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胸膛下的心跳減弱，林安精神深處某個聯繫也在慢慢沉寂，彷彿是一個鮮活的靈魂在逐漸黯淡下去。

林安心中劇震，彷彿明白了什麼，回頭看一眼那個仍被綠網嚴嚴實實包裹的大泥球，咬了咬下唇，臉色難看。

「是位面意識的……」

她已經明白剛才那股恐懼和血色閃電突然降臨的原因，如果她才猜想沒錯的話，那麼蒂蒂所受到的傷害最嚴重的甚至不是身體，而是靈魂，而且還是被位面意志重創的靈魂損傷！

……可惡！

林安心中憤恨念頭一閃，頭頂天空的陰雲深處滾過一聲悶雷，她霎時將心中那隱隱生出的念頭抹去，深吸一口氣看向蒂蒂，卻正好和一雙明亮的紫眸對上。

蒂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胸膛下的心跳也逐漸強勁起來。

「蒂蒂你醒了！」

林安先是大喜過望，隨後就發覺了不對。

那雙紫羅蘭般的眼眸直直向前瞪著，不管林安做什麼動作，都呈現出毫無感*彩的空洞，最重要的是林安和蒂蒂的靈魂聯繫中，感應到他此時靈魂最真實的反應：

一片虛無空寂，猶如黑洞。

但在那最深的黑暗深處，又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不安分地動靜著，就像深夜中掀起浪濤的海面，似乎海面底下有一頭蟄伏的巨獸在逐漸蘇醒過來。

林安隱隱有不安的直覺。

「蒂蒂！蒂蒂醒醒！乖，快起來！安安叫你呢！」林安握著蒂蒂的手，竭力通過靈魂聯繫傳導她的意識。

這彷彿有一些作用，在聽到「安安」的時候，林安感覺蒂蒂的靈魂意識震動了一下，那雙紫眸深處彷彿有波瀾湧動，一閃即逝。

林安見狀一喜。忽然想起什麼，猶豫在面上一轉便下定決心。

精神海中橡樹果實轉動，淡淡綠意從她和蒂蒂交握的手上傳導過去。蒂蒂身體出現痛苦不適的排斥反應，但靈魂中的震動卻越發明顯。

但這種情形。彷彿引起了他意識深處的某種抵抗，林安驚訝地看到蒂蒂大睜的眼眸深處莫名情緒湧動，眸色時而轉深，時而變淺，轉深時那種深沉的眸色讓林安恍惚有種久違的熟悉感，彷彿是另一個存在正注視著她。

「克洛諾斯！」

林安手一抖，差點下意識丟開蒂蒂的手。

但很快這種感覺又一掃而空。變回林安熟悉的蒂蒂的氣息，略淺的紫羅蘭色單純明亮地注視著她，林安頓時意識到，蒂蒂身體深處真的有兩個不同意識在相互對抗。

從蒂蒂脫離她自己進化成人型、她看到那張九分相似的面容神態後。一直刻意無視而現在已經迴避的事實，已經擺在面前。

老鄉不是親手解決了克洛諾斯了嗎？

為什麼蒂蒂還沒完全吞噬克洛諾斯的靈魂意識？

許多念頭交雜，聯想到萬一克洛諾斯的靈魂吞噬蒂蒂的意識醒來，林安腦海中有瞬間空白。

身旁卻忽然響起一聲低咆，一對髒兮兮的大黑爪趴到蒂蒂胸前。

安靜已久的暗影猞猁擠開蒂蒂。強行撐起身軀，頭頂三尺多長的黑色獨角上湧出一片墨綠的光芒，直直射入蒂蒂眉心的晶石中。

暗影猞猁在傳導力量的時候，喉嚨中還咕嚕咕嚕直響，時高時低。彷彿在與蒂蒂交流。

蒂蒂紫眸中那種深沉的眸光霎時褪去，紫羅蘭色的純澈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林安靈魂聯繫中感應到的對抗由激烈膠著，逐漸從暗影猞猁的加入開始轉向一方壓製一方，漸漸平靜下來。

那雙紫羅蘭眼眸泛過光彩，就像剛才毫無徵兆地睜開一樣，又突然閉合起來。

林安卻感到靈魂聯繫的另一頭，靈魂氣息在逐漸強盛，彷彿在彌補修復之前的靈魂損傷，但那氣息中彷彿融合了什麼，讓蒂蒂原本的靈魂氣息有了微微轉變。

林安怔了怔，還有幾分不安，卻明白這是向好的一面發展的徵兆。

她心裏一塊石頭落下，遲疑片刻，終究沒有上前去幹擾蒂蒂和暗影猞猁，出手布下幾個防禦神術陣，她轉頭向周圍走去。

果然隨著她和沼澤之王大戰的動靜停止一段時間後，就有一些魔獸悄然靠近，向湖邊探頭探腦，被林安發覺後隨手驅趕解決了。

這時候正是關鍵時刻，蒂蒂無法移動，要是被外界動靜干擾功虧一簣就糟了。

林安並沒有離開多久，解決了那些魔獸之後，繞著湖，滴下雙頭魔獸的腺體提取液，她馬上就轉了回去。

出手殺戮，讓她心中一些湧動複雜的情緒發泄出來，回程時她已經平靜，剛剛回到附近，意識中的靈魂聯繫一震，原本因蒂蒂靈魂衰弱而變得脆弱不定的聯繫徹底穩定下來，意味著蒂蒂的靈魂創傷已經基本恢復。

