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氣溫越低。

罡風中甚至夾雜著許多細小的冰粒，而罩在飛毯周圍的那層無形的護罩也因此現了形，在抵擋宛如無數利劍穿刺的罡風時，護罩不見一絲搖曳。

林安難以想像穆裡尼奧是直接用變形術飛下來的，即使他變形的阿爾卑雄鷹本身也生活在冰峰上，非常適應高空和低溫，然而穆裡尼奧的變形術能完美地模擬出變形對象的習性和特點，說明穆裡尼奧對這個變形術的掌握已經達到一個極致。

穆裡尼奧似乎能感受到林安的注視，微微側身回頭，「怎麼了？」

「只是想到了您的變形術，嘆為觀止。」林安掃一下已經蒙上薄薄冰殼的護罩，回答道。

「那不算什麼，每一個師，都至少有一兩個最為擅長的變形。為了徹底掌握這種變形，我曾經在阿爾卑的雪峰與一頭雄鷹為鄰住了大半年，而且直到我離開，也並沒有被它發現。」

說到法師領域，穆裡尼奧極有自信，不過能得到美人兒的讚美，他的嘴角還是微微翹了起來，口中淡然的語氣隱含驕傲。

不過他口中所說的經歷，確實令人驚嘆和嚮往。

梅林人崇拜強者和力量，與自然抗爭的熱血藏在骨子裏，蘭斯特聽了，很有興趣地插話進來，詢問幾句，更挑起了穆裡尼奧說話的興頭，而艾克和卡琳達也暫時放下了不安，聽得興緻勃勃。

不過短短的旅程很快就結束了，飛毯飛到與甲板平齊的高度。準備在甲板上著陸。

之前在要塞時，林安從下往上看。感覺巨舟底部就像一個前面尖細後面略圓的流線梭形，等飛到一定高度，看清飛舟全貌時，才感覺到整條飛舟的氣勢磅礴——

船頭是一個左手持盾右手舉劍的蛇髮女妖的半身船首像，高約兩百丈，大約有全船長度的五分之一。

船首像威風凜凜，似乎是全船的一個魔力樞紐，兩條光柱從船首像一雙用翡翠色珀晶鑲嵌的眼眸處中發出，與隱藏在船身上遍佈全船的法陣和符文聯繫起來。構成了船體的魔力循環通路。

各色元素被聚能法陣吸附過來，在船身周圍凝結。彷彿團團彩雲簇擁了巨舟。

巨舟下窄而上寬，兩邊船舷像飛翅展開，讓船頭甲板顯得無比寬闊，似乎能容上萬人的集會而絲毫不顯得擁擠。

整條巨舟就像夢幻中飛出來的神跡，即便是想像力最豐富的吟遊詩人，也未必能想像出這樣的場景，所有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會被它折服——

即使是來自資訊豐富的原世界、見識不少世界奇觀的林安，在看到一條三四千米的巨型航母隻憑吸附而來的魔力就能在萬裡高空中行駛。也一樣感到驚嘆和不可思議。

接近甲板之前。蛇髮女妖的半身船首像額頭的中間的一塊藍晶射出一道藍光，穆裡尼奧抬手丟什麼東西出去，化成一道紅光與藍光相碰。

然後紅光消失。藍光在觸到飛毯護罩時給護罩鍍上一層暗藍色，一個符文隱現了一下，有些反覆扭曲，看起來與林安所知的任何一種文明的符文或文字都不同。

「這艘船或許是哪一個文明的遺跡中挖掘出的成果了，恐怕這艘船上的許多技術和文明結晶，人族仍沒有掌握，只是能夠使用而已。」

林安想到的是之前飛舟出現時所使用的大型空間傳送，如果這是人族目前已經掌握的成熟技術，甚至能用在這麼大的飛舟上，那麼空間傳送法術的原理，再該被人族解析得一清二楚了。

而如此久遠的失落文明的遺跡仍能在現在使用，在林安看來也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這說明那個文明的成熟度遠在這個文明與前代的魔法王朝文明之上，對世界與法則運行原理的理解更深層得多，兩個文明就像小學生與博士生的區別。

林安猜測這種飛舟恐怕早已被發掘出來了，而且也只能是國家力量才能有這麼大的手筆，之前一直沒有風聲，恐怕是作為威懾武器，而且也打著讓自己人秘密研究開發、進行技術探索的主意。

但對於人族的研究成果，林安並不大看好：這從那個大型空間傳送就可以窺見一斑——兩個文明差距太懸殊了，不是輕易能夠跨越這種差距的。

在藍光符文護持下，穆裡尼奧驅動飛毯直接穿過了飛舟外面的護盾，在甲板上停下來。

在護罩外，甲板遼闊而空蕩，沒有一個人。

但進入甲板之後，林安等人就見到只有一個身著紅衣的棕發中年人站在甲板上，他的身後是兩個略微年輕一點的男性，像是中年的追隨者，三人的衣著都十分利落。

三人身後空出一段距離，又還有四女三男，年齡各不一致，有老有少，距離略微分開，不像中年與他的追隨者那麼緊密，林安猜測四女三男也分屬不同的人，是作為代表來迎接他們——或者確切的說，是身為斯圖亞特大公的蘭斯特。

