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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337 身死牢中
「記得咱們鋪子裡原先沒有半年春的吧?」

「啊?」拾香聞言即刻抬起了頭來。

下一刻,撞見落銀眼角的笑意,立馬就反應了過來,紅透了一張臉,支支吾吾地說道:「師傅您說那半年春啊……是昨個兒下午我同杜大哥出去買回來的……」

後堂有不少種茶葉用以待客,自然不會全是葉記的黃茶,平素都是杜澤和拾香負責採買。一來圖來吃著新鮮,二來也順帶關注一番近來茶市的變化。

「今日這半年春泡的不夠火候。」落銀又似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拾香越發的支吾起來,低著頭不敢再看落銀,手指緊緊的絞著衣角。

落銀終於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師傅……!」拾香羞的不得了。

「你未嫁他亦未娶,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拾香對曾平康的心思,其實在很久前便存下來了,只是依照今日的形勢來看,落銀才瞧出來,這丫頭是認真非常的。

「師傅您別拿我打趣了。」拾香將頭垂的越發的低,「我哪裡配得上曾公子……」

在一旁喜歡著,就夠了。

至於這種喜歡能得到回報,說句實在的,她想也沒敢想過。

「曾家可不是注重門第的人。」

拾香點了點頭,表情卻還是沒有變化。她是認定自己配不上曾平康——

落銀瞧了她一眼,也沒有再多說,畢竟現在說這個實在太過遙遠,她只不過是想提醒這個傻丫頭一二,其餘的,皆要看緣分了。

拾香不知是在想些什麼,沉默了一路。

待師徒二人回到葉宅的時候,卻從肖肖口中得知了一個出人意表的消息。

盧清芙在獄中畏罪自盡了——

「這消息你從何處聽來的?該不會是謠傳吧——」落銀覺得實在太不可信。

「不會!今個兒吃罷午食,我上街採買東西的時候聽人說的。說這消息是大理寺放出來的,絕不會錯!」肖肖一臉的肯定。

大理寺放出來的消息,那就真的不會有錯了……

可落銀卻覺得處處都是不對勁。

盧清芙會是這種輕易自殺的人嗎?

記得昨日在睿郡王府的時候,她一副自得的模樣。認定自己可以從這件事情裡脫身,根本沒有半分輕生的跡象。

「還說是昨個半夜裡自縊的,今日一早獄卒發現的時候人早沒氣兒了……」肖肖將聽來的消息盡數說給落銀聽。

她對盧清芙自然沒有什麼同情的,若非她蓄意陷害,自家小姐也不會受了那麼多的冤屈。

要她說,就這樣死了,倒是便宜盧清芙了。

「那她一死,這案子是不是也不必再審了?」拾香下意識的問道。

「人都死了,想審也審不了。」落銀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盧清芙一死,更是坐實了罪名。再加上那些證據,大理寺自然會按照罪犯畏罪自盡來處理。

換而言之,這件轟動一時的大案子,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結束了。在外界眾人都懷著滿心的好奇,等著看安親王府會怎麼做的時候。就這樣突然的落幕了。

落銀心底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會不會這一切正是安親王府的對策?

她眉心突突的跳了幾下,轉回身朝門外走去,邊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我二娘回頭問起,就說我看我爹去了。」

肖肖和拾香自是應下,目送著落銀走了出去,二人互看一眼。都是不解。

落銀確實也是真的去了睿郡王府。

只是主要的目的並不是去看葉六郎,而是去找榮寅。

榮寅剛從外頭回來,前腳剛邁進王府裡,後腳就聽下人來稟,說是葉姑娘來了,人正在花廳等候。

榮寅聽罷。衣服也來不及去換一身,便徑直去了花廳。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剛一踏進廳門,榮寅就問道。

落銀一抬頭,見他身上的衣束就知道他是剛從軍營裡頭回來。

「我聽說盧清芙在牢中自縊了。」落銀直截了當的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我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不像表面來的那麼簡單。」

她越想越覺得不安心,所以才會跑來找榮寅。

她都聽說了,榮寅想必更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她想聽一聽他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為什麼覺得不對勁?」榮寅在她身側落座,不答反問。

「因為……」落銀頓了頓,還是說道:「她自己也清楚,有盧安淼在,她並非是死路一條。」

甚至可以說,盧安淼絕對有能力將她毫髮無損的救出去。

「你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嗎——」榮寅又問道。

「因果報應,做錯事得到應有的懲罰,自然是極好,極公平的……」落銀對自盡的盧清芙並不懷有任何的同情,可是她不懂盧清芙為何要自盡。

因為對陳甫志的死有了愧疚?

