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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114:不做棋子
「只有她自己能幫得了自己。」徐折清若有所指地道。

徐盛還是覺得無法理解。

只要少爺出個面兒,看他們誰還敢?

不過話說回來,落銀卻是比他想像中的堅韌太多了,從始至終,他在一旁看著,竟然也沒見她皺一下眉頭。

這丫頭,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徐盛在心底嘆了口氣。

※※※※※※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月娘和李方氏正坐在前院兒刺繡,見落銀回來,訝異地道。

本以為是要等到晚上才能回來的。

落銀對二人笑了笑,道:「今天只是去熟悉熟悉,認認路兒,明日才算正式上工呢,我看沒其它的事情,便回來了。」

「哦……那有沒有在茶莊裡用午食?」月娘問道。

哪兒有什麼午食啊,都沒人跟她提過在哪兒吃飯好不好。

落銀在心裏咕噥了一句,面上卻笑意不減,她搖了搖頭道:「還沒來得及吃便回來了。」

「你這丫頭,回家著什麼急連飯也顧不上吃。」月娘責怪地道,卻是起了身來,要給落銀去備吃的。

半天折騰下來,落銀卻也是真的餓了,見月娘朝廚房過去,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在李方氏身旁坐下,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綉著一朵淡菊。

「徐家茶莊怎樣啊,大不大?裏頭的人好不好說話?」李方氏邊綉著東西,邊問道。

「特別大。」落銀一副誇張地口氣。

「人好不好?」李方氏見她沒回答後半句。抬起頭來又問了一遍。

再大再好的地方,裏頭的人不好相與那也是白搭。

「都挺好的,嬸子你難道還怕我吃虧啊,誰敢欺負我啊。」落銀一副自得的口氣,抬手拿起月娘綉了一半的鴛鴦圖,著手幫著綉了起來。

「人好就行了,有什麼不順心的地方記得告訴我跟你二娘。我們倆雖然沒你懂得多,但多少也能幫你出出主意。」李方氏含笑著說道。

「嗯,我知道。」落銀頷首,轉開了這個話題,問道:「蟲蟲呢?」

「用罷了午食。在睡覺呢,晌午見你沒回來吃飯,哭著鬧著要去找你呢。」李方氏無奈地搖頭笑著,「最後我跟你二娘費了大把的勁兒,才給哄好。」

落銀聞言眼中也是帶笑,「沒離開我不習慣。等過幾日便好了。」

李方氏點點頭,「嗯,哄幾天就好了。」

中午剩了很多沒動的菜。月娘簡單地熱了一遍,又給加了個水煮蛋,才喊了落銀進去吃飯。

落銀應了一聲,適才放下手中的綉品。朝廚房走了過去。

※※※※※※

令落銀沒有想到的是,下午她跟著月娘在院子裏綉東西嘮嗑的時候,徐折清竟然登了門。

月娘知道他來找落銀定是為了茶莊裡的事兒,便將人請到了花廳去,泡好了茶之後,便將花廳留給二人,自個兒則是又回院子裏綉東西去了。

「今日頭回去茶莊。覺得可還適應?」

落銀點了一點頭,道:「尚可。」

她應付了這麼一句,便抬起頭來,問道:「徐大哥讓我做茶莊裡的一等製茶師,這件事情怎麼沒有提前跟我說過?」

真的是讓她一點準備也沒有。

徐折清就笑了笑,道:「你有能力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實至名歸罷了,之前本想尋機會跟你說的,但輾轉之下竟給忘了。」

忘了?

落銀有些汗顏,這種事情竟然也能忘了。

她怒了努嘴,口氣有些複雜地道:「我看徐大哥是有意要考驗我的應變和適應能力吧……」

徐折清聞言稍愣。

繼而,便是一陣笑,「倒不是說考驗你。」

他端起茶盞,磕了磕茶蓋,看著氤氳的茶霧,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道:「我能呆在茶莊裡的時間少之又少,你必須得學會怎樣獨當一面。我這麼做,只是不想你日後在面臨別人的排擠之時無法應對,你明白嗎?」

他的聲音放的很輕,聽起來帶有幾分朦朧,落銀透過他面前升起的茶霧望向他的眉眼,亦是一片朦朧。

好大會兒,她才點頭道:「我明白。」

其實她本來也沒有想過去倚靠跟徐折清之間的交情,從而在茶莊裡站穩腳步,方才她心生幾分不滿,不過是源於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安排了去路而已,而徐折清在一旁看著她的表現,就像是馴獸師一般。

想將她培養成理想中的大茶師嗎?