林安大喜，回到原地卻見暗影猞猁小了幾圈，滾在泥濘中昏迷過去，頭頂的黑色獨角都變淡了一點，透出隱隱的灰黑。

林安臉色一肅，檢查到暗影猞猁呼吸仍舊平穩，蒂蒂雖然沒有清醒，情況也已經好轉過來。

她看向一旁那個引發一切變化的大泥球，眼中深色一閃，飄上去抓過那顆跳動的核心，在上面印下了最繁複的紋路，最後一筆落下後，契約達成，頭上翻滾陰雲深處的咆哮霎時消散。

林安心底一動，冥冥中彷彿感覺到了什麼：

從契約形成下一刻開始，心中一直隱隱感受到的壓抑感褪去，彷彿這個大泥球身上一直加諸的、非常重要的東西被拿走了。

林安相信這不是她的錯覺，因為沼澤之王似乎也有所感覺，契約訂立的過程中毫無反抗，訂下之後反而焦躁不安起來。

「這就是位面眷顧嗎？」

林安若有所思地回顧之前那種感覺，她不是沼澤之王，不清楚位面眷顧消散是什麼感覺，但之前壓抑感消失的感受。卻讓她再三回憶。

根據橡樹果實傳承給她的信息，從獲得自然女神遺留的神恩賜福開始，她和蒂蒂也就得到了整個主位面的眷顧。

那些訊息太深奧難懂。從前林安隻從字面意思去理解，以為位面眷顧就是在位面之中。她和蒂蒂可以獲得自然的無盡能量的補充給予，但從之前那道閃電劈下之後，林安才隱隱明白，她之前的想法大錯特錯，所謂的位面眷顧，遠非他們表面所得到的那麼簡單。

然而位面眷顧，不但能夠被強大的存在賜予。還可能會被轉移或者奪走？因為她和沼澤之王訂立的契約？

那麼被奪走的位面眷顧去哪了呢，轉移到了她身上？或者被另一個位面眷顧的生命得到？

各種思緒在林安腦海中一閃而逝。

她感覺自己彷彿窺見了世界真實的一角，無限拉長的思緒彷彿觸動了某個點，一個由無數線條斑斕構成的世界頃刻降臨到林安的視線中。

整個次位面都震動了一下。連頭頂低沉天空中翻滾咆哮的陰雲，彷彿瞬間因這強大威能而偃旗息鼓。

仍舊是剎那如千年。

林安再次退出那個光怪陸離而又誘人沉迷的世界，精神海像抽乾的水塘，身體一晃直接摔進爛泥裡。

林安卻顧不上渾身的惡臭，忍著頭部刺痛強行從枯竭的精神海抽取最後一絲精神力。幾個位元組的咒語短促而過，一道細小的黑縫在指端一閃而逝，微縮成髮絲長短，在林安右手食指前伸縮不定。

哧——

林安抬指一點，沼澤之王毫無感應。只是身上滾下了一團泥巴，林安卻露出了微笑。

空間切割又有領悟，從只能自己把握時機瞬息施放，到在精神力操控下能暫時停留一段時間，中間的進步可謂不小。

雖然這只是在這個法則不完整的次位面領悟的，但相信回到主位面後，已經領悟了一定法則的法術在經過重新排列組成，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笑容一閃而逝，被大腦的刺痛所取代，隨後她想起和和自己一樣渾身惡臭還躺在淤泥裡的兩隻。

幸好之前做了佈置，否則突然在這個地方被抽空精神力，恐怕就只能靠沼澤之王保護了。

給沼澤之王下了不許任何生物靠近的命令，林安檢查過蒂蒂和暗影猞猁暫時狀態平和，喝了幾瓶藥劑後坐下冥想。

兩個魔法時後，林安退出冥想，微微皺眉：「效果真差！」

整整兩個魔法時，儘管只是淺層冥想，卻隻讓她的精神力和魔池恢復了大約一半的水平，周圍好像多了一層無形隔閡，在排斥抗拒她這個存在。

「看來不是轉移到我身上了，」林安自言自語，「不過離開主位面之後，原本的眷顧也就無法跟隨而至了嗎？」

暫時沒有答案，林安一低頭卻發現全身滿是臟汙，但呆在這裏太久，她的鼻已經聞不出臭味了，現在才想起自己剛才在爛泥裡打了個滾。

林安臉色頓時發青，乾嘔一下，忙不迭飄起來，往身上施了十幾個清潔術，隨後檢查蒂蒂和暗影猞猁的時候，也給他們身上清理了一番。

「現在搬動他們應該沒關係了，這個地方沒法呆下去了。」

林安與沼澤之王交流一番，大泥球意思模糊地指出湖澤東北部相對安全，連接沼澤可以讓它一同隨行保護，林安用精神力托起蒂蒂和暗影猞猁，向沼澤之王所指的方向飄去。

（未完待續）

ps：

寫著寫著，忽然感覺吧位面眷顧寫成了洪荒文中氣運一樣的東西，不過也沒辦法，既然前面都寫了位面法則有本能意識，會降臨鎮壓什麼的，這個系統就必須完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