林安從這十人身上都感到了血腥和危險，尤其以當先的紅衣中年最為突出，他絲毫沒有隱藏這種血腥味的意思，給林安的感覺比另外九人加起來都要危險——

「這個人的階位應該不下於穆裡尼奧。」林安心中評估。

然後穆裡尼奧與對方的對話很快證實了這點。

「我還以為你半路上被母鳥勾引去了！」

紅衣中年哼聲對穆裡尼奧表達不滿，然後邁開大步向蘭斯特迎來。

他身後的兩人與另外四女三男慢一步啟動，從這前後尊卑有別的順序中，就可以看出紅衣中年身份的不同，何況他還能以毫不客氣的語氣於穆裡尼奧對話。

而剩下的四女三男，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能讓林安感到危險的，多半實力都能給她帶來致命威脅——很可能是船上大人物們的追隨者或者子侄，並且就年齡來看，實力應該都遠超林安。

「果然這艘船上的人，個個都是大人物啊！」

林安心裏感嘆著，暗暗注意自己的位置，落後到蘭斯特兩個下屬身後，而艾克卡琳達與拉姆也有意無意地靠到她身後。

「大公陛下！」紅衣中年大笑，笑聲沉渾。

蘭斯特眼中一亮。

「原來是哈裡森劍聖，」蘭斯特臉上略帶驚訝地走上去，與哈裡森伸出的雙手握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親密，像是舊人相逢，「您怎麼也在船上，我記得上次郡都一別之後，您不是回劍聖山了嗎？」

「喏，那傢夥為什麼在這裏，我也就為什麼在這裏！」哈裡森一聳肩，朝著穆裡尼奧的方向努努嘴，「這一次可不止是我們被派往前線，船上全是一群老傢夥，後面這幾個是他們的人……」

哈裡森沒有完全忘記其他人，順口介紹了後面幾人，也令林安心中一動，覺得這位哈裡森劍聖粗中有細，不像表面這麼大咧咧。

從兩人對話中，林安猜想這位哈裡森劍聖應該出身斯圖亞特，不過既然是劍聖山的人，那麼也已經是半個梅林帝國人了——

梅林及下屬屬國的頂級武者，幾乎被劍聖山壟斷，為梅林皇室所倚重，因為梅林皇室隔幾代就出一個黃金劍聖，目前的劍聖山首席長老就是皇室中^H小說人。

相比之下，反而是法師強者因出身而彰顯的地域性更明顯些，這也是在梅林下屬國中法師強者更受禮遇的原因——而這一點到了梅林帝國，就不再有明顯區別了。

不過林安還是能從哈裡森的立場中，看出他對公國的感情傾向的，船上的大人物中，只有他親自出迎，而其他人只是派了代表，這就顯示了蘭斯特這個公國大公在各個強者心目中地位的差別。

當然，這麼多強者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大公就全部出動，有哈裡森領頭，再派一個追隨者做代表，已經是不失禮儀了——事實上，修鍊到這種層次的強者，多半淡薄世俗，就算是帝國主宰親臨，他們也未必會全部出迎。

蘭斯特對這種迎接場面沒有多少意外，也早已猜到飛舟前往前線的原因，知道船上還有不少強者，雖然哈裡森沒有提到讓他上船的原因，但蘭斯特見到哈裡森時，就已經猜出來了——

能登上這條船，本身代表了一種認可。

這消息傳回公國，對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們會是很大的震懾，因為就算是強者雲集的帝都，想集合這麼多強者到一個地點，也只有帝國主宰才有這麼大面子，而這一次他是適逢其會，借了東風了。

蘭斯特了解哈裡森的好意，蔚藍的眼眸掃過哈裡森身後的男女，對他們微微致意。

幾人也以微笑回禮，身上衣著齊整，似乎是在被追隨者的手下做慣了外交工作，舉止從容柔和，容易給人好感，尤其是其中四位女性，不但外貌出色，並且實力也絲毫不弱。

幾人對蘭斯特的態度有禮而溫和，甚至心中對蘭斯特的觀感也不錯，一來是因為他們代表著自己的被追隨者，二來是給哈裡森面子，最後，則是因為蘭斯特的年輕和外表容易給人好感——

畢竟能跟在那些修鍊年久的強者身邊的人，年齡大多都已經到了中年，看到一位年齡在他們子侄輩的年輕大公，觀感自然是要比那些常年打交道的老狐狸要好得多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