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和薩林的研究進度比林安想象中還快，只不過四天，薩林一臉疲憊地走出來，面容上卻泛出喜悅的光澤：

「我們成功了！」

林安精神一震。

她這幾天一直在神聖帝國那邊的進展，他們目前所處的地域又在冰原上，不少散落的亡靈已經開始出現在附近，這種情況下她無法靜心研究，何況由於前期沒有參與，平白加進一個人，說不定反而混淆思路，拖延進度。

「推演出完整的冰雪亡靈轉化法陣原理了？」她問。

薩林肯定地一點頭，「有亡靈大-法師記憶中的亡靈轉化法陣和亡靈控制法術做模版，推演出結構和原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加上對死魂法珠的研究本就到了瓶頸，只差一個突破口，實驗進程比預想中還快。」

「很好，西德尼從那個魔族大-法師記憶中獲得的亡靈控制術，我雖然不能親自做實驗，但通過推演，並沒有問題，我已經將這個法術送到岡特城，只是不清楚那邊的效率如何。」

她的生之力不能和負能量共存，從神國出來後，死靈系法術她連0級戲法都施放不出來了。

「魔族控制冰雪亡靈的法術，一直是他們最夢寐以求的東西。哪怕來歷不明，岡特城統帥部恐怕也寧可相信，只要用冰雪亡靈做過實驗，他們就會清楚效果——如果到這種時候還疑神疑鬼，那就是他們自尋苦頭了。」

薩林也贊成林安隱藏身份之舉。

手中握著這麼關鍵的東西。他們早已承擔了巨大的壓力和危險，林安的身份在此時的局勢下，更加敏感，別說魔族對他們除之後快，即使是人族內部，既然連神聖教廷都能與魔族媾和，其他人也並不足以令他們信任。

「即使我們不表露身份，他們也未必猜不到。」

林安也清楚。隱匿身份的最大效果，也不過拖延一下他們被察覺的時間而已，但這拖延的一點時間，對他們的安全至關重要。

薩林點點頭，「這裡不能久留了，遲早會被找到。」

法師中從不乏聰明人，更不乏各種千奇百怪的法術秘術，說不定下一刻他們就會尋找過來。

「好，我已經找好幾個落腳點了。」林安這幾天可沒閑著。除了潛入岡特城外，也和蒂蒂一起找了另外幾處藏身點，做了充足準備。

她遞給薩林兩份紙卷。「這是地圖。綠點標註的是遭遇外敵概率最小的地點，黃點是可能會遭遇亡靈大軍的地點，紅點則是危險性很大的地點。」

薩林接過地圖掃了一眼，大致明白了林安的用心，特意尋找危險藏身點不是沒有用處的，林安尋找的藏身點必然都是隱蔽性強的地方。必要時用來逃脫和監視亡靈大軍去向，都頗有用場。

兩份地圖的另一份當然是給西德尼的，後者還在實驗室裡收拾手尾，掃除痕跡。

薩林將重新記載下冰雪亡靈轉化法陣原理的手劄交給林安，林安收進空間。薩林看她沒有猶豫的模樣，眼中微微遲疑。最終沒有說什麼。

這一次關鍵的研究性實驗和以前不同，以往他和西德尼雖然各自負責不同方向，但總體進度相近，彼此的研究互相交涉，相輔相成，薩林對實驗進度和收穫一直掌握在心，心有成算；

但這次西德尼吸收了魔族大-法師的記憶後，對死魂法珠的理解遠不能與以前同日而語，薩林在實驗中的作用，從主導者之一變成輔助，這次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達成實驗目的，主要作用在西德尼身上。

薩林並不是為此嫉妒西德尼，只是因為西德尼進展太快，很多時候他所說的一些原理，薩林總覺得有些似是而非，如果認真細究，似乎又的確能自圓其說。

他總覺得其中似乎有些不對，但具體證據，又拿不出來。

薩林認真回想了一下西德尼在實驗過程中的言語舉動，和以往基本沒有差別，即使他為了報仇，而有些急功近利，但原理並非成型的法陣，最多不過導致轉化原理有所謬誤，令岡特城那邊多走幾步岔路，總不可能有危害。

兵分兩路，薩林他們先轉移地點，林安則坐上飛雲，向岡特城方向飛去。

夾著冰雪的罡風令下方視野模糊一片，林安在飛行途中抽空翻了翻記載原理的手劄。

手劄裡面的實驗闡述和推演過程充滿了簡潔的美感，總體看來並沒有問題，林安計算了一下推演結論最末的幾十道公式，確實能合理自洽，林安便把手劄收了起來。

遠處，一座法師塔籠罩在結界中的尖聳塔尖，已經隱約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三刻鐘後。

