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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體》第八節 疼痛
相信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你耗盡全身所有精力,疲憊不堪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進入夢鄉。

從睡著到醒來,雷震短暫的休息時間,還不到三個小時。

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覺。腫脹酸軟的四肢,精力透支過度的身體,被緊張和恐懼長時間佔據的大腦…。所有的一切負面身體特徵。都必須依靠高質量的睡眠才能獲得最徹底解決。

不是雷震不想睡,而是根本就睡不著。

他是被左臂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從夢中生生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一幕,使他當場駭得呆坐在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條狀的傷口邊緣,已經被由內而生的外翻肌肉所佔據。一團團簇擁成半圓形狀的肉質顆粒,從淡黃色的膿水間突兀地冒出。將壞死的肌肉層強行擠壓出體外。毫不客氣地填充了這一部分空間。

雖然自己所學並非醫科。但是雷震卻知道:哪怕是擁有再強悍自我修復能力的人,也絕不可能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達到如此可怕的肌體再生程度。

肌肉迅速生長帶動神經系統的唯一結果。便是大量促生的神經末捎,機械地往複著斷裂、的過程。無數身體關聯信號,傳遞迴到大腦的最直接刺激反映。就是難以忍受,幾乎令人瘋狂的劇痛。

死死抓緊傷口前端已經下滑的繃帶。雷震隻覺得大腦中的意識,已經達到崩潰的邊緣。迅速生長的肌肉顆粒,彷彿成千上萬隻可怕的掠食凶蟻。正在歡快而興奮地瘋狂嚙咬自己的身體。如果不是憑藉最後一點清明的神智,死死咬緊牙關,雷震相信: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痛,絕對會在瞬間阻斷大腦的所有思維機能。

太過強烈的疼痛,對於人體有著極其嚴重的影響。在佔據神經中樞絕大部分傳導技能的同時,更會引導大腦做出錯誤的判斷。所謂被傷痛疼死,便是傷者思維意識產生錯誤信號的例子。

雷震覺得,自己的神經中樞承受度,已近乎極限。若是放任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完全可能會被活活疼瘋、疼死。

救治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人類發明的麻醉藥劑,就是最好的緩解物。

望著四面皆是冰冷牆壁的地下避難所,額頭上已經佈滿冷汗,淡如金紙的雷震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絕望的慘笑。他早就已經仔細搜尋過,這個用高強度水泥砌成的拱圓形空間內部,根本沒有任何藥品之類的儲備物。

強忍著大腦中劇烈的疼痛刺激,他哆嗦著身體,用顫抖的雙手拚命支撐著從地上艱難地站起。琅蹌著腳步,慢慢挪到了沉重的圓形氣壓閘門旁邊。

倉庫外面大路北向的第二幢大樓,就是學院的附屬衛生所。那裏肯定會存有相當數量的麻醉劑。當然,也可能還有被飢餓折磨得快要發瘋,到處尋找新鮮獵物的可怕活屍。

雷震沒有選擇。他必須在大腦意識徹底崩潰前,得到緩解劇痛的藥物。而且,只能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

他並不認為那些從活屍口下救出的學生,會在危難關頭,成為自己能夠倚靠的助力。無論從心理、生理、體能各方面來看,他們僅只是一群驚慌失措的年輕人。可是,狡詐與殘忍,冷漠與刻薄,目中無人,妄自尊大…。幾乎所有人類最骯髒的缺點,在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無一例外都能從他們的身上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被劉檳一棍打下牆頭的女孩,臨死前眼中的驚訝與絕望。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雷震寧願獨自面對上百頭面目猙獰的活屍。也絕對不會把後背交給隨時可能捅自己一刀的卑鄙者。

走出避難所,外面的天幕已經被無邊的黑暗夜色所佔據。只有幾顆可憐的星星,使勁兒擠出一點點微薄的光亮。勉強充當其中寒酸的裝飾。

左臂間傳來撕心裂肺的觸痛,在雷震體內帶起陣陣強烈的痙攣。用肩膀死撐住道路旁邊的矮牆,單手持槍隨時注意周圍情況的他。在拚儘力氣,無比艱難的腳步挪動中,幾乎要把口中全部的牙齒生生咬碎。

