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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 下》第五章
守著雅軒的是封無涯,如今他還真像「松濤居」的上門女婿,除服侍小姐起居瑣事外,居落內的一些活兒他也得乾。

至於小姐……樊香實看著,心裡頗覺安慰,小姐狀況一日較一日好轉,每日清醒的時候漸漸變長,雖仍虛弱無比,但畢竟讓在意她的人有了盼頭。

她臉皮嫩薄,怕自個兒尷尬也怕對方尷尬,所以一直沒正大光明探望小姐,如今知道她樊香實血沒白流,心頭這小窟窿沒白挨,其實也就足夠。

該還的,真的都還了。

此時,有溫熱的指探來按住她手脈。她陡一震。

張開雙眸,練氣行功太過專註的她竟未察覺公子是何時到來,又何時上了她的榻,與她面對面盤坐。

她實不願他如此靠近,總難管住那最最低俗又最最真實的慾念,每當對他動欲,她便攥拳、暗掐腿肉,甚至緊咬下唇,什麼爛招都能使,偏偏掌不住心,心都已多個窟窿了,卻還是鮮活亂跳。

手脈受製,左右兩股豐沛熱氣陡地滲進血肉,順著經脈遊走她全身。如此一來,又是欠下人情,她有些緊張地掙了掙,卻掙脫不開,揚睫見他面色不豫,她心一跳,衝口便出——

「不勞公子費心,阿實自能行氣。」

她語氣微綳,但表情很沒氣勢,隻盼他好心一點別來撩撥。

哪知他臉色陡變,她不願靠近,他卻猛地一扯將她帶進他臂彎裡。

如此一動,她左胸尚未痊癒的傷又被扯疼了,秀眉不禁擰起。

她忍痛般悶哼一聲,下一瞬,他倒是靜止動作,僅靜靜維持摟抱她的姿勢。

疼痛一過,樊香實試著推開那片男性胸膛,他卻不動如山。

不僅推不開,他還得寸進尺將她整個人撈過來,讓她背部緊貼他胸前坐著,然後可預料的,她雙腕手脈再次被他精準按住,她不願再承他的情,他偏偏一波又一波地將情、將恩往她身上推送。

她還不起的。

然而有他從旁相助,她體內氣息果然充沛騰躍,在瞬間彌補了虛空,補足所欠缺的。

他的氣在她體內引導她,讓她能輕易循著途徑,小周天又大周天地行氣於奇經八脈當中。

「靜心,隨著我的氣走。」他體熱透出,再徐徐滲進她背膚。

她咬咬牙,好不甘心,對他的「好意」擋都擋不了,只能被迫接受。

當下凝神閉眸,寧定心志,讓他的氣充盈全身,再慢騰騰循著他的流動而流動,不噪進,穩紮穩打。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斂氣於丹田,她額面業已滲出溫熱薄汗,渾身輕飄飄,身軀熱且柔軟。

有好半晌,她完全不想動,覺得這樣賴在他懷裡好舒服,整個人彷彿浸淫在漫漫溫潮中,隨波起伏。

直到他忽而收攏雙袖,熱息拂上她臉膚,一個吻似有若無落在她頰面,她陡然一驚,倏地直起纖背從他懷中退開。

她一下子動得太急,不禁輕捂左胸傷處,本能地想按住那方帶牽動的肌筋。

「公子……多、多謝公子……」道謝時,連他雙目都不敢仰視,當然也就錯過他驟然間一變再變的神色。

「當真謝我嗎?」陸芳遠輕哼了聲。

他的怒氣是外顯的。她偷覷他一眼。儘管語氣淡然,嘴角甚至還有一抹微微上翹的弧,但樊香實清楚知道面前的男人發怒了。

這樣的公子對她而言甚是陌生。

心緒外露,且容易動怒的陸芳遠,在她腦中似不曾存在,一時間她竟接不上話,只能怔怔杵在那兒。

幸好他沒進一步為難她,他若對她出手,她只有挨宰的分,更怕的是她肯定把持不住。她說過,倘是他心惡,她也是喜歡的,何況他對她一直那樣好,連在男女情慾上頭,他亦能拿自己滿足她……只是如今的她,已搞不清他的意圖,不願他騙她,不願他為安撫她而哄她、引誘她。

