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答案就在眼前，只等驗證了。

站在沉寂得帶著一絲恐怖氣氛的走廊中，林安等待一個看不見的能量漩渦撞到她身上，再次進入那個嶄新的世界。

她心中有著一種研究得到進展、謎底即將揭盅的興奮激動，在等待過程中將視線遊散地落在面前的房間中，房間和這一層區域的所有地方一樣，布滿了灰塵和殘留的戰鬥痕跡，凌亂荒寂，卻和那個嶄新世界一樣，看不到一具屍體。

「這又是一個相似的特點，或許是這一層的特殊情況，屍體遺骸腐朽化灰得比下一層更快。」想到下一層區域那些留在花壇裡、大部分還維持著原型的屍骸，林安想道。

牆角的地面冒出一點動靜，一縷淡白像煙絲從地上冒出，逐漸形成模糊朦朧的人形。

「終於肯現身了嗎？」林安眯了眯眼，默不作聲地看著，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動。

那道白影的形狀漸漸明晰，五官緩緩浮現，如果站立不動，它身上的色彩讓它看起來倒像是半實體，彷彿一個發出淡淡珍珠光的少女，身體纖薄縹緲，但等林安看清她的面容時，眼瞳深處微微一縮。

她的面容竟和林安有九分相似。

這是林安第一次看清那個白影的原貌。

如果排除掉她眉目間的幽怨，再增加一分人氣和自信，那麼林安現在簡直像站在鏡子面前一樣。

林安暗中即將釋放的神術都不由一頓，在發出的前一秒收回。

精神力的反噬讓精神海微震，無意中泄露了一絲神術氣息，對面那人似乎對自然之力十分敏感，目光刷一下落到林安自然下垂的手部。

「你是誰！」

「不要進去……你會後悔的……」

林安和那個白影同時說話，林安對她的話置若不聞，隻繼續冷聲道：「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變成我的樣子？」

她出聲質問的同時。屈指成咒，「神文.自然光牢。」

道道筆直金光從她腳下發出，四壁蔓延，最後彙集到天花板，整個過程不過轉瞬，蘊而不發的光牢沒有燙炙傷害到對方真身，卻也攔阻了對面那個白影逃跑的退路。

那道白影毫無驚慌。彷彿沒有看到林安的舉動。隻靜靜地看著林安，無焦的目光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反應似乎十分遲緩，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林安心中猛地一震。

如果在其他環境下，她對這種一聽就是謊言的說法絕對會嗤之以鼻，但如果是她們現在所身處的地方，如果她之前關於這一層區域那些能量的猜想是真的話，那麼或許……白影的話，不一定不可能成真。

這些思緒一閃而逝，面容上林安絲毫不由流露任何端倪。

她的精神力依舊毫不鬆懈地包圍著全身。全心警戒對方的任何異動。心中思考著其他的可能，口中不置可否地淡問：

「哦，那麼證明呢？」

「……證明？」白影遲緩地重複。她彷彿已經很久不與人交流了，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反應，去適應和人再次交流的感覺。

「不錯。既然你說你就是我，那麼我們現在面對面站著，你有什麼方法能證明這點？比如說記憶？又或者又或者說說你現在是什麼狀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上一層區域是什麼情況？」

在腦海中遍尋與白影相似狀態的資料，林安循循善誘。

在弄不清楚情況之前，她還真不敢輕舉妄動，隻暗中加固了自然光牢的堅固，生怕不小心給對方跑出去，口中數個問題接連問出，模糊了重點，即便是最了解她的薩林站在對面，恐怕也分辨不出她是真的相信了白影的話，還是根本不予採信，只是在套訊息。

「……記憶……」白影像是卡得厲害的磁帶，之前躲避林安神出鬼沒的時候，明明是驚悚恐怖片的一把好手，但需要她思考的時候，則像一個生鏽的齒輪，林安幾乎能聽到她竭力思考時生鏽大腦重新轉動的不堪重負和艱澀。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茫然地道：「……我、不記得……」

「什麼都不記得？那你為什麼還要阻止我進去呢？」

「……不能去，會死！」提到這個，白影立即反射般說道，臉上的幽怨陰冷更深，身形也隨之搖晃起來。

林安微微吃了一驚，幸好理智先一步阻止了身體條件反射般的攻擊：

好濃重的怨氣！難怪之前明明已經被連續傷到本體過，這個疑似亡靈卻那麼快恢復過來，恐怕是體內早已積澱了不知多濃厚的怨念戾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讓她的亡靈之體進一步進階，又或者是她有意抑製了怨氣侵襲，以維持神智。