打瞌睡的法師學徒撐在臉側的手一歪，下巴砸到桌面，猛地驚醒過來。

他伸手揉著通紅的眼睛，習慣性往面前的桌面上看一眼，原本一直空空如也的桌面，多了一本薄薄的、不到半個指節高度的手劄。

法師學徒下意識用力揉了揉眼，幾乎以為是做夢。

下一秒，他瞬間從椅子中跳起來，高背椅咣當向後倒在地上，法師學徒顧不上小腿上磕的劇痛，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手劄塞進懷中，顧不上看一眼，匆忙向法師塔跑去。

他手裡高高舉著一枚令牌，沿途看守的學徒都不敢攔他。

學徒直闖進一個實驗室，裡面數位法師正忙得熱火朝天，亡靈恐怖的低吼聲彷彿配音，連充當助手的法師學徒們都已經習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施法控制住一頭，一道利刃切割把亡靈的半個軀體切開來。

「老師、老師！上次那個神秘人果然又來了，您看。這本手劄……」學徒大叫。

「我看看！」

連續的爆炸聲響起，劇咳中，幾隻味道各異的手伸過來，抓著薄薄的手劄相互角力，最終還是法師學徒的老師用力奪下了手劄，一翻裡面的內容，大喜：

「沒錯，就是這個。轉化原理……快快快，立即通知穆裡尼奧大師他們！」

穆裡尼奧大師早就追出去了。

學徒所留守的那間房間，正是林安上次送來亡靈控制術的同一個房間，裡面沒有任何陷阱，但不代表沒有人時刻注意那裡，在察覺房間異常波動的同時，就有人追了出去。

但林安當然也不會毫無防備，早有預料地逃進岡特城內的迴廊中。

岡特城說是城，不如說是一道城牆。當然也不止是一道薄薄的牆壁而已，每隔一段距離有用於駐守大量士兵和軍械所用的甕城，接近統帥部的甕城更是分外巨大。和中型城堡也差不多大小。林安所選擇的房間和迴廊，正是甕城內部的一部分。

穆裡尼奧追著她遺留的魔力波動進入一個格外幽暗的迴廊轉角，一股分外危險的感覺毫無徵兆地出現。

穆裡尼奧感覺到，黑暗中，一把冰寒的鋒刃無聲無息地突破了他的兩層防護法術，擱在距離他脖子一寸的位置。

雖然他身上的防護法術還有好幾道沒有激發。憑法術阻擋的時間，穆裡尼奧也有把握安全脫身，但這種和致命危險擦身而過的感覺，還是令他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麼一個能瞞過他感知無聲靠近的強者，無疑無比危險。穆裡尼奧連續用鏡像置換與對方拉開距離。

但不過是短短時間，那個黑暗刺客的氣息再次在感知中消失。而穆裡尼奧所追蹤的人，當然也已經杳無蹤影。

穆裡尼奧搜索無果，回到法師塔頂層。

如果林安在場的話，或許會發覺，這個位於頂層的公共大廳裡，也數個她頗為熟悉的面孔。

「沒抓到人？看到正面了嗎？」羅伯特劍聖問。

「連背影都沒看到。」穆裡尼奧沒好氣。

「不會是有人有意放過吧！」娜塔莉一身火紅長袍，口氣微酸，自從眾人推測來人有可能是林安，穆裡尼奧主動要求和那個神秘人接觸開始，她就一直不快，同時也並不掩飾這種不快。

穆裡尼奧看她一眼，「你既然懷疑我，之前大可以接受任務。」

「好了，你們的私人問題，不要拿出來攪亂正事，」羅伯特劍聖不耐煩，「可以確定對方是不是那個小丫頭了嗎？」

「不能。」穆裡尼奧道，「而且就算是她，那又怎麼樣？她雖然對我們相對善意，但我也可以感覺出，她不想和我們接觸的態度非常堅決，就算當場確認是她，難道你們敢強迫她做什麼？」

他們甚至不敢增加更多人追蹤對方，擔心令對方誤會——現在這個小丫頭早已不是飛舟上被他們決定生死的小輩了，她已經足以和他們平起平坐，不，甚至比他們更重要。

如果林安聽到這些對話，恐怕會大為驚訝，她遠遠低估了北線這些強者們，他們似乎早已經對她的身份有所確認了。

娜塔莉不滿，「如果不是心裡有鬼，她有什麼必要避而不見？」

「如果我背後有位傳奇強者撐腰，也會對那些水蛭般吸附上來的人避而不見，這個世界上趨利避害的人終究比知恩圖報者多……」

穆裡尼奧實在對這個視他為囊中物的女人不耐煩了，顧不上風度，一哂，「有人對別人-大放厥詞的時候別忘了，沒有她，你還能不能坐在這裡，還是未知數！」

這句話太重了，連羅伯特劍聖在內的人都露出尷尬神情。

娜塔莉氣緊，血湧上頭，不知是羞是怒，「穆裡尼奧！……你、你好！」

她一甩袖，氣沖沖地飛出法師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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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有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