疼痛,折磨著大腦的承受能力。就在這種神智趨於半醒半醉的間或中。一個看似簡單,卻又極其古怪的問題。彷彿火花般,突然閃現在他的腦子裏。

自從進入避難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電話裡的神秘男子,卻再也沒有與雷震聯繫過。

這似乎不太正常。要知道,此前的他,言語間對自己充滿了無限的興趣。所有的任務都是接踵而至。相互的間隔,連五分鐘都不到。可是,從最後一次聲言給予獎勵之後。裝在貼身衣袋裏的手機,就再也沒有響過。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雷震腦子裏,紛亂地轉過無數個念頭。似乎都與之有關,卻又彷彿毫不及題。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必須首先解決自己體內可怕的劇痛。

酸軟無力的雙手,杵在冰冷的牆壁間,唯一的作用,僅僅只是平衡。對於迫切想要得到藥物鎮靜的大腦而言,根本無法與思維的命令保持同一的基調。何況,腫脹麻木的腿腳,也僅只能以最微末的幅度緩慢前移。此刻,若是有人從旁側角度,一直關注雷震動向的話。一定會毫不誇張地覺得:這個步履艱難的年輕人,在靜寂街道邊緩慢的移行速度。簡直就是一隻碩大的變形蝸牛。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隻頑強無比的「蝸牛」,仍然在倔強地縮短著自己與目標間的既定距離。

衛生所的大門敞開著。破爛的長方形門戶間,撒滿了從門亭中剝落的無數玻璃碎片。四邊合金構製的夾層邊緣,也擠滿了在外力作用下分裂而出的三角形玻片。它們的邊緣是如此銳利。以至於乍看上去,彷彿是一片簇生滿硬化木刺的可怕叢林。恍如刀刃般鋒利的線狀切口,似乎是無形怪獸昂然劇張的猙獰巨口。只等那些不請自到的「客人」,光臨這片充滿死亡意味的血腥殺場。

依靠在堅硬的牆壁上,絲毫不顧牆面上四濺乾涸的骯髒泥血。面色蒼白的雷震死死咬住幾欲被壓裂的牙齒。用哆嗦的雙手,將沉重無比的霰彈槍,艱難地慢慢提至肩頭。在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中,在來回搖晃且有限的槍口攻擊範圍內,仔細地觀察著周圍。

一片狼籍的水泥地面上,到場都是零亂散落的雜物與碎片。踩在上面,總會從腳心傳來陣陣咯人的觸感。

五分鐘過去了,雷震所在的位置,僅僅隻從門壁的邊緣,向內移動了不到半米之遠。

他必須確認衛生所內是否還有隱藏的活屍。要知道,槍的唯一優勢,就是距離。一旦突入近前,手腳麻木的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嗜血猙獰的它們一擁而上。頃刻之間,將自己活活撕成一堆爛肉。

衛生所內的面積不大。從門口到本世紀最外間的白色合金藥品櫃。僅不到十米。貓身轉進所內,雷震的目光,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它的所在。

就在此刻,一股從傷口邊緣發出,進而擴展到全身各處的可怕痙攣。彷彿一道劇烈的生理波紋,瞬間爆發而至。那種足以撼動一切的劇烈疼通,當即摧毀了雷成意志力構築的脆弱防線。從身體各處如同怒浪般,在無數毛細神經的牽引下,瘋狂湧入中樞的存在。徑直襲向最高處的大腦。

雷震連想也沒想,只是憑藉腦中最後的清明,以最快的速度,忙亂地摸起腳邊一塊碎裂的玻璃。將鋒銳的破口倒轉而下,狠狠扎入自己的腿際、手臂。

「噗…噗噗…」

連續數下狠暴的自殘,在雷震身上留下四、五處不斷溢出鮮血的新傷。望著大股濃黑的暗紅液體從身體各處順流而下。雷震隻覺得自己正在發冷。一種正從心底逐步擴大的無邊寒冷,似乎正要變成一團堅硬的冰塊。將他死死圍裹在中央。

他只能這麼做。必須以殘戕肉體的舉動,在一定程度上減弱痙攣對大腦的影響。否則,一旦痙攣以最高強度波及大腦。自己很有可能會當場被無法忍受的劇痛活活刺激致狂。

以毒攻毒,以創口疼痛代替生理疼痛。這是唯一的活命方法。

然而,想要自戕的傷口夠痛,它的面積就必須夠深,夠大。從中狂湧外溢的血液過多,自己同樣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無論怎樣做,都是死。雷震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

他只能在兩種不同類型的劇痛中挑選死亡速度較慢的一種。以期從中獲取最微末,也是最為必要的時間。使得自己能夠覓得一絲可能的生路。

血,在流。

身體,在變冷,在發抖。

瀰漫在空氣間濃烈的血腥,足以吸引飢餓的活屍們,朝著衛生所的位置蜂擁而至。

雷震鐵青著臉,快步跑到對面巨大的白色藥桂前。隨手抹了一把嘴唇間不斷溢出,因為咬合太過用力,導致牙床破裂外流的鮮血。瞪著通紅的眼睛,反手抄起霰彈槍托,朝著櫃間的鐵鎖狠狠砸去。