這下林安也有些舉棋不定了。

不考慮她到底是不是「林安」，就說這個靈體在死亡之後沒有完全被負能量轉化，仍維持著一定神智的情況，林安不知道在亡靈中有多少，但肯定難度極大，不僅需要天時地利，靈體本身的意志，或者說執念，更是最重要的關鍵。

林安不知道如果是自己，能不能憑藉意志做到這點，但就憑這個靈體能做到這點，她生前必然不是一般人物。

而作為唯一出現在上層區域的「生物」，看在這一層區域和試煉就如此困難的份上，林安就不能對其輕易下手，也無法做出判斷。

何況，萬一她真的是「林安」呢？

這個靈體能保持神智已經不容易，記憶喪失殆盡並非不可能，何況如果她真的如她所想，數以萬年計的時光流逝，哪怕是神智正常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恐怕都已經瘋了，記憶散失完全正常，要是還能保存，林安才要懷疑是不是暗中被窺視了記憶。

可是，這真的有可能嗎？

她通過能量漩渦進入中樞室後，遭遇了不可測的危難後身亡，死後的靈體留下神智經歷了數萬年，回到她死亡前來告誡阻攔她再度邁入危機中？

這個靈體，真是她的「未來」？

「時光之力、時光之力……」林安心中喃喃念道。

監守者留下的資料中，完全沒有關於時間和空間法則方面的東西，連從前克洛諾斯的收藏中林安也沒有見過，不知是他們敝帚自珍，還是關於時空理論的東西不成體系概念，難以落筆成書。

因為不了解和未知，林安也不敢草下定論，事關自己的生死，即便焦急於蒂蒂的情況，林安也不敢無視這個靈體的話語一意孤行。

「細想起來，這個靈體的出現雖然詭異，但似乎一直以來沒有對我造成什麼損傷，之前因為橡樹果實離開精神海自動護主，我才把她當成不懷好意的敵人，這說明，她的存在對我有負面傷害，但卻不代表她本身態度是與我敵對……」

林安想了一會兒，決定暫且假定她的話是真的，然後從中尋找破綻。

想到這裡，林安便問道：「你既然是要阻止我，為什麼不趁早出現，卻在我沉睡的時候偷偷窺視？」「久遠」時間以前的記憶不記得了，不久前才做的事總不會不記得吧。

靈體聞言沒有說話。

林安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立即發覺她的視線盯在自己身上，眼中有種亮光，彷彿帶著火熱貪婪之意，但這種火熱貪婪並不明顯，似乎這個靈體已經將壓製惡念變成了本能。

「或許她就是依靠這種意志力，保持著神智不被負能量吞噬。」

林安已經明白了，亡靈對於生靈的憎惡和鮮活生命的嚮往，是一種本能，就像活人需要吃東西一樣，何況如果她真是「林安」，說不定還想佔據這幅軀體復生。

林安對靈體表現出來的反應並不在乎，她更想了解其他情況。

「那麼你是怎麼『保留』下來的？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你早已應該消散了才對！而且你現在是什麼狀態？明明是虛體，但好像又不是完全的亡靈，普通的正能量攻擊似乎對你沒有什麼用處。」

「……我、死了，和……融合。」靈體隻說了這一句就閉上嘴。

林安微驚，「融合？和整個遺跡？還是和這一層的能量……難道虛體也能融合時光法則？難怪連閃光爆都只能輕傷到她了。」

無論和遺跡融合還是和時光能量融合，總之這個靈體已經不是正常狀態，這點是明確的。

靈體的解釋打開了林安的一個思路：即使她並不是「林安」，但融合的說法，應該有一部分是事實，這從她能隨意跟著在各個區域間穿梭就看得出。

「那麼有危險的是哪裡？你是在哪裡遇害的呢？這一次區域的中樞室，還是上一層？」

「……不能去……你會後悔的……」

一聽到林安提及這個話題，靈體立即反射性地說道。

正在這時，她縹緲不已的軀體忽然定了下來，目光注視著林安身後，似乎看到了某個正在移動過來的東西。

但林安轉頭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

（未完待續）

ps：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