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你的來歷、目的和背後主使，」

林安歪頭撐臉，意態隨意，微笑著說，

「哦，對了，你是教廷的人，背後主使不言而喻了，假如將你的身份公佈於眾，一定很有趣吧！」

「區區一個白袍，連法則的氣息都沒有完全收斂，竟敢對……」少女顯然想口出惡語，但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停止。

晉級之後，法則的降臨會在法師身上留下氣息，有的會在瞳孔中出現異象，或者會在某個特定的身體部位出現一些特殊的魔紋或圖案。

而林安則是精神力從眼中外泄，如果她平常不注意收斂精神力的話，普通人直視她的眼睛，會刺眼甚至讓眼睛受傷。

這也是林安不出門的原因，她的精神力太高，甚至外泄的一絲連精神力稍差一些的法師都未必承受得住，從礦洞逃亡的過程中，她的精神過於集中和緊繃，反倒沒出現這種情況。

少女今晚找上門來，實在出乎林安的預料——當然，想必少女此時心中比她更後悔這一決定。

「您的教養，可一點不如傳聞中的高貴、潔白和無垢——」林安柔聲提醒道。

可越是這樣平和溫柔，少女越是驚心，她很清楚像這樣在佔絕對優勢下都不露出內心想法的人，才是真正城府深沉難以對付。

「……嗯，還是說，您根本只是一個替身或者失敗的候補？」

林安緩緩道，散漫地實現餘光不經意地觀察少女的表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下或許大致猜到您在候選人的角逐中失敗的原因了。」輕笑嘲弄的口吻。

少女一愣。眼中飛快地閃過什麼，隨即面露激憤地怒斥——

「你閉嘴！」

但她的掩飾瞞不過林安的眼睛，儘管她的反應已經稱得上快，但或許是沒來得及準備的原因。還是顯得有些僵硬。

這僵硬落到林安眼中，再聯繫起之前的「安……」什麼的疑點，讓林安不禁升起一個念頭：難道她竟然是真的聖女？

然後她心中搖頭。否定了這個荒謬的可能：

通天塔中的那一位聖女，身帶神眷，已經是露露確認過的。

而林安哪怕只看過一眼，也能清楚分辨出通天塔中的那一位與眼前這位明顯不是同一個人，畢竟容貌可以後天雕琢，但氣質反映的是一個人的思想和靈魂，短時間內有這麼大改變的可能性不大。除非……

林安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難道是聖女的虔誠之心出現了動搖？

但隨後林安又搖搖頭。

通天塔開啟這樣大的事，三大帝國都派了人進入，但唯有教廷沒有什麼聲息，顯然通天塔對待他們這些神職者另有一套規則，這從艾德裡安他們可以將聖女和她的守護騎士單獨放到一個特殊位面碎片卻不受什麼懲罰。就可以看出。

而監守者們不敢擅動聖女，也只是因為她身負神眷，監守者們再怎麼自信，也不敢輕易激怒神祗。

但假如聖女真的動搖的信仰，那麼身上的聖眷必然不再，那麼對於露露來說，空有名號的聖女也不再有值得她保護的價值，而艾德裡安和克裡斯蒂安等人，卻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斬草除根的機會。

何況。假如真聖女在這裏，那麼她的守護騎士去哪了呢？

林安回想當日通天塔中露露與其他監守者之間的爭執，總覺得其中似乎有些自己當時忽略了的東西——

林安冥思苦想，忽然靈光一閃：

艾德裡安他們將聖女和她的守護騎士放進亡靈之地，但那裏的環境似乎並沒有威脅到他們的安全，既然聖女沒被危及人身安全。那麼露露又為什麼一看到就勃然大怒呢？

顯然亡靈之地之於聖女兩人，可能還有什麼她沒看出來的蹊蹺，而且很可能對聖女導致毀滅性的傷害，這正是露露大怒的原因。

聖女的守護騎士為保護她，而在通天塔中身死，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守護騎士身上沒有神眷，監守者們大概不會顧忌著不動他。

不過，眼前這少女是假聖女的可能性，還是佔絕大部分，假如聖女真的動搖了信仰失去神眷，艾德裡安他們不會這麼好心放過她的。

林安在心中下定了結論。

在少女的眼中，陷入沉思的男人似乎逐漸回神，她眼中閃過焦急和失望，不禁加快了將錯位骨頭挪回原位的速度，她的身體柔軟如同泥捏的一樣，竟然能憑藉純粹的武技，將骨頭複位。

