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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狼 上》第十章
她慌亂的想著,試圖要抓住什麼,試圖要童新站穩,雙腳卻已無力,世界開始傾斜。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跌倒的那瞬間,怪物經過了她身旁,抓住了她的手臂。

「臭小鬼,動作快一點,別拖拖拉拉的!不要以為可以趁機偷懶!」他動作粗魯的扯抓著她,幾個大步將她一路往前拖進了帳篷裡,她腳步踉蹌的跟上,痛得淚水迸出眼眶,但她進到帳篷」了,而他在門簾還未垂下時,已鬆開了手,改環抱住她因為有皮腰帶保護而未受傷的腰,將她更加往裡帶。

她一進門就軟腳,可他撐著她,將她帶進懷」。

門簾落下了,營帳」,只有微光從縫」透進。

她喘著氣,無法阻止熱淚奔流。「你做得很好。」他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很好。」

她抖得停不下來,因為疼痛而抖,因為鬆懈而抖,又因為顫抖而疼痛。

「我很你……」她虛弱的說。

「很好,繼續保持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抱了起來,放到氈毯上,「因為我不會因為你恨我就死掉。」

他不知道這女人是如何撐過來的。

他一把剝去身上殘破染血的鎧甲,生了火,拿來白酒,讓她趴躺著,脫去她過大的頭盔,拿刀直接割破她身上殘破的衣服,迅速但小心的褪去那些沾黏在她傷口上的布片,再以水清洗。

她的背部慘不忍睹,就連清水滑過都讓她痛得簌簌顫抖,宛若風」落葉,當他洗去那些血水,那些皮開肉綻的鞭傷一條條顯露出來。

讓他驚愕的是,她背上竟然有支斷掉的箭頭,就插在她的右肩上,若非她的肩胛骨擋住了它,那鐵箭頭會直接穿透她的胸。

「吸氣。」他說。

她照做,他在同時一口氣將它拔了出來。

她諢身一震,痛得昂首悶哼一聲。

「別叫出來。」他啞聲警告她。

他迅速拿白酒倒在她後肩箭傷上沖洗,酒水帶來更劇烈的刺激,她咬緊牙關,握緊曲在臉旁的拳頭,淚水再度奪他將那冒出鮮血的傷口壓住,幫她坐起來,讓她靠在他肩頭身上。

「你的傷口太大。」他動作輕柔的將她鬆脫的發抓到她身前,告訴她:「不可能靠壓迫穴道及傷口就能止血。」「我……知道……」

她牙打顫、唇輕抖,一張小臉白得嚇人,就連骯髒的泥灰都遮不住她失去血色的蒼白。

他想她確實知道,他抽出腰間千凈的匕首,放到火上燒烤。

「我叫你不準閉眼,注意看,你把眼睛閉起來了。」她是閉了,黑色的鞭,打在身上很痛,太痛了。

她很害怕,所以閉了眼。

「我以為……你指的是箭矢……」她虛弱的蠕動雙唇,說:「不是……不是鞭……」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強辯,但他聽見了。

「你不應該蠢到以為塔拉袞不是敵人。」

意識雖然恍惚,很竒怪的是,她竟然知道他在做什麼,她看著他燒那把匕首,燒紅它需要一點時間,而他的責備,只是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才……才是我的敵人……」

「我是。」他說著,將她的腦袋壓在肩頭上,告訴她:「但奴隸沒有朋友,只有敵人。」她沒有辯駁,她感覺到他深吸口氣,看見他握緊了放在火上燒烤的匕首。

「太痛就別硬撐,你可以昏過去,我不喜歡沒反應的女人,要上你也會等到你清醒過來。」

他的話語粗俗且下流,但確實的激起了一些火氣,下一瞬,他挪開在她肩背傷口上的手,將燒紅的刀尖壓上她的箭傷,燒灼那個過大的傷口。

那好痛,好痛好痛--

時間越久,疼痛越深越劇烈,像要穿透她的身體一般。

不要不要,快停下來,快把那東西拿開!

