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之仆一旦超過五個，計算和把握施法時機所付出的精力相對節省的魔力而言，便顯得得不償失。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林安已經觀察出黑曜之仆的能量核心，以及觸發其出現的種種相同點，早已有了解決黑曜之仆的有效辦法。

畢竟這些大塊頭的殺傷力，以及皮糙肉厚卻並不靈敏的優劣勢都很明顯，對於林安而言，還遠不能造成麻煩。

而且，就算不觀察，僅憑空間切割，林安也完全可以在第一個大塊頭出現的時候，就強殺掉黑曜之仆。

但林安並沒有這麼做，只是在第五個黑曜之仆加入隊伍的時候，稍微放慢了點速度，思索片刻後，施法放了個空間盾，身體三寸外的空氣微微扭曲，穩定了下來。

撐著空間盾便無法繼續雙重施法，在衝過第五個黑曜之仆時，空間盾恰好破碎，而林安也已經衝到最下方，沒有油膩術和反重力術絆倒的五個黑曜之仆轟轟在後方追逐，動靜頗大。

林安一臉淡定地從隊尾變成領頭，繼續快速漂浮飛行。

對於一個第一次見到黑曜之仆的法而言，不得不說，這些通體用黑曜石製造的傀儡挺唬人的。

但只要不被它們一照面嚇倒，觀察過一段時間後，就會很快發覺其與昂貴製造材料不相符的戰鬥力和低下智能——

對任何一個粗通魔像製造的法師而言，將這麼巨量的黑曜石純粹當成一種堅硬石材來用，製造出這種連基本遠程攻擊都沒有的傀儡，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從這點上看，魔法時代比索比克紀元還是有不小進步的。

在之前那個「擊破魔像」無效後，再有這些觀察得出的佐證，已經足夠令林安確定這些黑曜之仆不可能是魔法時代造物，其財大氣粗的特徵。毫無疑問，是索比克紀元的造物。

而以此為線索延伸，可以分析出三點：

第一，以黑曜之仆低下的攻擊力。林安可以斷定，這些大塊頭不大可能是安格斯安排的，而是大地神殿內部背身的防禦機制——在螺旋階梯這樣相對狹窄的環境，安格斯如果要襲擊她，不會用這麼侮辱她和他智商的東西；

第二，延續上一點，螺旋階梯的防禦措施仍然保存，可以推斷出大地神殿內部的控制中樞仍然運行，至少相比天空之城，大地神殿保留了更多功能和機制——這點也符合林安之前的斷定；

第三。仍然延續上一點，大地神殿仍保留大部分自動運轉的功能機制，這對林安而言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這取決於安格斯的許可權能動用多少。

得出以上三點結論後。林安即使隻用腳趾頭思考，都不會去消滅那幾頭黑曜之仆：

毫無疑問大地神殿內部的防禦機制不會只有一層，解決掉黑曜之仆，只會令中樞對她的威脅等級判定提高一級，啟動更高的防禦機制，來解決她這個入侵者。

這點還不是最重要的。

從平台突然傳送進螺旋階梯，林安並不懷疑這是安格斯的別有用意。否則他不會悄無聲息地離去，留她在平台上突兀地傳送到這裏。

就目前目前而言，沒有佐證顯示，她被傳送到這裏，是安格斯主動控制，抑或大地神殿中樞的防禦機制自主啟動。但從黑曜之仆的出現看，林安更傾向後者，由此推測，安格斯的許可權很可能如她之前的預計般被限制了。

所以只要目前情形不變，就算身後的黑曜之仆積累到一百頭。林安都不會回身解決它們。

因為對林安來說，在目前對大地神殿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她只能儘可能減少自己這個變數對大地神殿內部的改變，這也是對安格斯的一種削弱：

