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薇妮很快給林安送來了那把儀式刀。

林安把儀式刀平放到膝上，精神力感應了上面的氣息，過了片刻睜開眼，滿意道：「的確是把古老的黑儀式刀，氣息有點弱，但應該夠用了。」

暗之女作為女巫中的佼佼者，那一世使用的儀式刀當然不能和這種在拍賣上出現的相提並論，但這把刀也在當世倒也不差了，如果林安想要更好的，除非她深入死亡沼澤去搶奪女巫的傳承。

只是在目前來說，倒沒必要，林安也只是看到這把儀式刀後見獵心喜，對這把儀式刀派上的用場還不至於到不擇手段的地步。

她隨手將儀式刀遞給西德尼，「看看，好東西，認清了式樣，說不定下次就不會看漏眼了。」

西德尼不理她的調侃，接過儀式刀翻來翻去。

這把刀刀身銹跡斑斑，總長不到三尺，刀柄大約是刀身的二分之一長，銹跡的縫隙間還能隱約看到刀身本身的質地，上面沒有什麼鍛造鋼紋，但材質本身質地堅硬，應該融入了不少魔鐵。

西德尼留意到刀柄側面花紋中幾個連續扭曲的符號，看了一會兒，「好像是女巫的文字。」

「準確的說的古巫紋，最原始的一種巫文，蘊含巫術的力量，」

林安回答道，「這上面的文字銘刻的是這把刀第一任主人的稱號——『玖藍女巫』……嗯，這個女巫聲名不顯，倒是沒有聽說過，應該不是女巫史上最出名的人物。」

林安因為暗之女記憶的關係，後來也從監守者們留下的書籍中，找到了一些有關的書籍資料。

通天塔中輪迴的法則和歷史，很大部分都源自主位面。雖然歷史是虛構的，但文字和巫術原理卻是真實的，至少從現在的女巫文字，還能找到上古巫文的影子。

林安看出西德尼對這方面感興趣，也有意多說了一些東西給他——

主要是儀式刀之後的幾樣拍品，他們都沒有看中的目標，下方倒是競爭得相當激烈，由於現在的拍品已經漸漸到了15號之後，最被拍賣方重視的幾樣壓軸拍品，就在這後面幾號了。

林安注意到。基本上那三十個羽盾級貴賓，都在拍賣中出過手了，不過卻顯得比較低調。並不是每個人都得到了目標拍品。

林安和西德尼也沒完全閑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偶爾出一下手，把場面攪亂，同時儘可能消耗掉競拍者的現金。以便在後面的競拍之前，淘汰更多的競爭者。

不過其他人多半也和他們一樣想法，於是場面顯得群魔亂舞，一片混戰，而且雖說人人心底都想設計別人，讓自己得好處。但也不免有爭出火氣失去理智的。

這倒是主辦方最樂見的場面，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要在最重要的壓軸拍品出場前先用十幾件拍品熱場的緣故。

現在氣氛已經完全火爆起來，薩林已經不需要用什麼方法來跳動氣氛。他似乎對主辦方控制場面的能力很有信心，因此根本不壓製現場火爆的氣氛，在台上笑眯眯地煽風點火。

競拍的第一個大高氵朝不是那瓶封魔水，而是在19號之前的一支魔杖——死亡與厄運之杖。

這把魔杖是罕見的、有清晰歷史來歷的魔杖，杖頭鑲嵌著目前僅見的最大一塊天然綠幽石。裏面被固化了三道消解術，每二十四個魔法時可以使用一次。換言之每天可以使用三次消解術。

消解術，被譽為禁咒之下最無解的法術，無視防禦、無視距離、無視階位差，只要法術生效，任何物質都會瞬間被泯滅分解，化為最基本的基礎元素。

唯一的弱點，就在消解術那奇妙不可捉摸的生效概率上，有可能你發了九十九次，最後的第一百次都不成功，也有可能連續三次都成功生效，直接讓一個法師學徒越級滅殺掉三個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無論如何，沒有人會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賭消解術的生效概率，所以只要這把魔杖在手，雖然不能說從此天下橫行，但至少師級別的強者在你面前，也要忌憚三分。

因此這把魔杖一出現，馬上引爆全場，所有人腦子裏都隻盤旋著一個念頭：

「主辦方的人瘋了嗎？連這樣的東西都拿出來拍賣！」

也有人質疑這把魔杖的真假。

但薩林二話不說，拿起托盤中的魔杖，往出聲那人身邊一指，一道綠光從杖頭的綠幽石中發出，瞬間擊在那人座下那隻石獸上，恰恰消解術生效，那人頓時一屁股坐空。

全場鴉雀無聲，只是呼吸聲粗重了很多。

沒有人在意出聲質疑那人的狼狽，只等薩林說出「開始競價」，原本600標準寶石的底價，就直接被第一個人叫到了1000！

而且後面還在不斷地加價，短時間就升到一個令人頭暈目眩的價格，讓許多人後悔得捶胸頓足，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帶夠足夠的現金，甚至恨不得立即跳上台去要求拍賣師停下拍賣，讓他們立即回去籌錢。

