘的表現再說吧!」紀芸淺笑道。

兩個婢女上前扶起宋箬湖,將她架出了小院。紀芸留下一個婆子照看柳姨娘,她自回房休息。

次日寅時末,宋綏出門,去吏部點卯。這是朝中規矩,回京述職的官員,必須要來交廷報,順便告訴吏部,已進京候著,沒誤期。這樣吏部才好將他們的名字報上去,才能陞官的陞官,貶職的貶職,外放的外放。

宋箬溪卯時初刻起來,梳洗好,帶著香朵青荷去給紀芸請安。三位姨娘和兩位庶妹已在門外久候多時。

「太太,七姑娘來請安了。」小婢女向裏面通傳。

在宋箬溪的帶領下,眾人進去給紀芸請安,姐妹三個陪著紀芸用過早飯,在卯時末起身去給宋老太太請安。半路遇到了歐陽氏,她身邊不見宋箬潔。

宋老太太平時起居不在正院的正房,而在正院的東房。從抄手遊廊拐了過去,就聽到屋內傳來笑聲和宋箬潔嗲聲嗲氣的撒嬌聲,「祖母,您說這話,孫女不依!」

「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七姑娘、八姑娘和十姑娘來了。」伴著婢女的通傳,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進了房,一股熱氣夾雜著檀香撲面而來,宋箬溪淡笑,看來宋老太太還真是理佛。

房間裡除了老太太和宋箬潔,還有小蔣氏、宋箬瀅和宋箬灧,文氏和四房的兩位姑娘還沒到。

給老太太請了安,剛坐下,文氏就領著兩個女兒進來。因為三房的人要去隔壁,宋老太太沒有難為她們,茶都沒上,就打發她們出來了。隻留著她喜歡的兩個孫宋箬潔和宋箬瀅,陪她說笑解悶。

大太老爺這房人丁不旺,妻妾加起來有七個之多,卻隻生了二子一女,唯一的女兒是嫡出,已經出嫁,庶長子宋繪,膝下一子一女,兒子宋橈二十一歲,已娶親,女兒宋玉君尚少,隻四歲;庶次子宋紡,一子兩女,宋皙十歲,宋怡君七歲,宋香君三歲。

大老太太在九年已經過世,長房當家的是宋繪的嫡妻孫氏,長房人少是非少,幾個隔房妹妹年紀也小,沒人說那些言外之意的話,宋箬溪的午飯用得很愉快。

三四五六這四位老太爺住在宋家祖籍宥城,拜見過七老太爺。安樂堂裡他們這一支在京中的兩房就算拜見過。從宋綏來說,這些是共祖父的,再接下去要拜見的是共曾祖父的。

在現代是獨生子的宋箬溪,被複雜的家族關係搞暈了頭,叔伯祖父?堂叔祖父母?祖姑?族祖姑?

女眷們見見幾房的親戚就可以了,宋綏還要拜訪同僚好友、上司恩師,忙得幾乎見不著人。回來五天,宋家這邊的親戚算是見得差不多了,其他的就共高祖父了,隔得太遠,等以後再見也不遲,宋綏和紀芸帶著她們兄妹五個回紀家見紀芸的父母兄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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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明天纖雪就要回老家去當孝順兒媳,幾天不能碼字,存稿不夠,只能更這麼多了,實在沒辦法,等我回來再補上吧!請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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