一盒附帶注射器的醫用嗎啡針劑,靜靜地躺在藥桂中層的隔板上。

彷彿看見最為誘人的獵物般,口中已經倒流出少許涎沫的雷震,餓狼般地猛撲上前。慌亂地撕開藥盒的包裝。用顫抖得厲害的雙手,拚命拔開細小的針套。以最後一絲清醒的神智,將閃爍著寒冷光芒的金屬針頭,用力狠插入自己的血管。頓時,一種伴隨著清涼,甚至略帶些許暢快的麻木感。從針劑的注入點開始,很快瀰漫了全身。在它那神奇的魔力面前,強烈的疼痛痙攣完全被驅散得乾乾淨淨。

紅著眼睛,狠狠咬開一瓶醫用鹽水的橡膠封口。將圓潤的瓶口對準乾裂的嘴唇翻轉倒下。隨著略顯腥鹹的液體緩緩流入身體各處,雷震隻覺得:已近枯竭的體內力量源泉,似乎重新又煥發出新的活力。

在傷口處飛快地撒上大量止血藥末。隨意抓起幾把消毒繃帶、棉團之類的急救用具。他連一秒鐘也沒有耽誤。以獵豹般的速度,風一般衝出了衛生所那搖搖欲墜的房門。

從體內流出的新鮮血液,那是對活屍們充滿無比誘惑力的最佳餌料。嗜血,這是生活在地球上所有掠食者們,共同的愛好。

雷震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饒是如此,當他衝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內心仍是猛然一沉…幾頭覓著血腥氣味兒而來的活屍,已經赫然出現在道路的盡頭。

衛生所的位置,位於大路中段。一輛失控後撞毀在路邊的旅行大巴,堵塞了另外一端的道口。想要離開這裏,唯一的可能,就是從這群飢餓殘忍的活屍中拚殺而出。

將手中的子彈,重重按進SG30霰彈槍膛。雷震腳下的速度絲毫未減。他根本就是把粗黑的槍口抵近為首活屍的腦袋之後。這才狠狠扣下了冰冷的扳機。

「轟…」

爆起的血肉迷霧,無法阻止依靠嗅覺搜索目標的活屍們。它們似乎是被同伴體內外流的血肉所吸引。紛紛朝著面前出現的雷震一擁而上。骨肉嶙峋的昂長手臂,指爪間鋒利變異的尖細甲片,彎曲凸長的牙齒…。統統指向兀立在街前的「食物。」

在無法忍受的飢餓折磨面前,人尚且可以吞食同類果腹。何況,它們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

「來吧!狗雜種們…」

望著成片湧來的活屍。口中喃喃自語的雷震,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夾雜著快意的殘忍冷笑。機械地重複著裝彈、開槍動作的過程中。他那被劇痛與藥物雙重壓製的大腦深處,竟然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快感。

他甚至覺得,被大號霰彈爆開的活屍血肉,那飛舞飄散在眼前的腥紅霧色。似乎…。是甜的。而那些死亡倒地,在未被阻斷神經牽引下,還在機械抽搐的殘破身體。恍如攙拌了糖塊的肉色果實。從眼睛的視網膜中折射到大腦…。看上去,就好像一桌席地擺設的盛宴大餐。

雷震忽然想起:從上午直到現在,自己不過隻吃了一隻棉軟的麵包,以及一根小小的香腸罷了。

這點東西,根本不足以果腹。何況,消耗過大的體力,早已將它們能夠供應的微弱營養和熱量,榨取得乾乾淨淨。

在霰彈槍的連續轟擊下,圍堵在街口的屍群。早已被爆殺得一隻不剩。空曠的街口,隻留下一具手持槍械巍然挺立的人類身體。

把槍背在身後,慢慢蹲身俯看著面前散亂的血肉殘骨。不知不覺間,雷震忽然發現:自己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團從地上撿起的新鮮肉塊。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

雷震很想理智地扔下這團臟物。天知道裏面究竟附帶了多少肉眼無法看及的病毒?

然而,他卻根本沒辦法這樣做。在眼睛的折射與大腦的命令效果下,雷震隻覺得:這團骯髒的肉塊,似乎很新鮮。味道…。可能也很鮮美,很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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