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條魚……實在太小了！

當然，這個太小，是相對這條魚弄出的動靜來說。

按照徐洛的感覺，能跟一名玄真境的修士搏鬥這麼半天，又將這湖水攪動得翻江倒海的一條魚，其體形，怎麼著，也得幾十丈開外。

最少，也要是那種一丈多長的龐然大物，才能符合剛剛弄出來的那些動靜。

儘管強大的生靈未必體型都很大，但人們的心中，還是下意識的會去認為，強大的生靈，體型不會小。

可這條魚……還不到一尺長！

隻比成年人的手掌攤開，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

而且，其貌不揚，渾身灰不溜秋的，長的一點都不好看，更談不上有什麼氣勢。

說實話，徐洛甚至都覺得自己剛才是出現了幻覺。

這樣一條魚……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來？

但看這老者，雖然沒有回頭，但徐洛依然能夠感覺到，那股凝重的氣息，在他身上強烈的散發著。

接著……徐洛看見，被分開的湖水中，這條灰不溜秋的魚，張開嘴巴，竟發出一聲如同虎嘯般的怒吼。

「嗡！」

這一聲，直叫天地色變。

原本湛藍清朗的天空中，霎時風起雲湧，滾滾的濃密的烏雲，幾乎是一瞬間便匯聚在這片天空上，然後雷聲大作，電閃雷鳴。

一股雄渾的大道氣息，彷彿自九霄直接壓迫而來。

這股大道氣息，在半空中，直接凝結成型。

那是一條漆黑如墨，百萬丈長的巨大生靈。

尾巴輕輕一動，整片天空彷彿都要被它給撕裂！

這一幕，讓徐洛直接驚呆在那裡。

這時候，垂釣的老者淡淡說道：「此魚來自北冥，為鯤族中的一個變種！」

「它不會像鯤一樣，化身為鵬，縱橫天地，但卻同樣擁有不朽的大道偉力！」

「這種生靈，不會生出像人一樣的靈智，但在大道之力的積累上，卻無比的驚人，每一條的價值……嘿……都不可估量！」

「所以，你可別小看了它。」

徐洛嘴角抽了抽，心道：我現在哪裡還敢小看它？

這時候，隨著天空中那巨大黑色生靈的擺尾，虛空被裂開，滾滾雲山中，無數道雷電，朝著老者直接劈過來。

近在咫尺的徐洛，卻無比的安全，竟然沒有一道雷電劈向他！

徐洛心中的確感覺到了強烈的震撼，這種生靈對神通的操縱能力，已經達到了一種「道」的境界。

精準到了極致！

老者冷喝一聲，這一聲呼喝，讓整天天空的大量雲山，瞬間崩潰！

燦爛的陽光，直接從那一道道縫隙中，照射下來。

老者冷冷道：「就憑你這點道行，想跟我鬥，還差得遠！」

說著，各種神通接連打出去，直接打向這條神奇的鯤魚。

「呀……呀……呀……」

鯤魚的口中，忽然間發出無比難聽的聲音，那聲音，帶著一股奇異的韻律。

徐洛猝不及防之下，忽然感覺到精神識海一陣劇烈的疼痛。

當下一驚，趕忙防禦起來。

心中大罵：這時候你怎麼不單獨攻擊了？

老者冷笑：「鬼叫什麼？」

說著，一道神通斬在這條魚的身上。

玄真境的神威，完全施展出來，這一擊，就算一顆星辰，也絕對能一分為二。

但斬在這條魚身上之後，徐洛卻是驚訝的發現，這條不到一尺長的魚，身上只是多了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跡。