不是真心的,她便沒辦法蒙著眼假裝一切無事,一切皆好。

兩人在榻上對峙了會兒後,陸芳遠先打破沉默——

「明日起,我隨『武林盟』外診一名退隱的江湖耆老,來去約莫十日,我不在之時,你葯要繼續喝,一日兩回,外敷的葯我已備妥在院內。另外,每日早晚都得練氣,這功課不可落下。」

道完,他下了榻,立在榻邊拂了拂衫。

樊香實仍有些發愣,他一下榻,她眸光不由得追上。

四目相接,她背脊輕輕一顫,心口促跳兩下,又是那種溫溫漠漠的眼色,即使他眉宇間仍藏不豫,眼神卻透著探不見底的柔軟。

她連忙撒開臉不敢再看,隻咽咽喉兒,略艱澀地低應一聲,表示聽到了。

他又靜佇片刻,離去時闊袖微動,到底沒再碰觸她。

他離開時便如來時那樣悄靜,待她緩緩回過神,房中一切未變,被攪擾的只有破掉的心……

公子王子不在「松濤居」的這幾日,風忽而帶起秋涼。

今日,在「空山明月院」養了好些天的樊香實終於向魯胖叔和魯大叔「蹭」來一匹馬,確實是「蹭」,她挨著兩位大叔又說又乞又捧的,跟前跟後,大叔們見她臉色雖沒以往紅潤,身子卻似大好了,這才勉為其難拉出一匹溫馴母馬,讓她出去跑跑馬、透個氣兒。

上了馬,也沒個確切目的,策馬輕馳,自然回到當時舊家所在。

此夏末秋初時節,當年再加這些年累積下來的厚實冰雪層已消融了些。北冥十六峰一時有四季,以往這兒該是秋高氣爽,卻因地形改變,風向改變,也改了她腦中曾有的記憶,只剩白雪了。

有人在不遠處燒東西,像似……燒著紙錢!

她微微吃驚,一夾馬肚疾馳過去。

馬匹尚未完全停下四蹄,她已因看清那人,驚喜顯露,不管不顧翻身下馬。

「小牛哥!」

二十齣頭歲的高大青年抬起黛(矛勿黑)黑面龐,沖著她咧嘴大笑。

「阿實,我給樊叔、樊嬸捎完這簍子紙錢和紙元寶,才想上『松濤居』瞧你呢!哈哈哈,你倒自個兒跑來了,咱們倆整兩年未見,默契可還是在啊!」

樊香實用力頷首,眼淚奔了出來,又哭又笑。

幾日後,當「松濤居」的公主主子返回居落,聽聞大管事符伯捎上來的消息後,一張波潤難興的俊龐僵得難看,像極力剋製著。

許久、許久,那兩片薄唇才磨出話,語氣持平且徐慢。

「什麼叫……出去後便不見回?」

「就是……聽魯大、魯胖說了,阿實討了一匹馬,騎馬出去,之後就沒回來。」符伯頭很疼地嘆氣。「她沒回來,倒託人把馬送回『松濤居』,是牛大娘家的大牛子把馬拉回來的,牛家那兩兄弟大牛和小牛從小與實丫頭就相識,這事公子也曉得的……」

符伯話尾一弱,瞄到主子的模樣似有些恍惚,也不知有無聽進他說的話。

周遭靜謐謐,好半晌陸芳遠才動了動,一雙眼仁黑得深不見底,平靜問:「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大牛子搖頭說不知,可明擺著是謊話,因他一說謊,臉便似吞了大把朝天椒,紅得透紫。」一頓。「後來咱遣人去探,才知那幾日到中原兩江一帶學做生意的小牛回北冥老家,還給牛大娘添了不少江北、江南才有的好玩竟兒,阿實外出那日,恰好是牛家那隻小的啟程離開北冥的日子。」

符伯又等了好半晌仍聽不到主子發話,遂抬起老眼再去瞧清,就見自家公子五官凝定不動,死死不知盯著何物看,一張嘴抿得平直。

躊躇了會兒後,符伯不禁一嘆。「公子莫不是跟阿實鬧不愉快了?那丫頭連走都不知會一聲,依她性情做出這等事,實讓人無法理解。」深深再嘆,慢吞吞道:「唉……是說兩口子談談情、鬥鬥嘴、吵吵架,那也尋常得很,都成雙成對了,還鬧什麼脾氣?」他覷著那張俊龐,試探一問:「要不……咱們追上去?他們才走五、六日,咱們快馬去追,日夜兼程,肯定追得回來,公子意下如何?」