還是因為對榮寅斬釘截鐵的態度感到無望?

從那日的盧清芙來看,她已然偏執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這些原因遠遠無法致使她產生輕生的念頭。

「既然是你喜歡的結果,那就不要想太多了。」榮寅吃了口半溫的清茶之後,對她說道。

落銀對他的態度十分的不滿意,心裡不由地湧現出了一種倆人根本說不到一起去的挫敗感。

好似只有她一個人這麼不安心,胡思亂想一樣。而他根本沒有發現絲毫的不對勁。

「我是懷疑盧清芙乃是假死,這一切都是盧安淼預謀好的把戲!」

「哈哈……」榮寅忽然一改淡然無感的表情,仰起頭來笑了兩聲。

「笑什麼笑!」落銀本就心煩意亂,被他這麼一笑,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是你自個兒明明心裡頭有想法,還不同我說,到頭來卻怪我跟你左右言他,真是好沒道理。」榮寅笑著搖頭嘆氣。

「你故意的!」落銀氣的瞪眼。

就知道他不可能覺察不出不對勁來,合著是有意逗她!

榮寅見她如此,又忍不住一陣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這套——」落銀送了他一記白眼。

「見你這麼緊張,逗一逗你罷了。」榮寅將笑意忍下,遂又說道:「起初我也認為盧清芙乃是詐死。」

「那後來呢?」落銀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肯定已經查過了。

「後來我讓人去暗查過了,死的人的確是盧清芙無疑。」榮寅說著,看向了落銀,又繼續道:「而且盧安淼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

由此可見,此事的確不會是安親王府搞的鬼。

死的人真的是盧清芙……?

落銀心中震驚連連。

莫不是盧清芙真的是禁不住內心的愧疚折磨,精神反覆之下選擇了自盡?

畢竟那日見她的精神狀態,的確十分的敏感脆弱,稍一碰觸到那一根線,整個人就會不受情緒控制。

「別想太多了,盧清芙已死,事情就算過去了。」榮寅伸手攬住她的肩。

落銀點點頭。

她沒看到的是,榮寅嘴角帶著安撫的笑意卻是在漸漸的散去。

盧清芙一死,向來記仇小氣的盧安淼會不會將這筆帳算到落銀的頭上去,這其中的概率,榮寅心中有數。

他不能拿落銀冒險,縱然只有一絲一毫被盧安淼仇恨上的機率,他也絕不能拿落銀來冒險。

現如今,對於他來說,落銀的安危就是他的一切。

經此一事,會不會將盧安淼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消磨乾淨,他不太能確定。但是他清楚的是……自己不想再等下去了。

※※※※※※

安親王府裡,氣氛沉寂的可怕。

安親王妃哭了整整一日,眼淚都已經哭幹了,此刻正坐在臥房中的軟榻上,神色怔怔雙目空洞無比,在房中燭火的映照下,如同一具木偶。

外間,盧安淼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和丫鬟。

不多時,一名身著錦袍的男子走了進來,單看面容,年紀應在二十五六歲左右,一張較尋常男子相比顯得過於白凈的臉龐,算不得俊朗,卻是十分清逸。

這正是安親王妃所出的嫡長子,盧清芙的親生哥哥,盧清鋒。

「父王。」他朝著座上的盧安淼行禮。

盧安淼「嗯」了一聲之後,就問道:「事情處理妥當了嗎?」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顯而易見,盧清芙的死對盧安淼的打擊亦是不小。

縱然他同孩子們平素算不得親近,一直嚴苛而暴戾,可如同周婆子所言,親生的骨肉,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妹妹的屍身已經換回來了。」盧清鋒口氣悲痛無比,還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再等半日,就能將人救出來了……清芙怎麼這麼傻!」

本以為是大理寺那幫人嚴刑逼供,但盧清芙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傷痕,的確是自縊而亡。

「明日下葬。」盧安淼對盧清芙的死,不願意再去多作抱憾。

盧清鋒卻越想越難過。

看了一眼長子的模樣,他冷哼了一聲訓斥道:「人都已經死了,你苦著張臉又有何用!好好想想該怎麼為你妹妹報仇才是緊要——」

盧清鋒向來懼怕盧安淼的威嚴,當即將臉上的悲色隱去,握緊了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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