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父子在安德烈話語落下後，已經驚呆在原地。

「不，不是的！」

等巴羅和布朗管事跳起來遠離他們，西蒙老爺才醒悟過來，連連擺手，

「企圖搶奪東西的人的確是位正式法師，他雖然是一位大師的弟子，不過那位大師是絕不會參與到這種層次的鬥爭中來的！」

「也就是說，你們的確招惹上了強者，還將這件事故意隱瞞起來！」安德烈沉下臉。

他們是想體驗傭兵生活，事先也有所察覺西蒙老爺的隱瞞，但也隻以為招惹的無非是些盜賊競爭對手陷害之類的麻煩而已。

現在情況升級，雖然他們不怕麻煩，卻不代表西蒙老爺他們的有心隱瞞就沒有過錯——某種程度上，西蒙老爺這樣的行為，已經稱得上故意害人了，這點只看巴羅和布朗管事的反應，就可以知道嚴重性。

「我、我們不是有意的！」愛德華慌亂叫道。

「有巴羅團長他們見證，我也不是有意半路丟下你們！」

見對方絲毫沒有後悔之意，心情不快，安德烈沒有刻意收斂精神力。

正式法師的精神力加煞氣，對普通人有不小的壓迫力，西蒙老爺見多識廣，加上安德烈不是有針對性施壓，還能勉強撐得住，他的兒子卻不行。

愛德華臉色蒼白，六神無主地抖了一陣，忽然失聲道：

「你們不能丟下我們！收下海倫娜那位法師大人，同樣是出自一位大師門下，只要你將我們送回吉普賽斯城邦，一定會得到厚賞的！」

「只怕我們沒命享受啊！」薩林淡淡道。

「不會的，他們不敢明目張膽下手的，除非他們敢挑起兩位大師的對立！」

「如果他們不敢，你伯父一家是怎麼死的？你知不知道對方已經在路上埋伏了！如果不是我們，你們現在早就是屍體了！」安德烈笑愛德華天真。

巴羅微妙地看他一眼，那塊林地上的情形，果然是這個傭兵團的人乾的。竟然絲毫沒讓他們的人發覺。

雪莉爾的鬥氣屬性，巴羅已經體驗過，現場沒有類似痕跡。

那麼，那些劍痕和魔獸抓咬的痕跡，只能是另一個男劍士和那頭黑色大貓乾的，而那些屍體有些人互相攻擊而死，還有的變成乾屍，很可能是有法師參與了戰鬥。

他們全都是正式法師？

他沒有感覺到那個男劍士身上的開化元素，那麼難道對方已經是劍聖？黑鐵？還是，白銀？

巴羅為自己的猜測暗暗吃驚。同時緊緊抓著布朗管事。

後者抖得像篩糠一樣。對自己多管閑事插手這種事情後悔不已。拉扯著巴羅，「……好、好夥計，趁他們吵起來，我們趕緊走吧！」

趕緊催商隊趕路。離這幫人越遠越好！

「走不了啦，既然已經知道內情，你以為他們會輕易放過我們？」巴羅無奈地低聲道。

聽了前因後果，他心裏倒略微有底了。

如果安德烈他們的實力和他猜測的一樣，倒不見得會懼怕西蒙老爺所說的那位來頭頗大的大師弟子，何況現在撒手走人，埋伏西蒙老爺的人會不會放過他們還不一定，但招惹上安德烈和西蒙家族的仇恨是必然的。

傭兵這行當，什麼時候不是把腦袋拴在腰帶上的活兒？命就一條。就算惹上的是大師，也不能讓他多死一次。

巴羅當然是惜命的，也恐懼師的威勢，但還沒怕到失去冷靜的程度。

他心裏暗暗估算一下，以對方動輒滅門的辣手。現在離開也未必有活路，跟著安德烈的傭兵團說不定還安全些。

等到了吉普賽斯城邦，對方焦點都在西蒙老爺他們身上，估計不會盯著他們這些小蝦米了。

而安德烈那邊又換了個情況，愛德華正苦苦求他的父親，把引來殺身之禍的那個東西拿出來。

「……西蒙老爺，我們糊裏糊塗因為您一家惹上大禍，就算是死，死前總要弄個明白，看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把禍引到我們身上，這點不為過吧！」薩林扮演的是紅臉，淡笑，「如果您連這樣都不願意，那麼可不能怪我們丟下你們不理了！」

