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訂契約，否則就算在場皇室血脈全部死在這裏，我也不會讓他活著出去。」古馳冷漠道。

朱庇特在他目光下打了個冷戰，亞岱爾大師三人也臉色微變。

查理斯、道格拉斯和伊麗莎白更是愣住了，不敢相信身為五芒星的半步傳奇，竟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查理斯震驚地思索五芒星叛國的可能，道格拉斯則強笑著道：

「兩位冕下，事情還沒到那一步，這……」

使節團中已經彙集了除約克雅丹外梅林皇位的所有直系繼承人，如果佩雷幾位大師真的與他們同歸於盡，那麼梅林面臨的處境，又和此時的朱庇特有什麼區別？

而且一個失去所有皇位直系繼承人的、動亂的佩雷，對梅林來說未必有益，雖然道格拉斯在聽到蘭斯特所說內容的第一時間，所想到的也是必須立即控制住朱庇特，但如果是以他的生命為代價，這毫無疑問是不等價的。

「尚未進入佩雷國境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收到前線消息，北線戰情重挫，後營連撤五百裡，目前我國九成以上的可調動軍事力量，都必須集中到北線，否則戰線一旦被破，梅林離亡國不遠。」薩馬蘭奇收起了那絲習慣性嘲諷的笑容，冷然道。

鴉雀無聲。

如果這個消息不是從半步傳奇口中說出，查理斯一定會直接拔劍，一劍將敢在他面前胡說八道的傢夥送歸死神懷抱。

但仔細端詳薩馬蘭奇的表情，確認這並不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後，查理斯反而平靜下來，一拍旁邊面無血色的道格拉斯的肩膀，整理一下衣角上的褶皺，正色道：

「明白了……兩位冕下如果要動手……不用顧忌我們。」

做流亡的皇子？不。如果有那一天，還不如讓他們死在這裏。

道格拉斯也回過神，極力鎮定。用微微抖動著唇瓣道：「……是的，兩位冕下不用顧忌我們。」

古馳微露欣慰。目光卻一刻都沒離開過朱庇特。

亞岱爾大師三人臉色已經難看之極。

北線實情既然被當面說出，古馳兩人明顯是不會讓朱庇特有不付出代價完好脫身的可能——換成位置顛倒，他們也絕對不會允許——但朱庇特很可能是佩雷皇位唯一的直系繼承人了，博格劍聖雖然威脅說自爆，但又怎麼可能真的實踐？

查理斯恐怕正是看出了這點，才有意開口，給他們施加壓力。

誰也沒料到的朱庇特忽然開口：

「幾位大師不用為難了。我從未說我不同意簽訂契約，蘭斯特大公再三救過我，如果不是他，或許我現在早就是一具屍體了。現在不過是簽個契約，不算什麼。」

「殿下！」亞岱爾三人驚愕震怒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情緒。

「無論什麼內容的契約，也無非是等我回到帝都坐上那個位置後，才能履行，我能不能安全回返帝都還是未知數呢！何況。如果北線的消息是實情，那麼梅林目前並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在目前局勢下，條約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父皇病重不救前。我必須以最快速度趕回帝都。」

刺激過度的朱庇特像變了個人，他甚至乾脆地拿出了羽毛筆，「我相信蘭斯特大公，請您來擬定條約吧。」

被點中的蘭斯特甚至都愣了一下。

雖然局面確實不利於朱庇特，但朱庇特也並非沒有掙扎餘地的，這麼迅速積極地配合，不說亞岱爾大師三人氣急敗壞，連他和查理斯幾人都覺得有些詭異，懷疑朱庇特是不是吃錯藥了，一旦欠下契約，他等同於將腦袋放在梅林的鍘刀下，難道朱庇特不明白？

如果林安在場，或許會告訴他原因：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並且早在好幾天前已經有相當徵兆了。

既然朱庇特主動配合，蘭斯特看看兩位冕下，他們沒有意見，他便迅速拿出紙張，在上面快速書寫起來。

前後改了幾遍，古馳看看除了沒有乾脆在朱庇特身上下契約詛咒，令其完全成為一個傀儡外，這份契約等朱庇特上位，佩雷基本也和梅林附庸國沒有區別了，基本已經達到了絕對有利於梅林的底線，也就點點頭。

亞岱爾三人無疑是不可能同意的，問題是在朱庇特本人都主動配合的情況下，他們除了乾瞪眼，也沒有辦法。

何況朱庇特之前的話也說得沒錯，當下佩雷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附庸國總比滅國好，就算朱庇特不簽約，直接死在這裏好，以當前局面，又能改變佩雷已經變成一塊肥肉的事實嗎？

