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們說完了沒有！」

深沉而凝滯的氣氛中，水元素精靈王出現在他們身邊，發尾形成的漩渦不斷潑灑出水珠，顯示它暴躁不耐的心情。

拄著權杖的藍色小人跺了跺腳，「他已經被帶回來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洛克薩斯的去向了？」

林安歉然。

「很抱歉，精靈王陛下，原諒之前我不得不用這種方法要挾您，因為即使您得知洛克薩斯的去向，也無法立即找到她。」

水元素精靈王用的是洛克薩斯而不是葉思，林安就明白它的意思，順其心意地改變了稱呼，誠懇道：

「我想，如果你足夠了解她的話，應該知道她回到了哪裏……她的靈魂傷勢太嚴重，我無能為力，不得不將她送回去。」

「是那裏！那她不是不能再出來了？！」水元素精靈王果然知道林安所指是通天塔。

林安點了點頭。

「那麼，她還活著？」出乎意料，水元素精靈王倒不是很傷心。

「是的，她當然還活著，傷勢已經復原了。」

「誰傷勢復原了？」天青之槍插進來，「洛克薩斯？夜之女？——她還活著？！」他飆高音。

林安和水元素精靈王同時看他一眼，林安正想解釋，水元素精靈王揮開一道水膜阻絕了天青之槍。

藍色小人身上的漩渦中水珠時多時少，顯示它起伏不定的情緒。

最後，它斬釘截鐵道：「我要進通天塔！」

「通天塔不允許外人進入。」

「我是葉思的伴生精靈，當然可以進去！」水元素精靈王惱道，「當初葉思進行試煉的時候。我也和她一起進去的！」

「這樣嗎？」林安沉吟。

她想起，蒂蒂作為她的半身都能進入，想必水元素精靈王說的是真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進去的辦法。」

「什麼辦法？」水元素精靈王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安身上了。

「等通天塔下一次開啟。」林安道。

「通天塔什麼時候會開啟？」

「恐怕要將近一千年之後。」林安攤手，「你看我的年紀就知道了，通天塔幾年前才開啟過。」

「將近一千年？行！」水元素精靈王一愣，點頭。

林安這時才想起。這可是以生命漫長著稱的元素生命。一千年對它們而言不過是生命的一小段而已。

水元素精靈王已經等了兩千年，並不在乎再等上一千年，反正已經確認葉思下落了。知道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很安全。

「不過，我必須提醒您，進去之後，或許就不能再出來了。」

「這有什麼關係！」水元素精靈王並不在乎。

元素生命本就不喜歡被煩擾。通天塔的與世隔絕很合水元素精靈王心意，在它等葉思的這兩千年中。也基本沒有出去亂晃。

反正只要是有水元素的地方，水元素精靈王就能溝通水元素位面，篤定這一點，水元素精靈王便不在乎其他了。

「那麼。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林安微笑，圖窮匕見，「您是打算留在水之宮殿等時間到了再找我。還是跟我走？」

「當然是跟你走，你這麼弱。不小心死了怎麼辦！」

這答案和預想的一樣，林安神情卻變得慎重起來，「您知道我們正在和魔族開戰嗎？」

「知道，你之前和那個天青之槍說的，我都聽到了！」水元素精靈王淡定道，「魔界和你們開戰就開戰吧，反正整個德梅爾皇族都被誅絕了，就算沒有被誅絕，葉思也未必在乎這些傢夥。」

「德梅爾皇族都被誅絕了？」林安微愣，卻並不意外。

事實上，自從得知哈迪斯大帝竊取魔神神力，這就已經是魔族皇族註定的命運，無論哈迪斯大帝能不能封神成功。

哈迪斯大帝恐怕早就預料到，所以才毫不在乎地用皇族的靈魂做材料，甚至連親生女兒的命都不放在眼裏。

許多那是想不通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都找到了理由：

哈迪斯大帝應該也知道諸神陰謀，他和深藍法神他們一眼，不甘於成為傀儡，想要跳出棋盤，如果不是林安的話，他恐怕已經成功了。

說起來，半神老鄉也是知情者，而且從她留下的通天塔和相關資料上，不難看出她的立場。

然而即便成就半神，依舊不可能是諸神的對手，她最終離開，會不會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連半神都無能為力，深藍法神他們的謀劃能成功嗎？

