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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隋》411.第411章 波瀾已起
崔處直凝神思索了片刻,豁然醒悟,不好,遊元陷落黎陽,如果被居心叵測者利用,蓄意誣陷,不但對河北人十分不利,對崔氏更有可能形成致命一刀。

只是,以父親大人的智慧,肯定能看到這一點,他必然要想方設法營救遊元,退一步說,就算營救不了,楊玄感為了舉兵順利,暫時不願釋放遊元,父親大人也會通過參加兵變的某些河北人給楊玄感以明確暗示,你要確保遊元的安全,畢竟遊元只要死在黎陽,不論是誰出的手,最終承擔惡名的都是楊玄感,最終導致的結果都是山東人和關隴人之間的衝突會進一步加劇,更多的山東人會站在聖主一邊,會支持和幫助聖主利用這場兵變來給關隴人以沉重打擊,而這必將影響甚至直接決定了這場兵變的勝負,所以楊玄感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遊元的生命安全。

然而,崔賾帶來的那個源自政敵元文都的「暗示」,足以表明遊元已危在旦夕。

誰會殺死遊元?遊元死了,山東人和關隴人之間的矛盾會驟然激化,曾經支持楊玄感的山東人也會因為憤怒和失望而背棄楊玄感,這對楊玄感及兵變同盟十分不利,所以楊玄感絕對不會殺死他;對崔弘升及河北人也不利,因為山東人有可能對遊元之死做出錯誤的解讀,對崔弘升和河北人產生誤會和怨恨,繼而引發山東貴族集團內部的分裂,所以崔弘升也絕無可能「手足相殘」,那麼誰會殺死遊元?實際上從利益角度來看,遊元之死對誰有利,誰就有動機殺死遊元,所以那些反對兵變或者試圖利用這場兵變趁火打劫者,都有可能是殺死遊元的兇手,而這個範圍並不太廣,最有可能殺死遊元的就是關隴本土貴族集團。

但是,在政治上,這種分析和推演並不準確。政治博弈的背後,實質上是權力和財富的再分配,而當前爭奪中土權力和財富再分配權的兩大陣營就是改革和保守。以此為基礎來分析和推演今日東都政局,不難看到現在正在東都戰場上殊死搏殺的都是保守派,關隴本土貴族也罷,河洛貴族也罷,以元氏和八姓勛貴為主的虜姓老貴族集團也罷,以中土五大超級豪門為首的山東貴族也罷,甚至包括江左人,其本質上都有最大程度攫取中土權力和財富的貪婪慾望,都想最大程度的保全和增加自己的既得利益,都有遏製和打擊改革派的意願和動力,而問題就出在這裏,既然如此,他們就應該結盟合作,應該聯手推翻聖主和改革,但現實卻與預想得大相徑庭,東都大大小小的保守勢力不但不合作,反而大打出手,這是為什麼?

一定要透過表象看本質,雖然目前在東都「政治舞台」上使出渾身解數賣力表演的都是保守派系,但千萬不要忘記了這個「舞台」上還有改革派系,現在他們要麼在台後等待上場,要麼在台下敲鑼打鼓,而更重要的是,所有頭腦清醒的人都必須弄清楚一個事實,現在這個博弈的大「舞台」就是由他們提供的,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戲」也是他們導演的,而這出「戲」最終如何結尾,決定權則在這出「戲」的編劇手上,而這個「編劇」正是聖主和忠誠於他的中樞。

第一次東征失敗是個轉折點,改革派在政治上失去了製高點,保守派乘機反攻,雙方打了個旗鼓相當,如果這一政治狀況不能及時逆轉,改革將陷入停滯,將難以為繼,而改革一旦倒退,改革派將在政治上潰不成軍,必將失去對朝政的控制,丟掉最高權柄,為此聖主和改革派必須奪回政治上的製高點,於是就有了第二次東征。

如果第二次東征的真正目的不是軍事上的,不是國防和外交大戰略上的,而是政治上的,是打擊政治對手,是奪回政治優勢,是維持改革派對朝政的絕對控制,那軍事上的勝負是否重要?顯然不重要,因為第二次東征只是一種政治手段,目的是打擊政治對手,軍事上的勝利並不是第二次東征的目的所在,所以軍事上的勝負也就無關緊要。

由此來推斷,第二次東征就是一個政治煙霧彈,就是一個政治陷阱,就是一個政治誘餌。

在第一次東征大敗,國力嚴重受挫,聖主和中央權威嚴重受損的情況下,倉促發動第二次東征的風險已經被無限放大,稍有變故,比如大範圍的天災、比如糧道中斷、比如政治風暴,等等,都有可能導致第二次東征失敗。而第二次東征是聖主和改革派一意孤行的決策,如果失敗,聖主和改革派將在政治上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改革必定停滯乃至倒退,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必將失去對朝政的控制,失去最高權柄。既然有如此大的風險,聖主和改革派為何還要一意孤行?