梅林他們不過是第一個對肥肉下刀的人罷了。

何況亞岱爾還有一絲期望，或許最被寄予期望的大皇子並沒有遇刺，只要朱庇特坐不上皇位，無論他簽什麼都無所謂了。

薩馬蘭奇將蘭斯特定下的內容複製到一張古樸而散發出強大波動的捲軸上，亞岱爾大師一看那捲軸上秘密麻麻的繁複咒文符號，立即知道沒有什麼僥倖，「上古魔契！」

朱庇特不知道這種契約捲軸代表的意義，十分光棍地簽了下去。

一停筆，腦袋一痛，彷彿身體裡某樣東西分割出一小份飛進了捲軸裡，但朱庇特沒有不適感，捲軸反而反饋回一份力量給他，讓他感到大腦分外清醒和愉悅。

朱庇特愉悅地笑了，簽了這張契約之後，梅林和兩位半步傳奇都將成為他的助力，至少他不用擔心能不能活著登上皇位的問題了。

簽過契約後，查理斯等人看朱庇特的目光，都隱隱有了變化。

朱庇特並不在意，甚至還對蘭斯特點點頭，蘭斯特微笑，垂下眼眸。

收回筆，趁著大腦奇怪的興奮和清晰。朱庇特擦擦手上墨汁，忽然道：

「看情形，冰原戰事的情況。使節團中也只有兩位冕下事先知道吧，看來我的這次任務。本就註定失敗。」

他自嘲一笑，既然兩位半步傳奇早就知道冰原戰情，梅林不可能傻到把人質送到佩雷手上，他們根本不會進入丹東，停止行程脫離視線是遲早的事，「但為什麼兩位冕下不幹脆折返，反而繼續入境呢？」

博格劍聖聽到這裏。忽然醒悟，高喝：「難道你們早就預料到這場刺殺，還是……根本是你們設計的！」

他身上的鬥氣層層遞增，兩位半步傳奇如果有一兩句話說錯。恐怕就真要面臨同歸於盡的場面了，因為博格劍聖身後的亞岱爾大師和另一位黃金劍聖，臉色也鐵青難看，慢慢站到了博格劍聖身後身上，力量波動翻湧。

「我們的確早就預料到這場刺殺。不過這不是我們梅林策劃的，早在你們出兵高鍋堡的之前，刺客兄弟會就接到了神聖帝國的天價訂單——否則就算刺客兄弟會首領身亡，令刺客兄弟會大亂，但沒有前期大半個月的潛入和滲透。怎麼可能同時動手，並一舉讓菲比二世死得只剩一個兒子？你們佩雷早就被滲透得跟篩子一樣了！」

這麼連譏帶諷地口吻，只有薩馬蘭奇說得出，面對怒火中燒、幾乎想和他同歸於盡的博格劍聖，他繼續火上澆油，

「呵呵，博格劍聖不用這麼看我，難道我們還有義務拯救你們？別忘了如果不是我們，你們連唯一的皇子都不會活得下來！如果處境相反，你們又會提醒梅林？」

亞岱爾大師深深吸氣，一拉博格劍聖，讓他冷靜下來：

薩馬蘭奇說的沒錯，梅林會這麼做，本就是理所當然，換成是佩雷，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是北線危急到了十分嚴重的程度，梅林根本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

月明星稀。

距離丹東四五天路程的官道上，緩緩行來一輛馬車，掛在車簷下的風燈搖曳不定。

「……梅林救下朱庇特皇子，反而是一種聯盟誠意的證明。否則一旦朱庇特皇子死在路上，梅林無異於授人以柄，神聖帝國大可以將之前刺殺的幕後真兇，一起栽贓到梅林身上。」

坐在阿納托利對面的林安放下茶杯，有些疲倦地按按眉心。

這段時間她勞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尤其是古斯塔夫留給她的阿納托利得到了來自丹東的消息，並將刺客兄弟會首領死後的崩壞局面告訴她之後。

薩林醇朗的聲音響起，「不錯，我想，這也是那個刺客大師會出現在使節團這邊，而非丹東的原因——所以朱庇特皇子不能死，還必須好好活著被梅林使節團送回來。」

「這麼說，神聖帝國為了撕裂佩雷和梅林隱約成型的聯盟，恐怕早已設計好了對梅林的栽贓，那位刺客大師的死，只是令原本已經潛伏進去的刺客失控，把情況進一步擴大惡化。」阿納托利深思片刻，微微點頭，就目前局面看，這種可能性很大。

「但目前局勢，即使朱庇特殿下順利回歸，在此期間的佩雷，依舊非常脆弱，對一心啟戰的神聖帝國來說，等同於一塊擺在砧板上的肥肉——我不期望瑞恩助益佩雷，但一旦佩雷倒下，虎視眈眈的神聖帝國恐怕會迫不及待啟戰，而古斯塔夫現在還沒回到國內，一旦倉促應戰……」

林安未竟的補充，終於令阿納托利下定決心，「我明白了，你們的提議，我會急訊傳回國都。」

林安和薩林微微動口氣，對視一眼，露出幾分笑意。

（未完待續）

ps：

十點二更。

好卡好卡，感覺寫得有點亂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