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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隋》999.第999章 孤想知道
齊王回到自己的行營,把與五位衛府大將軍見面的情況,簡要告訴了韋福嗣和李善衡。

韋福嗣和李善衡面面相覷,相顧無語。

兩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你明明知道聖主的嘉賞不過是個肥美誘餌,東征戰場不過是置自己於死地的陷阱,為何還對聖主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你顧念父子之情,但聖主是否對你寵愛有加?你明明知道衛府內部矛盾激烈,衛府大將軍們不可能對聖主言聽計從,第三次東征的結果也不可能如聖主所願,而宇文述為了迎合聖主,不得不在拒絕安東軍隊一事上向其他幾位大將軍妥協,力爭在東征攻擊之策上達成一致,力求以最快速度渡河攻擊,力保此次東征可以實現最低目標,然而關鍵時刻,你橫插一桿,反其道而行之,堅持要安東軍隊趕來懷遠會合,堅持要滿足聖主的願望,而此舉不但破壞了宇文述和統帥部的既定決策,也嚴重激化了衛府內部矛盾,結果可想而知,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讓自己距離儲君位置越來越遠。

看到韋福嗣和李善衡神情陰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表情,本來志得意滿的齊王彷彿吃下了一隻蒼蠅,既噁心又鬱憤。

為什麼自己所想所做的,都得不到左膀右臂的支持和讚賞?到底是自己幼稚、愚蠢、無能,還是親信近臣別有居心?自己忠誠於國祚,忠誠於聖主,一門心思為中土謀利益,為何屢屢得不到承認?為何一次次遭人算計陷害,一次次與初衷背道而馳,一次次讓父親憤怒而失望?

「孤做錯了?」齊王臉色陰沉,冷聲問道。

韋福嗣苦笑,「大王當然是對的。從大王的立場來說,不但要滅亡高句麗,還要打擊安東,所以安東大軍不但要趕來懷遠會合,還要在前面衝鋒陷陣,攻城拔寨,如此一舉兩得,一石二鳥,但是……」韋福嗣看了齊王一眼,委婉說道,「從衛府立場,或者從安東立場來說,他們的利益訴求是什麼?大王忠誠於聖主,並不代表他們也忠誠於聖主,而大王所要謀取的國祚利益,與他們所要謀取的國祚利益,亦是不盡相同。」

齊王目露寒光,冷笑問道,「所以呢?」

「所以大王應該求同存異,應該與各方積極妥協,在妥協中尋找共同利益,然後以共同利益為基礎,推動各方齊心協力謀取利益最大化。」

「何謂共同利益?」齊王神情陰冷,追問道。

「目前各方的共同利益就是贏得第三次東征的勝利。」韋福嗣說道,「只要第三次東征勝利了,哪怕未能攻陷平壤滅亡高句麗,哪怕最後就是得到了一張高句麗的投降書,那也是勝利。」

齊王大怒,無法認同韋福嗣所言。三年東征,耗盡國力,就是為了一張高句麗的投降書?這就是衛府和安東所要追求的國祚利益?豈有此理,顛倒黑白,這根本就是把個人和集團利益置於國祚利益之上,以損害國祚利益為代價,最大程度保全個人和集團利益,如此無恥之舉,在韋福嗣的嘴裏說出來竟然理所當然,冠冕堂皇,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這就是宇文述和統帥部所擬的水陸並進,三路同攻之策?這就是衛府諸將拒絕安東軍隊趕赴懷遠會合的理由?」齊王厲聲質問,「孤想知道,他們心裏除了自身利益,還有沒有中土?還有沒有天下蒼生?還有沒有聖主?有沒有黑白是非、道義良知?」

韋福嗣嗤之以鼻。李善衡亦以鄙夷和憐憫的目光望著情緒幾近失控的齊王。經歷了這麼多挫折和打擊,齊王的確成熟了,可惜是在錯誤的道路上成熟了,果然是溫室裡長大的花朵,是圈養馴服的老虎,中看不中用。黑白是非、道義良知?你有沒有搞錯,成王敗寇,只要你贏了,你就是指鹿為馬,又有誰敢說那不是馬?

話說到這個份上,君臣間的理念和觀點已南轅北轍,君臣間的矛盾已不可調和,彼此間的分岐亦是不可彌合,這讓韋福嗣和李善衡對未來愈發悲觀,但他們必須堅持下去,因為李子雄、李渾還在想方設法與以李風雲為首的這股新興勢力維持合作,而南北戰爭也即將爆發,如此一來,有齊王這桿大旗,有強勁且野心勃勃的外援,再加上千載難逢的機遇,只有應對得當,只要有上蒼眷顧,或許就能逆轉乾坤,書寫歷史,所以為了美好未來,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殊死一搏。

