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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隋》477.第477章 用心險惡
六月十三,西京。

民部侍郎、武陽公韋津抵達西京,到灞上迎接他的是侄子河南公韋圓照,現為門下省的城門郎。

叔侄見面稍微寒暄後,韋津便急切問道,「東都局勢如何?」

「最新消息,楊玄感已於初十日攻陷洛口和黑石。」韋圓照簡明扼要,直奔關鍵。西京距離東都八百餘裡,中土發達的驛站系統可以確保兩京消息在兩天內送達對方。

韋津略略皺眉,又問道,「東都是否請求西京出兵支援?」

初六****在東都說服越王楊侗以特使身份趕赴西京,目的是「求援」,而不是「出兵支援」。「求援」和「出兵支援」是兩回事。「求援」是尋求政治上的支持,是兩京各大政治集團之間利益上的妥協,是竭盡全力把風暴控制在一定範圍內,而「出兵支援」則是政治上的終極手段,不但牽涉到了更大的和更核心的利益,還會導致風暴的失控,而這種失控所造成的後果難以預料,所以東都不到迫不得已,不到生死存亡之刻,絕無可能請求西京「出兵支援」。

韋圓照搖頭,「到目前為止,東都尚未提出這一請求。」

韋津輕輕頷首,繼續問道,「可有齊王的消息?」

「彭城留守、左驍衛將軍順政董純公已率軍抵達通濟渠,陳兵於濟水北岸的封丘、濟陽一線。」韋圓照撫須笑道,「既然順政公已經到了,齊王還會遠嗎?」

韋津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又問道,「可有黎陽方面的消息?」

「到今天為止尚未接到有衛府軍攻打黎陽的消息,不過讓我們關注的是,鎮守黎陽的是李子雄,李子雄主動請纓留守黎陽。」韋圓照說到這裏眼裏掠過一絲擔憂之色,「李子雄主動請纓留守黎陽清晰傳遞出兩個訊息,其一必然與齊王有關,而齊王有了李子雄的影響,在進京一事上必然愈發謹慎;其二必然與白髮賊有關,而據韋福嗣所言,白髮賊、李子雄和齊王曾在齊郡達成了北上發展之約定,現在白髮賊就在白馬,李子雄則在一河之隔的黎陽,雙方聯手必然能進一步影響到齊王決策,這種情況下楊玄感若未能迅速攻陷東都逆轉劣局,則齊王十有八九會停下進京腳步,放棄皇統爭奪。」

韋津驚訝了。他在離開東都之前就已經知道李子雄逃到了黎陽,但尚未有證據證明李子雄會留守黎陽,而李子雄一旦留守黎陽,獨當一面,憑藉其個人威望和出眾謀略,必然會給這場風暴帶來一系列變數。然而李子雄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白髮賊,韋氏雖然自始至終就沒有「忽視」過白髮賊,但白髮賊在這場風暴中可能起到的關鍵和重要作用,還是讓韋氏十分驚訝。

韋津稍加思索後說道,「以白髮賊目前的實力,尚不至於不自量力到衝進這場風暴,陷自己於全軍覆沒之險境,所以白髮賊的目標應該是黎陽倉,只要他劫掠了黎陽倉,接下來不論是李子雄還是齊王均無法阻止其北上轉戰之腳步。」

韋圓照連連搖手,神色鄭重地對韋津說道,「據韋福嗣的最新消息,安平公李百葯接受了齊王的邀請,現已抵達齊王身邊,為齊王出謀劃策。」

韋津吃驚了。李百葯雖飽受遏製和打擊,在仕途上黯淡無光,在儒林也是進取無望,看上去聲名不顯、實力不濟,但以他父親李德林為首的一大批山東高齊舊臣遺留下來的政治遺產實在是過於龐大,其威力太驚人,一旦爆發後果太嚴重。漢王楊諒的叛亂就是一個鮮明例子,它給中土造成的創傷至今尚未癒合,而李百葯恰恰是能夠有效使用這份政治遺產,並能在恰當時機將其巨大威力徹底引爆的寥寥數人中的一個,所以先帝和聖主兩代皇帝、還有兩京各大政治集團從來就沒有輕視過李百葯其人,關隴人更是群起而攻之,想方設法將其貶黜到遙遠的南疆蠻荒,讓其遠離山東。但隨著改革的阻力越來越大,改革派越來越需要山東貴族集團的支持,聖主迫於政治上的需要,下詔罷免了李百葯的官職,讓其終於脫離了「牢籠」,從南疆返回了山東。

但關隴人對李百葯這個潛在「心腹大患」始終抱有高度警惕,「長劍」就始終懸在李百葯的頭頂上,迫使李百葯不得不打足十二分精神小心應對,然而,今天李百葯竟然冒著身死族滅的危險,到了齊王身邊,輔佐齊王,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李百葯為什麼要展開凌厲的反擊?李百葯為什麼選擇了齊王?如果山東人傾力支持齊王,那麼齊王極有可能重蹈漢王楊諒之覆轍,但今日齊王的實力,與十年前漢王楊諒的實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天差地別,所以李百葯不會愚蠢到慫恿齊王去謀反,去父子相殘,因此今日李百葯輔佐齊王,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利用這場風暴給齊王牟取到足夠利益,繼而幫助齊王發展壯大,如此齊王才有可能在未來問鼎天下。