她吸氣、吸氣、再吸氣,緊揪著他染血的衣襟,痛得幾乎慘叫出聲,但他沒有將刀尖移開。

她想尖叫,想推開他,毆打他,但殘存的理智讓她強忍著沒叫出來,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

她咬得很用力,貝齒狠狠的陷入他的皮膚」,咬出了血。

男人沒推開她,她能感覺她的淚水滑落他的肩頭,能聽到她被悶住的哀號,能感覺到那穿透她全身的痛。

人肉燒焦的氣味充塞空氣」,讓人聞之欲嘔。

他習慣了燒灼自己的傷口,這是止血最快的方法,他還以為他早習慣了這個味道,可她細皮嫩肉的,和他不一樣,和帳外那些奴隸兵都不一樣。

他不曽這樣對待過女人,當她哀號,他的手抖了一下,幾乎想要抽手,但他知道抽手只是得讓她再被烙燙一次,所以他狠著心,穩穩的把那燒紅的刀尖停在她身上,直到確定這一刀,完全燒灼了她流血的傷口。

她差點晈下他一塊肉,但他知道她的痛絕對比他痛上千萬倍。

當他將她傷口上的匕首挪開時,她仍沒鬆開牙,全身依然因為疼痛在顫抖,淚水無法遏止的奔流著,細碎的嗚咽斷續傳來,緊揪著他的心頭。

「我很抱歉……」

輕撫著她的後頸,這句早已被他遺忘的字句,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他直到聽見自己的聲音方察覺他說了什麼。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和人道歉了,但他聽見自己繼續說。

「我很抱歉。」

她鬆開了牙,放鬆了肌肉,他才發現她終究還是昏倒了。

細雨輕輕,灑在芭蕉葉上--

她從美人榻上驚醒,看見眼前敞開窗門外的那抹翠綠,看見桌上一燈如豆,看見自己身上上好的真絲裙裳,方鬆了口氣。

芭蕉在窗外隨風輕搖,雨絲順著翠綠的葉面彙集成珠,悄然滾落。

她不在什麼塞外的沙漠草原上,沒穿著破舊的厚衣,沒扮成男孩,沒住在又臭又舊以枝條和氈毯搭建的帳篷裡。

她在家裡,她的閨房」,桌案上有筆有墨,床邊還掛著鏤空銀製香籠球。

她能從銅鏡」看見自己,雖然睡得發簪已掉,黑髮垂地,衣袖與頰上還沾著墨漬,但她穿著女裝沒錯,而且她一點也不臭。

她在窗邊的榻上睡著了,弓弩製圖散落滿榻,還有些掉在地上。

「綉夜,瞧你,又睡榻上了,還沒關窗,都飄雨了,在這兒睡容易著涼的,你這孩子真是的。」隨著叨念的話語,娘親好氣又好笑的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推門走了進來。

「怎兒個娘就叫你早些上床睡了,你是怎麼應的?」原來是夢,只是夢。

看見娘,她撫著依然狂跳的心口,匆匆下了床,和娘一塊兒撿拾起地上新繪的製圖和簪子,把那疊製圖收好,擱到了桌案上,隨手將銀簪重新簪好,邊和娘解釋著:「我本已上了床,但臨時想到改良床弩的機括方法,怕若不立時畫下來,等睡SI又忘了……」娘親秀眉微擰,抽出懷裡手絹,沾了沾茶水,替她拭去臉上的墨汁,無奈的嘆了口氣,好笑的看著她說:「綉夜,你是個姑娘,姑娘家要有姑娘的樣子,娘也不求你時時上粉,可你也至少有個姑娘家的模樣啊。你這模樣,給人看去,還有誰敢來提親啊?」「沒人來提親正好,綉夜一輩子都陪著爹娘。」她悄聲說。

