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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大娘子》第88章
吳魁下令後退三裡紮營,營裡面所有的軍醫都忙起來。

侯慶雖只有腿上一處傷,但那弩箭正穿透小腿,上面帶著的鉤子將那腿肉幾乎刮爛,倒鉤插進骨頭裡,要不怎麼能將他倒著提出水面了呢?

幾個軍醫均搖頭嘆息,說腿傷雖然於性命無憂,如今卻是只能將那半截小腿鋸掉,侯慶必是殘廢了。

這沒了小腿,以後可如何是好?誰也不敢輕易給侯慶做主,他卻又沒家人,相好的女娘不少,可惜都不是正頭娘子。

最後吳魁見天熱有爛的風險,如果發燒可要命,既然這傷等不得,乾脆他拍板,就將侯慶那小腿鋸掉,留條性命才是正經。

吳魁道殘廢就殘廢吧,反正以後侯慶就包在自家身上,寧可自己不娶也要為侯慶選個好娘子。

侯慶的事好商量,關鍵是阮小七。一查那身上的箭頭竟有十隻,可不就成了刺蝟一般?

不過那傷看著嚇人,卻是除了射在胸口的那只是真正兇險,其他的倒是也都扎的不深,均被軍醫拔了下來,立即塗上了上好的金創葯,只要不化膿發高燒就無事。

可胸前這根箭是哪個人也不敢動了,便是吳魁也不敢拍板,這可是要命的。

那箭頭插在這裡,還能有口氣,只怕是一旦拔掉,阮小七立時就得斃命。

張大丙心煩意亂,要不是自己著急,催著侯慶下了水,他兩人也不至於遭此大難。

此時正後悔的恨不得以死謝罪,就聽周老三在那裡聽完軍醫說話竟嚎啕大哭起來。

張大丙心裡煩悶,就沖著周老三吼道:「操,你他娘的怎麼像個娘們似得,還沒完沒了了?」

周老三看著插在胸口的那根箭頭,隻覺阮小七胸口的氣息越來越弱。

如今正傷心的不得了,聽聞張大丙罵自己,心道要不是你這粗漢在旁邊催促,我三弟何必至此,如今他生死未卜,你還嘴不幹凈。

周老三這樣一想氣惱上來,就要與張大丙拚命。

吳魁拉住兩人,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逞強鬥氣,趕緊想法子救人要緊。」

周老三虎目含淚,哽咽道:「還有什麼救法,這箭都插進胸口了,眼看就沒氣了。可憐我兄弟連個香火都沒留下。」

這樣一想,周老三立即想起以前兩人說過殉死那段話,眼淚一擦,也不與他人講明,出去找個親兵,低聲囑咐讓他帶幾個穩妥人立時回水寨將譚雅接過來。

譚雅那時正在與劉氏說話,一見來人,心裡就一涼,暗道糟了,一時軟的竟動彈不得,來人不說,她也不敢開口問,唯恐說出來的是噩耗。

好在那來人別話沒有,隻讓譚雅不用收拾立時隨著就走。

劉氏見譚雅竟嚇得軟了身子,勸道:「如果真要出事,只怕就是將他人送回來了。如今能將你接去,至多受了傷而已,別怕。」

這話說得有理,譚雅方覺得手腳好用些,拉著劉氏的手顫聲道:「姑姑,您生小兄弟我不能陪在身邊了,有事找唐大嫂說。」

劉氏推她快走,隻說自己知道,不用她掛心。

譚雅也來不及準備,隻隨手帶了件換洗衣裳,當即就跟著親隨走了。

兩天的路程竟不到一天就趕到了,連口氣都沒歇,直接往阮小七的營帳裡奔去。

那幾個軍醫還在討論這箭頭是拔了的好還是不拔的好,那個說:「不能拔,這口氣就靠著那箭頭堵著,一拔氣就散了。」

這個道:「不拔,天氣炎熱,傷口潰爛,發高熱以後只能是等死;拔了的話,雖然兇險,但總還有一線生機。」

幾個人各說各的理,吳魁讓這幾人吵得頭疼,轉頭問李瑾:「安撫使,你那裡可有好法子?」

李瑾搖頭道:「京城雖有名醫,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說跟著的這幾個軍醫已是箇中好手,這箭插在胸口,哪個來了也是如此說,難的就是小七哥如何挺過來。」

周老三熬得眼睛都凹了進去,不耐煩地道:「真是狗屁廢話!」

吳魁朝李瑾做了個揖,賠禮道:「實在是心焦才如此失禮。」

李瑾示意不必多禮,表示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此時有人稟告說是阮小七的娘子來了。

周老三馬上站起身道:「趕緊將弟妹帶進來。」李瑾當時一愣,吳魁看了看周老三,皺眉不語。

當下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譚雅疾步進了營帳,直奔床榻。

只見那個生龍活虎老是跟自己耍流氓的阮小七此時無聲無息地臥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臉色灰白,□的胸口上一根箭羽明晃晃的豎在那裡,隨著他的呼吸一顫一顫地動。

譚雅頓時腳一軟,再也挺不住,一下子跪倒在了床前,嗚咽道:「郎君」,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吳魁招呼眾人出去,隻留譚雅一人在那裡。

