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政務繁忙的關係，從第三天開始，林安每天去例行為大公爵治療的時候，就再沒有看到古斯塔夫的出現。

第五天下午，白色的玉簪花開滿了庭院，林安坐在樹蔭下的圓桌旁閱讀。

一個樣貌俏麗的女奴提著裙子向圓桌小跑，綺麗兒正要斥責她的失禮，隔著一段距離，女奴已滿臉欣喜迫不及待地大聲道：

「琳法師，綺麗兒小姐，大公爵醒了！」

綺麗兒喜出望外，不遠處的圓桌上傳來厚重書籍與桌面碰撞的聲音，綺麗兒轉頭看去，圓桌旁的人已經消失了，林安的身影出現在幾丈外的庭院迴廊入口處，正似慢實快地向主樓飄去。

綺麗兒一愣，急忙提起絲質裙擺，帶著女奴急急趕上去。

女奴的通知應該是第一時間轉告給林安，林安進入房間，古斯塔夫和一乾瑞恩貴族還沒有到，起居室門口有些忙亂，但人人記著林安的囑咐，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

臥室門口，愛瑪夫人不知怎麼竟得知了消息，帶著兩個女奴在門口向門內張望，女奴看到林安到來，扯了扯愛瑪夫人，愛瑪夫人抬頭看到林安，眼神一亮，然後轉為怯懦僵硬的笑容。

林安稍微止步匆匆對她一笑，走了進去。

大公爵的確已經醒了，相比林安那一次被法則降臨而導致反噬的靈魂創傷，大公爵所受的靈魂創傷輕得多。

不過大公爵的靈魂層次也遠不能和林安比，林安原本預計他要在明後天才能醒來。提早了一點，說明按國家本身的意志也頗為堅韌，甚至第一次醒來就恢復了神智，看到林安這個陌生人的出現，還能聽清綺麗兒對林安的身份介紹，對林安露出一個笑容。

但大公爵的清醒，沒能堅持到古斯塔夫等人的到來，然而有這個好消息。古斯塔夫和他身後的一乾瑞恩貴族欣喜之情，還是溢於言表。

「琳法師，『阿塔米格麗靈魂之源』已經送到了，要怎麼服用？」

當天晚上，古斯塔夫又帶來一個好消息。

相隔兩天不見，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在小傢夥那裡發生的事，也渾然不知林安和愛瑪夫人的碰面。但林安心中有數，綺麗兒大部分時間都和她在一起，她身邊發生的事情，估計都在古斯塔夫的掌握中。

「這兩瓶藥劑品質上乘，應該是大師精製，保存也很完善，沒有損失藥效。」

林安稍微檢驗了兩瓶「阿塔米格麗靈魂之源」的品質。露出笑意，「很好，大公爵的靈魂創傷不算特別嚴重，有了這兩瓶藥劑，我有把握最多三天就能讓大公爵恢復，之後可能還有一些容易疲倦和精力不濟的後遺症，這就需要以後慢慢修養了……」

古斯塔夫連連點頭，目光落到林安線條柔和的側頰，想起等父親痊癒，就是林安等人離開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不舍，又很快隱匿。

林安早在幾天前已經發覺古斯塔夫的一些態度變化，高地人並不是什麼擅長隱藏情緒的民族，何況古斯塔夫和綺麗兒都有意無意在林安面前流露少許端倪。

不過林安早已隱晦表示了自己堅定態度，這次同樣視如不見，與古斯塔夫說了一聲，便拿著「阿塔米格麗靈魂之源」去做準備。

古斯塔夫看著林安毫無留戀離開的背影，微微皺起劍眉。一隻手從身後拍到他右肩，阿納托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算了吧，以琳法師的天賦，她不是那種願意拘束在男人后宮中的女人。」

「我不會限制她的自由。」無論她想進行研究實驗，建立法師塔抑或攀登魔法高峰，他都可以全力支持——古斯塔夫微微眯起眼，沉聲道，「但她的氣度和能力，足以和我並肩，匹配上奧金涅茨公爵夫人這個稱號。」

可問題是你連兒子都生了，人家背景不凡天賦卓越，身邊有一群優異的同齡異性環繞，憑什麼跑來給你家兒子當後媽？

阿納托利慾言又止。

不可否認，看多了瑞恩女人的溫馴順從，千篇一律，琳這樣的類型的確會令男人眼前一亮，不過以他對古斯塔夫的了解，很難說古斯塔夫現在的態度是不是男人的雄性徵服欲在作祟，畢竟從琳的外貌來看只能算清秀，明顯不是古斯塔夫以往愛好的豐臀肥乳、溫馴依人類型，何況看目前琳的態度，他也不看好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卻彷彿清楚他的想法，淡淡一笑。

「你還沒看清琳的本質，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在乎孕育後代，甚至也不會在意情愛和丈夫的眷顧，一時的歡愉情愛，決不可能比她對奧金涅茨的恩情和友誼更值得信賴。

大陸上能進階師的人有幾個，其中又有幾個是女法師？即使琳的師門底蘊深厚，但同樣的，她的師門除了她之外，仍會有更多同樣優秀的天才，不會一直將資源傾注在她身上。

而如果她嫁給我，瑞恩女性的地位，決定她不需要承擔多少家族責任，也沒有生兒育女的要求。瑞恩雖然名為佩雷屬國，但與佩雷皇室仇怨比其他皇室更深，眼下大陸戰亂已經有端倪，在這樣的時局下，無論她出身的立場是在哪邊，瑞恩都並不會絕對敵對。