「讓她走。」陸芳遠聲微冷,平靜但冷淡。

符伯老臉一僵。「可是……」

「她想走就走。」

「但是公子跟阿實不是……」

「符伯,我覺累了。」

「是說那丫頭身上不還帶著傷嗎?唉,成什麼事了?不好好在居落裡養著,跑那麼遠做啥?若真跟著小牛子走了,跋山涉水的,一趟路那麼遠,也不知能不能撐住?」符伯嘟嘟囔囔故意叨念著,可惜沒啥成效,身為主子的男人眉目轉淡,一臉事不關己了。

到得最後,符伯隻得摸摸鼻子道:「呃……那、那咱吩咐人送晚膳過來,公子吃飽就歇著吧,有什麼事明兒個一早再說。」

老管事退了出去,屋中一靜,陸芳遠又端坐許久,彷彿入了定。

底下人將熱騰騰的飯菜送來,不敢多逗留,放下托盤、擺好碗筷就退出院子。

他瞥了那桌子熱食一眼,桌上無茶,他極自然脫口而出——

「阿實,我要熱茶……」驀地止聲。

他面龐微微扭曲,似發怒了,修長手指忽地攥了攥。

他立起,長衫服貼,闊袖輕垂,杵在原到片刻才挪動腳步。他走進開在屋中右側的那道小門,彷彿他頭又泛疼,得去尋一名女子、尋一雙巧手來替他揉散額角兩團脹痛,那女子身子柔軟,總帶迷人身香,夜來時,枕在她腿上,那幽香如花綻開,比任何一味葯更能寧神。

這是間再樸素不過的小寢房。

樸素的桌椅擺設,樸素的榻面和枕被,枕頭旁隨意擱著一小疊乾淨衣物,好似打算今晚浴洗後換上,所以沒收進衣箱內。

兩扇窗的窗板全半啟著,風吹進,吹得兩面床帷在朦朧微光裡晃動,樸素無色中,就那輕紗栽成的床帷帶出一點點姑娘家的軟味。

只是輕紗床帷之後,沒有那具苗條柔軟的身軀。

公子頭疼,那……那阿實幫公子揉揉……

他瞪著隨風飄動的紗帷,兩腳生了根,像這麼瞪著,那姑娘身影就會出現似的。

公子是惡人,那阿實也當惡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子想怎麼做都行……

傻蛋!

傻透徹了!

所以物極必反,傻了透徹,反倒覺得絕頂聰明,出去便不回來了。趁他不在時溜走,彷彿興之所至,因而為之,什麼也沒收拾,走得年瀟灑自若。

踅身走出小寢房,離開那個漾著她身香的小所在,他步出屋子,踏上青石板道,在淒淒夜風中出了「空山明月院」,走上那條長且陡峭的石階,穿過林子來到「夜合盪」。

趕了兩天路,他風中僕僕,一眉秋霜,此時若是下溫泉池浸洗一下亦是該當,所以此夜來到這是,再尋常不過,他什麼也沒想……沒想……

雖說沒想,兩隻腳像有自個兒意識般,待他稍稍回神,人竟已入了夜合樹叢。

花在日陽下山時便開了,一朵朵皎白,香氣如此實在,勾引他腦中思緒、他深埋的情絲……

夜合……夜合……

夜來相合……

他問過那樣的話——

阿實要我嗎?

不離開北冥不離開我?

那姑娘答——

我跟公子在一起……

那一晚他和她在一起了兩早濕熱身軀以再親匿不過的姿態彼此糾纏深入中還有深入纏綿是更早纏綿他將她握在堂中在那當下他已知,她那顆鮮紅跳動的心亦在他掌握之中,牢牢被他掐著。

既是控住了她,養在身邊,可現下呢?

我不走,沒有要走,阿實留下來陪公子,不會走!

他耳中猛地轟來這麼一句,從記憶深到翻騰開來,如狂風大浪撲頭打面,淋得他渾身盡,濕狼狽不堪。

一股怒火騰騰竄起,是不甘,更是憤恨,剎那間那股不甘心與怨懟吞噬了意識,他闊袖疾揮,喉中陡地厲喝——

啪啪啪——

氣勁從指而發,雖未真實碰觸,周身的夜合樹從卻被掃得歪七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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