「大王,恕臣直言,已經既成事實的,肯定改變不了。」

韋福嗣這句話尚未說完,齊王就怒不可遏了,「你是說,孤在這裏,就是個傀儡,就是個擺設,就是個笑話?」

「大王息怒。」韋福嗣雲淡風輕,微微搖手,「大王東征,謀取的是功業,是未來,而不是權力,不是四面樹敵,更不是做替罪羊,被他人玩弄於股掌。」

李善衡亦是躬身為禮,「大王,水陸並進,三路同攻之決策,已如決堤洪水,不可阻擋。大王切不可盲目衝動,做無用功,更不可因憤怒而失當,落人口實,遭人構陷。」

「豈有此理!」齊王怒聲責叱,「眼見他們損害國之大利,孤不但不能阻止,不能拯救,還要置若罔聞,視若無睹?東征一旦失利,孤首當其衝,必定承擔罪責。第一次東征,同樣出任遼東撫慰使的尚書右丞劉士龍怎麼死的?是冤死的,薩水大敗,與他何乾?前車之鑒後事之師,難道你們視若不見,成心置孤於死地?」

韋福嗣和李善衡互相看看,眼裏不約而同地掠過一絲狡黠之色。

「大王息怒。」韋福嗣平靜說道,「大王東征,謀取的是功業……」

齊王怒極,不待韋福嗣說完,厲聲叫道,「孤在這裏就是個擺設,而你們膽小怕事,竟然幫著外人封住孤的嘴,孤說不能說,做不能做,還謀甚功業?」

「大王說對了。」韋福嗣不動聲色地說道。

「大王真知灼見。」李善衡面無表情地奉承道。

齊王氣得面紅耳赤,都不知罵什麼好。說對了?真知灼見?什麼亂七八糟的,莫名其妙,你們是當面嘲諷孤,與孤對著乾,還是語含雙關,另有所指?

「大王說得很對。」韋福嗣向齊王伸出大拇指以示讚賞,「大王在這裏不但是個擺設,還是眾矢之的,而且聖主一到,大王的東征就結束了,大王謀取功業的夢想也就破滅了。」

此言一出,仿若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當即熄滅了齊王的熊熊怒火,從上到下冰冷徹骨,臉色亦是由紅變青,眼裏更是透出無邊恐懼。

聖主一到,齊王就要去行宮覲見,而進了行宮,齊王還能出來?這兩年聖主東征,齊王乘機「逃離」東都,給聖主惹下了太多麻煩,造成了太多隱患,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拋出誘餌,把齊王又誘回來了,聖主豈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任由齊王縱馬馳騁,自由飛翔?

這本是可預見的事,不知道齊王是對聖主抱有幻想,還是自以為是想當然,或者出於恐懼心理故意忽略,總之齊王對此隻字不提,而韋福嗣和李善衡不能視若不見,不能不提,因為齊王一旦再入樊籠,韋福嗣和李善衡就要為齊王「逃離」東都後一系列「惡劣」行為承擔罪責,嚴重的話不但性命保不住,恐怕還要累及親族。

這是完全可預見的事,韋福嗣和李善衡豈能束手就縛?豈願為齊王陪葬?怎麼辦?如何自救?辦法只有一個,藉助東征立功,以滅亡高句麗的功勛來拯救自己的身家性命。

然而,目前形勢下,攻陷平壤滅亡高句麗的目標似乎越來越遠,即便聖主和中樞有這樣的意願,但攻城拔寨的是遠征將士,是軍隊,是衛府,而如今從東征統帥部的決策以及決策背後所蘊含的玄機來看,第三次東征能夠實現最低預期目標就已經很不錯了。

齊王冷靜下來,權衡再三,問道,「計將何出?」

「大王已有對策,稍作調整即可。」韋福嗣手撫長須,微微一笑。

齊王驚訝了,「孤有對策?」

「大王獻計,要立即遣使北上,敦促李平原火速南下懷遠。」韋福嗣贊道,「此計甚好。」

齊王疑惑不解,「如何調整?」

韋福嗣望著齊王,神色鄭重,一字一句地說道,「大王親自北上。」

齊王霎那醒悟,頓感窒息,臉色大變,脫口而出,「萬萬不可!」

韋福嗣的意思很直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與其留在懷遠這裏等死,倒不如率軍北上會合李平原,與安東大軍一起攻打高句麗,行險一搏,如此尚有希望滅亡高句麗,建立開疆拓土的功業,而功業到手,名動天下,聖主即便想囚禁齊王,嚴懲韋福嗣和李善衡,也要找個恰當的機會和借口,這就給齊王、韋福嗣和李善衡爭取到了足夠的迴旋騰挪時間,因為接下來就是南北戰爭,聖主要團結內部一致對外,如果聖主對齊王一系痛下殺手,等於自亂陣腳、自毀長城,極不明智。而南北戰爭爆發後,變數就大了,一切皆有可能。

但此計的弊端也很明顯,那就是齊王以事實證明,自己不但與白髮賊密切合作,還決心聯合安東這股新興勢力,與聖主對抗到底,如此一來就算他與安東軍滅亡了高句麗,建下了開疆拓土的功業,聖主也不會相信他的忠誠,更不會原諒他的「背叛」,所以這是一條絕路,齊王難以接受。

「大王,切莫倉促決斷。」李善衡正色勸諫道,「留在懷遠是死路,沒有希望,而北上會合李平原雖然是絕路,卻尚存一線希望,如何選擇,還請大王仔細斟酌,反覆權衡,以免抱憾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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