如果李百葯和山東人選擇了齊王,並著眼於未來,那麼齊王在這場風暴中的選擇就完全不一樣了,即便齊王貪婪於皇統,試圖殺進東都,但李百葯和山東人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如此一來關隴人的目標就有可能落空,而關隴人若想實現自己的既定目標,就必須迅速調整既定策略,以確保自己能從這場風暴中攫取到所需要的最大利益。

「你們可有對策?」韋津問道。

韋圓照眉頭緊皺,沉吟稍許,緩緩說道,「在拿出對策之前,我們必須知道李百葯為什麼選擇齊王?李百葯的這一突然舉措,到底是他個人的衝動?還是山東人的謀劃?」

「韋福嗣可有解析?」韋津追問道。

「韋福嗣認為,關鍵是白髮賊。白髮賊的身份,可能比我們想像得更為複雜。」韋圓照說出了韋福嗣的推斷。

假設白髮賊的背後有一股龐大勢力,這股勢力的長期目標是中土在大一統局面下的繁榮昌盛,短期目標是建立穩固的以積極防禦為核心的國防和外交大戰略,那麼他們需要改革,但不需要嚴重危及到統一大業和中土安全的激進式改革,於是白髮賊出現了,而圍繞著白髮賊所發生的一切,不難發現從齊王「逃離」東都開始,種種跡象都能表明這是一個精心部署的「局」,這個「局」也有長短目標,其短期目標是竭盡全力把所有可能影響到國內穩定的隱患統統暴露出來,並消除它們,這其中包括齊王,楊玄感,還有遍佈大河南北的叛賊,而長期目標則是以南北大戰來建立穩固的南北關係。

當然,這個推斷未免有些匪夷所思,過於牽強附會了,但其中的很多巧合的確拿不出合理解釋,比如白髮賊劫掠通濟渠恰好幫助齊王「逃離」了東都,如果白髮賊是個正常的「賊」,他會不顧死活劫掠通濟渠?比如白髮賊說服李子雄和齊王,三方達成秘密約定,如果白髮賊只是個殺人越貨的江湖大盜,他拿什麼說服李子雄和齊王?白髮賊拿出來的北上發展之策看上去很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如果白髮賊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義軍首領,他會有膽略和勇氣千裡迢迢轉戰北疆?李子雄和齊王也是一樣,如果白髮賊沒有拿出有份量的東西,沒有拿出絕對實力打動他們,他們會謀求北上發展?所以若想合理解釋這些事,首先就要假設白髮賊是個非同一般的人,他的背後有一股強大實力,而他所執行的是一個上下其手、內外勾結、裏應外合、相輔相成的大謀劃,否則就只能說它們是「巧合」了,奇跡般的巧合。

「實際上我們都想到了一個人。」韋圓照說道,「這個人太強大了,他的背後有山東人,有關隴人,還能藉助到江左人的力量,兩代皇帝都信任和倚重他,每次風暴來臨,他都能安然無事,即便風暴再大,即便他深陷於風暴中心,亦無法撼動他分毫,始終高踞於巔峰,屹立不倒。也唯有他,才能布下如此精妙之局,也唯有他的手下,才有白髮賊這等罕見異士。」

韋津凝神沉思,久久不語。

他知道韋圓照說的是裴世矩,如果把裴世矩、山東人、李百葯和白髮賊聯繫起來,一切都能得到合理解釋,上至治國理念、政治立場,下至精妙謀劃,各種巧合,都能交匯到一起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李百葯能在南疆活下去,能安全返回山東,能重入仕途,都是因為那個人。」韋津一邊思索一邊緩緩說道,「如果那個人要求李百葯輔佐齊王,要求李百葯幫助齊王北上戍疆,以擺脫可怕的生死之危,緩和激烈的皇統之爭,同時增強北疆鎮戍力量,在南北大戰中建功立業,倒是一步絕妙好棋。」

說到這裏,韋津抬頭望向韋圓照,「如果齊王沒有進京之可能,這場危機被控制在兵變範圍內,那我們就必須改變既定策略,以最快速度殺進東都,在摧毀楊玄感的同時,也不給齊王以任何牟利之機會」

韋圓照點頭,「齊王既然倒了,就不能給他站起來的機會,尤其不能給山東人以可乘之機,以免重蹈覆轍。」

聖主當年就是依託江左人的絕對支持,奪取了皇統,結果江左人拿走了一大塊「蛋糕」,關隴人「損失慘重」。將來齊王如果在山東人的支持下也奪取了皇統,那關隴人辛辛苦苦建立的統一大業以及由此所獲得的豐碩果實,豈不又被山東人搶走了一大塊?是可忍孰不可忍,同樣的錯誤,關隴人絕不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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