落銀在心底笑了兩聲,一時間心緒有些複雜。

她早便知道,徐折清看似隨意瀟灑,實則卻是控制欲很強烈的人,他想將手中掌握的一切人和事,都按照自己的思路和計劃有條不紊的前進著。

只是,她卻不想成為他手中的棋子,一顆萬能的棋子。

她來徐家茶莊,不過是為了償還徐折清對她家的恩惠,而非是將整個人生都交由徐家茶莊來恣意左右。

「我以後該怎麼做,我也明白。徐大哥想要什麼,我也明白。」落銀見他看向自己,微微笑道:「只是棋盤雖大,卻並非我之所向。」

徐折清臉上現出錯愕。

棋盤雖大,卻並非她之所向嗎……?

言下之意,顯是在暗喻她不願為人手中棋子,用以博弈。

徐折清一時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感受,有錯愕,更有不解,甚至還帶有幾分說不出的其它情緒。

「你既愛茶,定不願一生碌碌無為,我可以讓你平步青雲,將你培養為天下聞名的大茶師。」

誘.惑確實很大。

可縱然如此,也無法讓她放棄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決心。

前一世的經歷,讓她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徐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但是我更想要的是憑藉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上那個位置——」說到這,她歉然地一笑,道:「欠徐大哥的我會一一還清,但我的以後卻無法交由任何人來操控。譬如今天,被矇著眼睛往前強推而行的感覺,我實在……無法接受。」

她口氣不重,但卻是不容商榷的。

被矇著眼睛往前強推而行……

這種感覺,試問誰會喜歡?縱然那個人是打著為了你的以後考慮的旗號。

徐折清心裏有了答案。

他又一次看輕了落銀……

聽得出來,她方才那句話裡,對他的做法不僅有不認同,更是有失望。不然她便不會將『欠他的回一一還清』這句話擺在明面上說出來了。

有些話這麼直來直往的說出來,就代表著想同人劃清界限了。

是失望於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顧她的感受嗎?

徐折清驀然發覺,自己今日的行徑,和內心早已勾畫出的宏圖,實際上全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藉口這是一種「共贏」。

實際上,卻從來沒有詢問過落銀的真實想法,哪怕一次。

自幼,他便是這種思維模式,從來不曾考慮過這麼做有哪裏不妥。

「我今日的話徐大哥不必放在心上,我並無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自己決定自己的以後而已。徐大哥既為商人必有自己的為人處世之道,這樣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只是我跟徐大哥的觀點不同罷了。」

聽到這裏,徐折清像是明白了什麼。

「今日的事情,是我有欠思慮,置你於那種情形之下。日後不會了,如你所言,你的以後該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的,而我沒有權利干涉。」說到最後,他嘴角閃現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

落銀微微一笑,沒有多言。

她對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太清楚,選擇跟徐折清攤開來說這件事情,也並非出於賭氣,只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說她不顧情面也罷,反正她是認為既然徐折清已經開始將她作為棋子謀劃以後,她便沒有理由再被情面所束縛,坐等被別人操控所有了。

她的原則很簡單,別人以心待她,她加倍還之。反之,亦是一個道理。見落銀不語,徐折清略顯僵硬地笑了笑,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去茶莊上工,我會親自過去安排。茶莊裡還有事需我處理,就不多留了。」

落銀點頭,起身道:「那我送徐大哥出去。」

徐折清擺擺頭,「不必麻煩了。」

落銀便也不堅持,目送著他出了花廳,然後才又坐了下來,深深籲了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其實挑明了也好,徐折清有意將她作為棋子她雖然心有不平,但也有一絲絲慶幸,如此一來,二人之間便無其它的瓜葛,她只需將欠的東西還清便可。

眼下這樣,也好比之前那般,人情交雜,讓人理不清頭緒。

徐折清有些神思恍惚地離開了葉家。

他差不多已經可以料想的到,日後落銀待他再不會如從前一般交心,縱然不會疏遠,但卻也絕不會涉及除了茶莊和報恩之外的其它。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毫不拖泥帶水,果伐不輸男兒。

如此也罷,他想要的不過是讓她進徐家茶莊為自己所用罷了,她如何看待自己,委實不算重要。

可不知為何,心裏卻如何也釋然不起來。

恍恍惚惚間,像是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是落銀對他的……信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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