林安回過神，就見這位「不請自來」小姐臉色蒼白，額頭出現密密的汗珠。

她畢竟不曾放下過基礎學科，尤其老朱利安為了鑽研人體煉成，留下的資料中有不少關於人體的臨床解剖學方面的，所以林安看了兩眼，就發現了少女的小動作，輕笑：

「您可真是我所見過的最有毅力和最不聽話的階下囚……不過，到此為止了，顯然您並不打算滿足在下的好奇心。」

林安看看窗外，天色仍舊昏暗，但冰原春夏季的夜晚一貫很短，啟明星已經漸漸消失了。

「黎明將至，時間已經不多了，您還有什麼遺言嗎？」

林安極有紳士風度地問，在在少女眼中卻宛如喜怒不定的惡魔，根本猜不出她的下一個打算是什麼，所說的話是恐嚇還是真的。

林安淡淡笑著，眼中一片冷漠：

她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從沒打算讓這位小姐活著回去。

少女確認了林安的殺機，或者說她不敢拿自己的命來賭林安殺機的真假，於是臉色大變——

「你敢殺我？你、你的影像會傳回聖山，你等著被全大陸通緝吧！」

「高貴美麗的小姐，猶如誤入獸口的天鵝，即使是如此驕縱的口吻，也無損於您臨死前的美麗與淒婉——」

林安已經起身，緩緩走到櫥櫃邊，拿起像一卷破布的次元袋，以詠嘆調輕唱了一段，輕柔地展開次元袋，看向少女。

少女的臉色已經蒼白到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看上去真如瀕死的天鵝般楚楚可憐。

但她知道，眼前的惡魔絲毫不會為這姿態而有任何動搖。

而他手中的次元袋，則讓聖山那邊即使知道了她的死亡，也只能在死前的影像中看到一片異空間間質的灰影——或者她一進去就會被狂暴的空間能量吞噬，影像連異空間間質都看不到。

但她意志仍未崩潰，垂死掙扎道：

「我來這裏之前，已經有人知道了我的去向，如果我沒回去，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您在提醒在下，該到放棄這個身份的時候了嗎？」

林安摸摸臉，面露惋惜道，

「這裏的環境很平靜，一直未被人打擾，在下原本想等鞏固好階位、收斂了法則氣息之後再離開的。」

「不！你不能——」

少女的心理防線終於被壓垮，尖叫道：

「我、我是聖女！是真正的聖女！……就算我死在異空間，你也會受到神罰的！」

「您在騙我，您不可能是真正的聖女，在下對您真失望。」

林安用陳述句語氣平鋪直述，眼神平靜冷漠，看少女就像看一個死人——

「感謝您的謊言娛樂了在下，那麼遺言時間，就到此為止了，嗯？」她走向少女。

「不，這個身體真的是安琪兒的……她真的是聖女！……我、我不是聖女，她才是聖女……我、我是誰？……我是萊因哈特，我是教廷的大騎士長……」

少女語無倫次，似乎精神已經崩潰。

林安腳步頓住。

她已經從這些邏輯混亂的話語中抓住了關鍵詞，儘管這真相聽起來，匪夷所思到令人難以置信。

林安舉起法杖，念咒給了少女一個昏睡術，少女身體軟倒。

「那幾個監守者到底做什麼？」林安蹲下，不可思議道，「把守護騎士的靈魂塞進聖女的身體裡，他們瘋了嗎？」

這下麻煩大了。

現在首要確認的是，這到底是不是聖女的身體，身體裡又是什麼情況。

幾個法術釋放出去。

「處女，而且也是光元素極性體質……不過長得一樣，說不定兩人是雙胞胎，屬性相同也說得過去。」

林安坐在地上自我安慰，然後將昏迷的少女扒了衣服，從頭到尾搜了一遍，連頭髮深處都不放過，找出一些東西後丟到地上，然後把衣物穿回去。

找到了一個荊棘花的空間佩飾，不過是認主的空間裝備，林安沒法打開，而地上那些零碎卻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物。^H小說

不過林安心中的預感卻越來越不好，因為認主空間裝備的出現，說明少女身上很可能存在更高檔次的東西，而剛才的打鬥中卻只出現了一個神輝結界，很顯然這和認主空間裝備不是同檔次的。

林安原以為這少女是聖女的替身之類的身份，那麼上述情況還說得過去，但現在看來，對方不是沒有東西，只是精神力不符，無法從聖女的空間裡拿出可用的裝備和道具。

林安意識到自己剛才贏得僥倖，如果這是聖女本人在控制身體，或者對方使用的是守護騎士的身體，那麼她貿然將對方放進來的舉動，恐怕就是不幸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