與此同時，天空中那大道凝成的巨大鯤魚，也是各種神通法術盡出，全部轟向這名老者。

若是不知道的，肯定以為這是兩個絕世大能在這裡戰鬥，因為這一方天地，都幾乎被打殘掉。

徐洛站在那裡，看著這老者跟這條鯤魚之間的戰鬥，也領悟良多。

這是來自更高一個境界的戰鬥，那種大道之間的碰撞，神通法術之間的較量，跟涅槃境、生死境，有著很大的區別。

要來的更簡單、更直接……也更激烈一些。

老者嘴裡咕噥著：「無數年……就為了把你等到，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跑了！」

「小朋友，看好了！玄真境，是如何伏魔的！」

這老者說著，身上轟的一聲，爆發出一道法相。

這道法相，有三頭六臂，每一個頭顱，模樣都不一樣！

有一臉慈悲的頭顱，有面無表情的頭顱，有怒目金剛的頭顱。

六隻手臂，各自拿著不同的法器，然後……這尊法相，直接打向天空中那條巨大無比的鯤魚。

一時間，這片天空，就如同有無數煙花同時綻放。

高雲升起！

璀璨奪目。

這種場景，徐洛簡直見所未見。

忍不住道：「玄真境……還會用法相天地？」

法相天地這種最低級的神通，徐洛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施展過了。

老者淡淡說道：「低級的東西，未必就是低能的。只要好用，一拳也可轟碎一顆大星！不要過分追求浮華和絢麗，功法就是揍人的！」

徐洛凝眸沉思片刻，抱拳道：「受教！」

這時候，老者哈哈一笑，喝道：「小魚魚……快到碗裡來！」

說著，背後那尊三頭六臂的法相，驟然間爆發出一團璀璨的神光，各種各樣的大道攻擊，一起打向虛空中大道凝結成的鯤魚。

轟隆隆！

天地之間，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虛空直接坍塌下來。

但有更強大的法則力量，瞬間將其撫平。

那條大道凝成的鯤魚，徹底崩碎。

此時，釣竿上的這條魚，也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被這老者輕輕一拉，直接提上來，轉回身，看著徐洛大笑道：「終於有魚可以吃了！」

那表情，活像一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當徐洛看見這老者長相的一瞬間，頓時也是微微一怔，失聲道：「您是段家那位先祖？」

老者也愣住，看著徐洛：「小朋友，你怎麼知道？」

老者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顯得有些不平靜，眸子裡，也有一道道神光閃爍。

「我有個朋友，名叫段松，是段家後人，他跟我說……」

徐洛將遇到段松之後的事情，大致跟這老者說了一遍。

老者提著魚，沉默良久，輕嘆一聲：「癡兒！」

徐洛此時已然確定，這老者，就是段家那位失蹤無數年的先祖。

因為這老者的長相，跟段松實在是太像了，徐洛也不得不佩服段家的血脈，當真是強大的很，經過這麼多代的傳承，居然還能如此相像。

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來這老者的身份。

「小朋友，你叫徐洛？」老者看著徐洛，溫和的笑笑：「還是天古？」

徐洛當即就是一驚，看著老者：「前輩怎麼知道？」

老者說道：「進去說吧。」

說著，拎著這條魚，直接走進那木屋當中。

進來之後，徐洛發現這木屋裡面的陳設相當簡單，甚至有些簡陋。

如果不看主人，甚至會以為這就是一個貧苦的世俗凡人的居所。

一張木床，一個木桌，一把木椅。

然後就是一個簡單的灶台，上面支著一口破鍋。

不過徐洛仔細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怎舌，木床、木桌和木椅的材質，全都是神木直接雕琢而成，看起來非常質樸，但卻蘊含著一種大氣。

木紋全都如同先天形成的道紋，越看越覺得這神木不凡，做工更加不凡！

然後，那口破鍋，仔細辨認，竟是由十幾種神金混合在一起，煉製而成。

徐洛忍不住苦笑搖頭，心道：高人就是不一樣，這份低調中蘊含著的底蘊，足夠低調公子那種貨學上幾萬個紀元的。

老者動作麻利的開始收拾起這條魚來，也不說話，神情十分專註。

徐洛只看幾眼，就看出來了，拾掇這條魚……並不簡單！

這條魚身上的一片鱗，怕是都重逾山嶽！

但在這老者手中，很快的便被去鱗開膛，這些鱗片，老者全都示弱珍寶的收拾起來，放在一邊。

魚的五臟六腑，也單獨放在一個地方。

到最後取出各種調料，將這條魚下鍋之後，老者才長出一口氣：「為了吃它，太不容易了！」

說著，老者又從身上，取出各種各樣的神葯，其中很多神葯，就連徐洛都沒有見過，但這神葯上散發出的那種強烈至極的生命氣息，讓徐洛很是震撼。

其中一株神葯，已成人形，散發著的那股生命氣息，簡直能填滿一顆星辰！

但在老者手中，這些生命氣息，全部都被封印住，整根扔進這鍋中。

一共十七八種神葯，被這老者按照先後順序，扔進鍋中之後，老者開始以道火熬煉。

最初是神木為柴，當這些藥材全都下鍋之後，便換成了道火。

徐洛看得一臉無語，這哪裡是在燉魚？這分明就是在煉丹啊！

這時候，老者忽然開口說道：「有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小女娃，正在往這邊趕來，是你的朋友？」

徐洛頓時滿頭黑線，腦子裡出現了雲錦繡那張絕色的臉，搖頭道：「不是！」

「不是？」老者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徐洛：「可有人說是！」

「有人？」徐洛奇怪的看了一眼這老者。

老者笑了笑，卻並未解釋什麼，而是說道：「趕上就是有機緣，分她一份，又能如何呢？」

徐洛忍不住在心中嘆息：還真是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