到了門外,張大丙拉著吳魁急道:「大哥,怎麼不問小七嫂子是怎想的,是拔箭還是不拔?」

吳魁緊皺眉頭沒理他,轉頭看向周老三道:「一個女娘家家,能有什麼主意。再說弟妹年紀又小,除了害怕還能幹啥,你冒然將她找來豈不是添亂。

你別告訴我你打的是那個主意!那可不行,不要說弟妹才多大,即便你能忍心,小七那麼愛重她也不忍心;再說就是你讓她這麼陪著小七去,她阿爹譚侍郎豈能善罷甘休?」

周老三緊盯著地面,一副愛怎地就怎地的光棍兒模樣,滿不在乎地答道:「不罷休又如何,反正人也陪著了。才成親一年,我兄弟就沒了,他一輩子就弟妹一個念想,我自當成全我兄弟。

便是譚侍郎有何不滿,讓他自來找我算帳就是,我周老三奉陪到底,大不了腦袋不要了,多大的事兒。」

吳魁指著周老三道:「你,你,你。。。」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

李瑾在旁邊聽到這兩人一番對話立時大驚失色,拉住周老三問道:「周兄,你,難道是打算讓譚家大娘子給小七哥陪葬不成?」

周老三扯下李瑾拉著自己的手,不耐煩地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李瑾卻又緊拉住他,眼睛都急紅了,「我知道你擔心小七哥,可是譚家大娘子才剛剛十五,這,這也太慘無人道了。」

周老三冷哼了一聲,緊盯著李瑾眼睛道:「既然李安撫使叫我三弟一聲小七哥,那就別叫什麼譚家大娘子了,還是稱呼弟妹一聲小七嫂子的好。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兄弟沒了,她能陪著去是她的福氣,難道我兄弟待她的情誼還夠不上她那一條命不成!

你也別在我面前說什麼冠冕堂皇的鬼話,當我不知道不成,我話就放在這裡,甭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三輩子,你都給我歇了那個醃臢心思!」

說完,也不顧其他人的勸阻,自去準備白綾藥酒。

你別說,怪不得周老三與阮小七能結為兄弟,要是阮小七尚有一絲明白,都會大讚還是二哥知我!

這哥倆兒的心思就是這樣,在旁人看來簡直莫名其妙,難道因為你看重我,所以要了我的命?

這周老三卻暗道,若是他倆人早些圓了房,三弟有個後,哪怕就是個小娘子,他也不至於非要讓譚雅陪著去。

但如今既沒個孩兒,他周老三可信不過女人能守住寡,誰知道哪天被人勾著就給我兄弟戴上了綠帽子?這事兒他可見的多了。

更不要說譚雅現在還是個囫圇身子,只怕不過一年,譚侍郎就得張羅著給她再找戶好人家嫁了。到時候再生幾個孩子,他兄弟是誰都記不住了。

他兄弟對她那般掏心掏肺的,可不就成了哄著別人娘子高興?這麼一想,還是到地下陪了他兄弟是正經。

譚雅哭了一陣,緩過氣來,出了營帳,找到吳魁問:「吳大哥,不知現在可有章程。」

吳魁看她滿面風塵,眼睛紅腫,看起來十分可憐,再想到周老三將她找來的意思,不禁暗自嘆息,嘆了口氣低聲將那軍醫們討論的結果與她一一講來。

譚雅低頭思考半天,抬眼問道:「吳大哥,我閱歷淺,遇事少,實在不知該如何抉擇。端看大哥的意見。」

吳魁沉思半天道:「這已經一天多了,天氣又熱,轉眼傷口就要化膿,就是再等也熬不了多久,挨日子罷了。

我的意思是還不如直接拔了,好不好地總要比這乾等死的強。」

譚雅一聽這「死」字,隻覺得渾身冰涼,眼淚情不自禁地湧出來,緊咬舌尖才能勉強站穩,抖著聲音道:「我全聽大哥的,您做主就是。」

既然做了決定,軍醫們馬上安排起來。譚雅等在營帳外,自有親兵送來椅子讓她歇歇。

她知道自己此時不能病倒,拖累別人不說,要是讓軍醫分心可就麻煩。

當下也就乖乖聽話,讓她坐就坐,讓她喝水就喝水,然後端坐在那椅子上,緊盯著營帳門簾子一動不動。

其實要不是病情兇險,軍醫們無心玩笑,要不真是都要笑出來。

那阮小七身著的小衣正前方端端正正繡的竟是「香艷」兩字,只是如今被血都染紅了,不打眼,不仔細看不出來而已。

想來是等在外面那阮小七的娘子所綉,小夫妻倆情深和睦,如今卻一個臥在這裡人事不知,生死未卜;

另一個等在營帳外,面容憔悴,再想到周老三的打算,這夫妻玩鬧的小衣隻讓眾人平添了惋惜而已。

周老三不放心軍醫的身手,跟著進了帳子,吳魁沉吟一會兒,隨後安排張大丙幾個立時去看護侯慶,接著又遣散了其餘眾人,見周圍人走了,才看了一眼沒走的李瑾,頓了頓,扭頭也進了營帳。

李瑾見周圍無人,幾步走到譚雅面前,也不顧再講究禮節,隻小聲道:「譚大。。。小七嫂子,恕李某小人一回。只是這次周兄將你找來,是打著讓你陪葬的念頭。

小七哥這次能醒了便罷,若是箭頭一拔,這口氣沒上來,唔,周兄已經為你備好了白綾藥酒。

現在趁著眾人都不在,我派人護著你還是趕緊往京城尋譚侍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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