——人們下意識忽略了直接搶主辦方的可能，因為從主辦方目前所露出的手筆看，根本不是常人所能覬覦的。

西德尼身體被改造過，即使沒到半亡靈生物的程度，也已經和正常人大為迥異，但在看到死亡與厄運之杖出現時，呼吸也微微滯了一下，這還是因為他之前已經在拍品樣冊上見過的緣故。

——任何人見到死亡與厄運之杖這樣不是神器堪比神器的魔杖，都不可能沒有反應的。

「我們真的不出手嗎？」他忍不住問林安。

林安在心裏搖搖頭，心想，西德尼雖然在關鍵決斷上十分理智，但似乎對力量的追逐過於執著，抵擋不住這種一步登天的捷徑的誘惑力。

但林安轉念一想，又覺得西德尼有這樣的表現是早有預兆的。

畢竟放棄生命的感情、快樂和活力，走上冰冷、無情、永遠理智再沒有喜怒哀樂的死靈法師之路。如果不是對力量和永生有著堅定的執著，是難以在走上魔法之路的最初，就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因此她一向很注重和西德尼的相處方式，因為她雖然不認可西德尼的這種觀念，但卻知道這種執著堅定一定能幫助西德尼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甚至或許比有種種奇遇波折的她走得更遠。

西德尼的感情現在還遠沒有到麻木的地步，對外界保持著好奇和種種人的感情，林安想在他沒成長起來之前，趁機在他心目中打下足夠深的印記，因此對於西德尼的態度。她顯得非常寬鬆，遠比對正常追隨者寬鬆的多。

「我要它做什麼？」

林安反問。

沒等西德尼說話，她就繼續說道：

「消解術被稱為『禁咒之下最無解的法術』。但據我所知，它還有個別名，被叫做『禁咒之下最大的謊言』——」

「呵呵，這是我從一位前輩留下的手劄中看到的，那時我並不清楚原因。直到這一刻，看到你們的反應，我才明白。」

林安說得意味深長，她不是隨口胡說，這些話的確是在監守者留下的手劄中記載的。

「先不說後一個名頭，就說前一個——我看到這個『禁咒之下最無解的法術』時。腦中首先浮現的問題就是，它為什麼被稱為『最無解』，卻不是『最無敵』的呢？……」

西德尼腦中立即反射般想起老師從前說過的一句話：「魔法從來沒有最強大的。法術也從來絕對無敵的。」

林安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眼神製止了他的話，繼續道：

「……這當然是一時找不到答案的，但我的聯想還沒有結束——我又接著在想，好吧。既然它冠上了一個『最無解』的名頭，那麼它的強大和深奧已經是毋庸置疑的。於是我興緻勃勃地想去學這個法術……但最後我沒找到。」

西德尼絲毫不懷疑林安口中這段曾經的經歷，因為以己度人，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接觸到消解術，他也會和林安產生同樣的想法——

而且在他心目中，如果世上有一個人能夠對消解術這樣眾人追捧的法術俯拾即得，想學就學，那麼也只有林安了。

他漸漸被林安的講述吸引進去。

「沒有找到，我也不氣餒。我想，或許消解術的結構原理很少人知道，但肯定有人學過它，並且一定大名鼎鼎，畢竟既然消解術有這樣的名頭，一定有無數法師對它前仆後繼，只要它曾經在歷史上出現過，就會留下痕跡，我可以從中找到線索——然後我繼續追尋消解術的歷史，想找出歷史上曾經掌握過它的人，」

說到這裏，林安頓了頓，「然後，你猜，我最後找到了什麼？」

她嘴角噙著一絲笑，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著，不知為什麼，西德尼頓時有種感覺，覺得答案不會是自己猜想的任何一種。

因此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於是林安揭曉答案：

「最後，我驚奇地發現，歷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位強大的法師，是以消解術這種『禁咒之下最無解的法術』而聞名的——甚至連火球術這樣的法術，都有法師能玩得天花亂墜而聞名魔法史，但吸引了無數法師前仆後繼去深入研究的消解術，卻從來沒有一個法師能混出頭。

他們要麼在鑽研過程中半途而廢，轉修其他法術，要麼窮極一生，最終將被人看好的天賦耗竭在消解術上，再沒有出頭之日——」

林安緩緩地攤開手，「這就是，『禁咒之下最大的謊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