反過來，她身後的勢力，也絕不會忽視瑞恩這個潛在可以拉攏的力量，而作為紐帶的她，自然會更受重視和得到資源傾斜，由於她不會為我生兒育女，她的師門也會將她視為自己人。

而以她對黃金血脈的恩情，在不危害奧金涅茨的前提下，只要她一天沒放棄前行的道路。奧金涅茨將永遠成為她最堅定的後盾，無論是師，抑或傳奇——以奧金涅茨千年底蘊，哪怕她以後順利進階師，又有多少人能給她這樣的承諾？

嫁給我，對琳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弊，哪怕她不喜歡我后宮那些女奴，一句話。我第二天就會將后宮驅散，如果這樣的條件都無法打動她下嫁，那麼整個大陸，恐怕已經沒有能夠令她青睞的對象了。」

直爽不等於簡單，既然受到林安吸引，古斯塔夫早已認真考慮了讓林安成為奧金涅茨黃金血脈主母這個問題。

由於歷代血脈生養者的原因，奧金涅茨黃金血脈主母這個位置。已經連續三代都空置，歷代大公爵對此都是寧缺毋濫，奧金涅茨黃金血脈太過單薄，無法容許有任何來自內部甚至來自枕邊人的破壞，而歷代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的女性，也無不驗證著奧金涅茨先祖的眼光。

「而且除了琳本身足以勝任黃金血脈主母的氣度能力，和她卓越的天賦之外。與她的聯姻也能帶來一個有力的外援臂助，這在當前局勢下，對我們瑞恩也不無助益——你早就在考慮一旦大陸陷入戰爭後，瑞恩立足的問題了吧！」

阿納托利恍然大悟，聽古斯塔夫這麼一分析，越想越覺得林安如果能嫁給古斯塔夫，的確是對雙方都有很大益處的結合。

古斯塔夫這麼考慮，初衷的起點的確是從自己家族的立場出發：

從這場瑞恩大公引起的變亂以及期間使節團遇刺和佩雷出兵的情形看，大陸的動蕩已經迫在眉睫，在瑞恩大公及其背後的佩雷功敗垂成後。無論瑞恩還是奧金涅茨，都需要考慮在戰爭中立足和聯結外援的問題，而盟友的選擇至關重要。

雖然林安身後背景還不清楚，但這也不是特別重要。

林安一行人前後兩次出手相助，將奧金涅茨挽救於陰謀之中，顯然林安及其身後的師門背景，對瑞恩至少沒有敵意，只要彼此有意。以救命之恩和聯姻為紐帶，這場聯盟的結合，會比大部分聯姻都堅固得多。

何況林安在其中受益也不會小，大陸戰亂將啟。一個女法師在這場洪流中不過是隨波逐流的角色，有師門和瑞恩的庇護，以及奧金涅茨充裕的資源供給，足以讓她在亂世中有一塊平靜的世外桃源，讓林安有安靜積累和晉陞實力的時間。

「目前瑞恩還算穩定，只是因為佩雷的主要精力在梅林和神聖帝國身上，從王宮那條小狗這次的反噬可以看出，佩雷在目前局勢下也有些急躁和失去耐心了，他們對付瑞恩和奧金涅茨的陰謀，恐怕還會接踵而來，現在還不考慮瑞恩的生存立足，就只能等別人來決定我們高地人的生死了！」

想到祖孫三代這次遭遇的陰謀算計，古斯塔夫眼中閃過厲色，見阿納托利已經被說服，嘴角浮起一絲欣慰笑容，「等父親醒來，我會將琳的事親自告訴他。」

「綺麗兒那邊，我會吩咐她，不會再讓前兩天愛瑪夫人的事情再發生，」阿納托利會意，「不過大公爵即將痊癒，琳法師恐怕不會停留太長。」

古斯塔夫稜角分明的面龐上勾起一絲笑，「是不是徹底痊癒，當然是以病人為標準——父親不會反對的……」

「啊啊啊啊——！！！！來人啊啊！！有刺客！！！！」

（未完待續）

ps：

古斯塔夫現在對林安說不上愛情，愛情對他們這種人是不可能輕易發生的，尤其在祖國和家族都外憂內患生死存亡的時候。

而且對於封建背景下的男權社會，婚姻中，男方對女方認真尊重的態度，比愛情什麼的基礎更牢固堅定，因此古斯塔夫考慮和審度雙方背景是否門當戶對和結合是否有益，其實是一種審慎和尊重的態度，而非現代人理解的利用，當然這不能否認其中確實有功利成分，這也是一個上位者不可能不考慮的問題。

能被如此認真地考慮到林安本身的利益，有很大原因就出在林安的救命之恩帶來的分量上，否則一般男方才不會多麼設身處地地去考慮女方本身在聯姻中的權利益處等問題。

用我們先人的說法，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如果結婚完全不考慮雙方的門當戶對和結合後的權益問題，而是用一見鍾情或者真愛之類的為借口，那才是真正的耍流氓。

ps：十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