「儍孩子,娘可不想養你一輩子,娘還想抱外孫呢。」娘親笑了出來,把那碗銀耳蓮子羹送到她手上,「好了,快把這羹湯喝了,然後換件衣裳,一會兒陪我上街買點東西。我先去伺候咱們家老爺出門上工,省得他又穿了同一腳的鞋也沒發現,你和你爹啊,還真是一個樣。」這話,讓她笑了出來。可當她看見娘親拾起擱在門邊的傘,走出門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好慌,不禁開口叫喚。

「娘一」

「嗯?怎麼了?」

娘親聞聲回頭,挑眉看著她。

「沒、沒什麼……」看著娘親溫柔的臉,她揺搖頭,改了口:「你別淋著了雨。」「我打了傘呢。儍丫頭。」

娘親笑著,轉身,替她合上了門,撐開了傘,走了。

她慌什麼,那當然是夢,都是因為她日夜都想著要改造連弩,才會作了如此可怕的夢。

桌上油燈幾已燃盡。

她重新添了燈油,這才坐了下來,撫著滲冒著冷汗的額。

瞧她,被夢嚇的。

她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涼風透窗而進,吹得桌上那疊弓弩的製圖紙角翻飛,她隨意拿紙鎮壓著,轉身到繪著荷蓮的屏風後更衣,可竒怪的是,她雖然褪去外衣,卻突然覺得熱。

額上的冷汗,不知何時變成了熱汗。

那熱從身後而來。

她轉過身,只見屏風被一陣大風吹倒,桌上的油燈也已翻倒,燈火驀然點著了弓弩製圖,她想上前搶救,卻在下一剎發現自己早身陷火海。

她想要逃跑卻無法動彈,隻覺火焰襲身,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燒灼著她。更讓她駭然的是,那烈焰燒掉了那整個平靜安詳、香氣繚繞、細雨霏霏的世界。

「不、不、不要--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娘--」

她吶喊著,哭著喊著,但火焰燒毀了一切,裸露出其後破敗的帳篷,顯現出那在火」殘酷的怪物。

他伸出大手,撝著她的嘴,撝住了她的哭喊,搗住了她的叫喚。

狗屎一

他箝抓著她的後頸,搗著她的嘴,將她壓在他身上,在她耳邊咒罵著。

別哭了,你別哭了行不行?

淚水模糊了視線。

雖然不想承認,可她知道這才是現實。

他才是現實。

滾燙的淚奔騰而下,她抖顫地陷入絕望之」,讓高熱佔據所有的意識。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背上的傷讓她持續發熱,整個人頭昏腦脹的。半夢半醒間,隻記得怪物喂她喝了湯水,替她上藥,強迫她進食。

把這碗葯喝了。

不……不要……

你不是想殺了我報仇,不好起來你怎麼報仇?

我怎知……這……不是毒藥?

他瞪著她,當著她的面,喝了一口,然後撫抓著她的後頸,俯身以嘴強行喂哺。她嚇了一跳,那葯很苦,她伸手推他,卻隻扯到背後的傷。她試圖咬他,他卻已經退開。

我要殺你,隨時都可以,不會費事用毒藥。

我要殺你,隨時都可以,不會費事用毒藥。

她怒瞪著他,虛弱的說。

你說……你不會碰我……

是不會上你,不是不會碰你,在你清醒之前。

我寧願死掉……

他不氣不惱,隻小心的扶住了她,讓她趴回氈毯上,邊問。

你叫什麼名字?

你為什麼……要知道?

你死了我才好請孛額送你上路。

孛額……是什麼?

蒙古巫師__

你乾脆一把火燒了我……

你想當個無名屍嗎?

你還沒死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怪物笑了,低沉的笑聲,在耳邊回蕩,可她看見他眼」的優慮與關心。

他一次又一次的拿濕布擦拭她全身上下,幫她褪去熱燒。

她應該要抗拒,但她沒有力氣,而且她又熱又昏,甚至分不太清楚這是夢還是現實。也許她在作夢,還在作夢,這一切都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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