安格斯將她弄進大地神殿並獨自放進這個螺旋階梯內必有目的，而林安目前能做的，就是盡量推測出他的目的並不讓他達到，且儘可能了解大地神殿內部情況。

哪怕這個螺旋階梯真是無窮無盡的，但林安不信，安格斯會坐視這種情形一成不變。

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博弈：

如果安格斯先被逼迫做出改變，無論是什麼樣的改變，將很有可能暴露他的目的。

所以儘管在進入大地神殿之後，林安處處落後一步，彷彿被動，但她絲毫沒被環境影響，也沒一絲焦慮，在黑曜之仆聲勢浩大的追逐下，默數著階梯級數，快速向下飄行。

這一持續，時間便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一成不變的景象，模糊了時間概念。

期間林安不再數階梯級數，改為計數身後黑曜之仆的數量。

那些大塊頭排成一隊，完全看不到盡頭，如同一列列車般隆隆追在身後。

它們造成的動靜，也消除了林安大部分心理上的孤寂壓抑。

否則，如果單純是一成不變的階梯，靜寂無聲地讓林安走到現在，說不定她已經記不清級數了。

當身後的那隊列車增加到一千三百四十七節車廂時，階梯依舊看不到盡頭，即使事先已有心理準備，林安也無法抑製心中漸漸生出的一絲煩躁。

但情緒管理，對林安而言已經是一種本能。

壓下那一縷煩躁後，林安施了個魔法伎倆，才發覺時間才剛剛過了八個魔法時。

然而林安之前卻有種至少已經過了兩天的錯覺，可見環境依舊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以她的意志力依舊無法倖免；而生理反應卻恰恰相反，過了這麼久，得知準確時間後，林安才感覺到身體反饋的微微飢餓感。

於是一邊進食，一邊持續向下飄行。

那些黑曜之仆完全智能最底下的傀儡，行為依循程序，毫無變化，而控制中樞也似乎和這種造物風格一致，機械到林安開始渴求能出現變化，哪怕是防禦機制升級也好。

但總算林安沒真的失去理智，回身將那些黑曜之仆一鍋燴，捅破大地神殿的馬蜂窩。

但對它們的關注力，林安已經降到不足最開始的十分之一，並仍在持續下降。

無休止的循環。

因為不能排除安格斯能同步監視的可能性，林安竭力壓抑自己施法確定時間的舉動，改為用速度模糊估測時間的流逝。

但十七個魔法時後，她仍舊施法確定了一次時間，這也是進入螺旋階梯後間隔最長的一次。

其後的間隔越來越短：

八個魔法時後，林安看了第三次；

十一個魔法時後，她看了第四次；

七個魔法時又一刻後，她看了第五次；

五個魔法時後，第六次；

三個魔法時後，第七次；

兩個魔法時後，第八次；

……

後來，林安發展到每隔半個魔法時確定一次時間，每一次，她都有種至少已經過了大半天的感覺。

時間感已經徹底模糊了，林安現在已經徹底確定，安格斯無法控制螺旋階梯內的任何功能：哪怕安格斯在這裏有任何埋伏，只要用出來，對上目前狀態的林安，都有不小傷害甚至俘虜的幾率。

而林安相信安格斯一定有過這個螺旋階梯的體驗，如果這是他的目的，無疑是最難以防備和克服的一種——

林安不敢耗竭魔力和神力，竭力減少施法次數，隻憑自製力壓製越來越躁動的情緒，並且在飄行的同時，竭力回想以前看過的書籍或者解析新魔法，以分散對周圍環境的注意力：

現在，哪怕是一塊牆壁進入她的視線，林安都有種立馬撲上去拳打腳踢、將其粉身碎骨的衝動，她懷疑安格斯一旦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會立刻抱住他，與其同歸於盡！

當第一萬八千零六十七個黑曜之仆加入隊伍時，林安第二十七次考慮放棄安格斯，回身和身後那些黑曜之仆同歸於盡，然後再度成功抑製這種衝動，突然，階梯的盡頭，沒有徵兆地出現在林安的視線中。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林安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直到踩到一條水平的迴廊地面，飄出一段路後，她才意識到不是幻覺。

身後的隆隆聲已經消失，為首的黑曜之仆停在階梯的最後一級，彷彿有道無形的屏障阻擋它們進入這條迴廊。

它們隻定定往林安的方向注視了一陣後，低沉地說了句：

【「黑曜之仆。」】

然後，就再度融入黑曜石牆壁。

林安精疲力竭。

施法偵測了周圍，撕了幾張捲軸布下防護警戒法陣，林安沒有看近在二三十丈外迴廊盡頭的一道明顯特殊的灰白光門，就地坐下冥想。

三個魔法時後，魔力和精神力徹底恢復。

精神力充裕，心神卻耗竭，緊繃而麻木的神經一鬆開，林安便感覺到一股靈魂都快被抽空的虛弱感。

迴廊方方正正，沒有任何紋飾和符號，一眼可以看清，除了那個仍不明用途的光門，周圍不存在任何可能威脅到林安的事物。

林安重新佈置了防護結界和法陣，檢查過身上的裝備，靠在一側牆壁，一手支在屈起的膝蓋上，撐住臉，閉上眼，用半寐的方式恢復心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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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大魔王安格斯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