「父親，薩林法師他們的要求並不過分，您就拿出來吧，那也不是什麼寶物，我們到現在還弄不清它的用場！」愛德華生怕薩林威脅成真，苦勸父親。

巴羅和布朗管事在不安之餘，也忍不住好奇地看過來。

「哎，好吧！」西蒙老爺一陣掙扎，最後嘆了口氣。

他清楚，沒有安德烈的傭兵團，他們不可能安全抵達吉普賽斯，現在把東西藏得再好也沒用。

他起身脫下身上長袍，又脫下一件內衫，露出白花花的上半身。

安德烈和巴羅兩方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毫不迴避。

愛德華拿起從不離手的馬鞭，從握手的末端解下一片薄薄的金箔，那塊金箔不像純金般柔軟，金屬記憶性很不錯，愛德華剛取下來，立即彈直了，大概是某種看似黃金的合金。

愛德華將這塊合金片遞給西蒙老爺。

「從上路開始，這件內衫我一直穿在身上。」

西蒙老爺解釋了一句，摸索到衣領的一個位置，接過愛德華遞來的合金片，小心地分辨了位置，沿著線縫，一點點割開衣領的縫連口，然後將藏在裏面的一層薄薄的黑色輕紗拿了出來。

「面紗？」安德烈疑惑。

西蒙老爺卻嘆了口氣，將馬車壁上一幅不大的油畫取下來，平放，將展開的黑紗攤到油畫上面。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黑紗放在有背景的油畫上之後，立即隱約顯露出了一個複雜的圖形，隱約是些若隱若現的線條紋路。

「啊！」

布朗管事驚叫一聲，誰也沒理會他，眾人都注視著油畫和黑紗重合後，隱隱約約顯露的一副地圖。

西蒙老爺小心地調整了黑紗的位置，地圖的線條就更明顯了，眾人都情不自禁想到了：

藏、寶、圖！

傭兵是與寶藏聯繫最緊密的一個職業。巴羅的目光幾乎是瞬間灼熱起來，布朗管事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愛德華一開始催促父親把圖拿出來，此時卻像是有些後悔，站在離油畫最近的位置上，彷彿擔心有人忽然暴起把圖奪走。

西蒙老爺卻是唯一留意到所有人神色的人。

他看到，除了黑紗上剛顯出地圖的時候，安德烈和薩林的目光微灼外，之後他們只是露出感興趣的神情，沒有露出半分像巴羅布朗他們那種貪婪的神情。

這樣的反應，如果不是真的沒被這張藏寶圖所動搖。就是心裏藏著更大的貪婪。

西蒙老爺有種直覺。這兩個年輕人是前一種。他心裏微微放鬆了些，為自己先前的選擇慶幸：

如果他雇傭的是巴羅的話，他一定不會將這幅圖露出來，否則自己一家的下場。就很難說會不會在被找上門前，先被棄屍荒野了。

「這塊黑紗和這幅畫，是我那個堂侄女和我的哥哥分別寄來的，三個月前正好是我夫人的生日，誰也沒想到在分別寄來的禮物中，竟然藏著這麼大的秘密！」

重新穿好衣服，用手絹抹了抹汗，西蒙老爺的話聲驚醒了巴羅和布朗管事。

兩人稍顯尷尬，西蒙老爺隻當做沒看見。愛德華則警惕地不時看他們一眼。

「這是一張藏寶圖嗎，看上面的線條，好像還是在海上？既然您原本對兩份禮物的關係不知情，後來又是怎麼發現的呢？」薩林問。

「我和我兄長一家關係不錯，這塊黑紗的材料是產自艾斯灣的天然海蠶絲。頗為珍貴，我夫人一直十分喜愛，經常使用。臨行前一天，女僕收拾行李的時候，那幅油畫被取下來放到了桌上，開窗時的風把黑紗吹到了油畫上面，我的夫人看到了地圖的線條，才發覺了端倪！」

西蒙老爺保證道，「誰也沒想到有這樣的內情，我們在雇傭諸位之前，是真的不知情！」

「西蒙先生還隱瞞了一些內情吧！」

安德烈把白臉扮到底，「如果我是要尋找它們的人，多半也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你們本家，或者你兄長一家留下的遺產上，這黑紗和油畫在你們家已經待這麼久了，一直沒被發覺，你們實在沒有必要這麼驚慌，當成什麼都沒發現，不是更不引人注意？」

「不錯，你們有為什麼這麼驚慌，彷彿篤定對方已經盯上你們，遲早會找上門呢？」薩林也故作疑惑地附和。

「哎，還是瞞不過兩位法師大人！」西蒙老爺臉色一陣青白交錯，才頹然道，「兩位說的沒錯，它們第一次重合的時候，發生了一次恐怖的現象！」

說到這裏，陷入回憶的西蒙老爺級愛德華也不由色變，恐懼和強自鎮定交替出現在他們臉上，西蒙老爺用有些顫抖的聲音道：

「那副油畫裏面，原本這些風景只是背景，正中是有一個白裙少女的背影的——在黑紗和這幅畫第一次重合的時候，那個少女的……幽靈，從畫裏面冒了出來，當著我夫人的面，附身到女僕身上……」

說到這裏，他說不下去了，愛德華接著道：

「我的母親是一個淺信徒，當天剛去教堂沐浴過聖水，沒有被幽靈侵害，但當時在房間中的四個無辜的女僕，都被幽靈汲取了生命力，那隻幽靈附在最後一個女僕身上的時候，還對我的母親下了詛咒，說她的主人遲早會回來找我們的！」

（未完待續）

ps：

十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