這就是政治陷阱的玄妙所在。我失敗了,我就要把責任推給你們,我讓你們留守兩京,讓你們督辦糧草,結果你們沒有完成任務,導致了我的失敗,我當然要懲罰你們,大不了玉石俱焚同歸於盡。反之,我打贏了,贏得了軍事上的勝利,那麼也就挽回了政治上的頹勢,回去後我就要繼續推動改革,如果你們執意做我前進路上的障礙,我會毫不留情地予以清除。

對於保守派來說,沒有選擇,這場博弈他們不能輸,輸了也就意味著在權力和財富的再分配上失去了話語權,然後他們將在大一統改革的凱旋號角聲中灰飛煙滅,但問題是,如何才能在保全自己利益的基礎上,摧毀第二次東征?也就是說,為避免與聖主和改革派拚個玉石俱焚,必須找一個「替罪羊」,而這個「替罪羊」就是楊玄感和他的兵變同盟。

這是不是就是今日東都亂局中,只看到保守派「大打出手」,而看不到改革派「聲嘶力竭」的原因所在?

崔處直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徵詢崔賾的意見。

崔賾一聽就明白了。崔處直的質疑很有道理,東都保守勢力這麼多,為什麼就「劍指」楊玄感?為什麼楊玄感就成了這場由改革和保守兩大政治集團終極大博弈的「替罪羊」?楊玄感的本意是要聯合所有保守勢力,共同對抗聖主和改革派,也就是拚個你死我活玉石俱焚,但楊玄感顯然沒有吸取當年尉遲炯王謙司馬消難和漢王楊諒舉兵叛亂的教訓,盲目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過度相信了豪門世家的道德,結果一步錯步步錯,如今落得個孤家寡人、四面楚歌的悲慘下場,最後只能誓死一搏聽天由命了。

「你是說……」崔賾手指南方,又虛指上空,「這一切,都源自白髮背後力量的操控?」

崔處直遲疑了一下,大膽假設道,「有沒有可能,白髮的背後就是聖主?否則去年東征大敗後,聖主在明知第二次東征不可能取勝,必然會被東都激進勢力蓄意破壞的情況下,依舊固執而急切地發動了第二次東征?聖主既想取得東征的勝利,又想利用這次機會誅殺東都的叛逆,試圖一箭雙鵰,只是如此好計,需要一位合適的執行者,而從目前的局勢來分析,白髮顯然就是最合適的執行者。」

崔賾的心驟然高懸。他想到了十二娘子崔鈺,正是因為她與白髮的偶遇,從白髮那裏得到了諸多秘密訊息,崔氏才在過去的兩年裏屢次搶佔政治先機,才艱難地一點點地保住了既得利益,讓崔氏看到了一絲振興的希望,然而,這場博弈卻註定了崔氏失敗的命運,崔賾唯有犧牲自己來保全崔氏。然而,東都危機結束後,崔氏何去何從?

「白髮的背後肯定不是聖主。」崔賾斷然說道,「如果榆林的那場風暴源自白髮,那麼白髮的背後肯定就是渤海公(高熲),當前中樞裡,聞喜公(裴世矩)和美陽公(蘇威)都與渤海公關係密切,而越公的父親楊素生前則與渤海公衝突激烈,所以……」

崔處直思索良久,越想越亂,不禁搖了搖頭,「實際上某一直看不懂白髮,但對樊子蓋卻看得透徹。某可以肯定,他之所以向越王『低頭』,正是想利用崔氏來暫避鋒芒,隻待時機合適,必定鋒芒畢露。你要小心,尤其這次你與安昌公(元文都)達成妥協後,你的利用價值已所剩無幾,隻待費曜返回東都,樊子蓋必會通過控制越王來控制這支軍隊,以此來贏得鮮卑人的合作,而與鮮卑人合作要遠遠好於與我們這些漢姓合作,鮮卑人會給東都安全帶來巨大保障,然後樊子蓋就可以為所欲為,與鮮卑人聯手可以打擊所有要打擊的目標,而我崔氏和山東人必是他打擊的目標之一。」

崔賾聽出了弦外之音,目露驚色,「你是說,殺死遊元的可能是他?」

「遊元到了黎陽,每日聯繫東都,而直接聯繫者就是樊子蓋,所以皇城中,第一個知道遊元出事者,必是樊子蓋。」崔處直搖頭苦笑,「在東都這塊地方,但凡我們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依據常理分析和推演出來的,都是假的,而真相,在發生的那一刻便已湮滅。就如白髮,誰知道他的過去?誰又能看懂他現在的一舉一動?未來,又有誰能發現白髮的真相?所以,當所有人都猜測關隴人殺死了遊元時,關隴人必定無辜,而真正的兇手卻藏在黑暗裏大笑。」

崔賾沉吟不語。如果樊子蓋要殺死遊元,那麼樊子蓋就知道黎陽出事了,就知道楊玄感的兵變陰謀,由此推斷,今日東都危局就是一個陷阱,一個由改革派挖下的深不見底的大坑。難道崔處直的推測是對的?聖主當真要一箭雙鵰,在贏得東征勝利的同時,還要贏得東都兵變的勝利?如果聖主在兩個戰場上都大獲全勝,未來對崔氏就十分不利了。

「儘快聯繫上白髮。」崔賾果斷說道,「要快,遲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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