林安想起水藍之主說的話：

「……如果能成功，那當然最好；如果不能，說明遠古諸神已經成為過去，再沒有希望，除了投向諸神的陣營，人族別無選擇。」

「……如果辛福瑞迪能成神，至少在他的庇護下，人族能跳出諸神的戰場，哪怕是只剩下一點火種，也比繼續夾在中間不上不下，一直被諸神視為眼中釘好。」

雖然並不贊成他們都做法，但從人族的角度，林安不得不承認深藍法神他們的選擇才是最理智的。

現在不是憤恨諸神對人族的陰謀的時候，人族也沒有力量去計較。

目前對人族來說最迫切的，就是必須擺脫被當成提線木偶的命運，獲得發展的空間，而不是被鎖在一個蠱盅裡，被慢慢壓榨出所有潛力，最後變成渣滓廢物。

「……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真是可悲。」林安喃喃。

魔族皇族，算是深得魔神眷顧了吧，但一旦失去魔神的眷顧，血脈誅絕也只是轉眼間的事。

明明這只是哈迪斯大帝做的事，但魔神根本不會理會內情，祂只看到哈迪斯大帝是魔族皇族。

以魔族皇族為鑒。林安驀地覺察到一點：

諸神的耐心恐怕也快要到盡頭了，祂們違背一貫規律，在並非元素潮汐低點時推動兩族戰爭，恐怕就是一個預兆。

「祂們覺得兩族已經被榨得差不多嗎？還是說，為了阻止自然女神復生，諸神已經不在乎剩下的一點渣滓，打算以兩族為代價。徹底葬送掉自然女神復甦的希望嗎？

諸神的目的。忽然在林安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如果失敗，我最後能躲進通天塔苟延殘喘，都是最樂觀的結果了呢！」

「果然。得到越多，後面必然要償付代價。」

林安自言自語，苦笑一聲。

「……進通天塔？你也打算和我一起進去？也好，我們正好有伴。」水元素精靈王道。「你放心，既然將你帶來了葉思的信物。我肯定不會讓你死掉的！」

「那謝謝您了！」林安沒好氣道。

水元素精靈王撤去水膜，天青之槍狐疑地看著他們。

他完全聽不見可看不到水膜中的情形，林安對他微微點頭，「陛下已經同意和我們一同回去。」

「真的？」天青之槍驚訝而微喜。暗中給了林安一個眼神。

林安以眼神回應，水元素精靈王可以信任。

天青之槍會意，神色更加真誠起來。

水元素精靈王自然看到他們眼神溝通。「喂，我只是保護她安全而已！」

「那就夠了。」天青之槍道。

他心說。小丫頭的吸引力可不比傳奇差，只要你跟在她身邊，遲早還不是要出力？

三人計議一番，決定從林安進入的那個空間裂縫中返回。

那個裂縫當然就是天空之城的那個，和大地神殿那個不同，天空之城那個空間裂縫十分穩定，而且位置隱秘。

「不過，在離開之前，我要給魔族留下一點禮物！」天青之槍摩拳擦掌，「不然我不是白來一趟了！」

聽完天青之槍的計劃後，林安道：「您去吧，我還有事。」

她在等候天青之槍的這段時間也沒閑著，已經聯繫上了魔界的人族遺民。

***

「……人族目前的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林安對面前人族遺民的幾位首領道：

「即便你們回到繆斯大陸，也依舊要面臨戰爭，生存環境很可能比現在還惡劣。而且，就目前來看，人族獲勝的幾率很低，說實話，我之所以主動聯繫你們，冒險將您遷移回去，就是為了你們的戰鬥力。」

「說不定剛剛回到繆斯大陸，你們中的大部分族人就會戰死，即便是這樣，你們也要回去嗎？」

「回！當然要回！」

一位首領按捺不住激動，毫不猶豫道：

「就算是死，我也寧願死在故土，而不是在魔界做活著的豬狗！」

林安看向其他幾位。

遺民首領們面面相覷。

為首一位道：「我們相信您說的話，恐怕沒有人會把謊言說得令人根本不願意上鈎。」

又有一位道：「不過，您說的是真的嗎？現在的人族統治者不會忌諱我們先祖的事，而且也不會強製逼迫我們作戰，如果立下足夠功勛，還能獲得土地，甚至建國？」

「是真的。」

林安肯定回答：

「獵魔榜明文修訂的規則，人族最大的三大帝國統治者作保，全大陸人都知道。事實上，前不久我僥倖擊殺了一位魔族傳奇，現在易經經是1500萬畝土地的主人。」

眾人驚愕，為首的遺民首領塞德裡克傾身道：「……原來，是公爵陛下當面。」

林安回禮，又道：「不過，成為領主，就必須奉行領主的義務——魔災十赦令的內容，諸位應該清楚吧？」

「當然。」遺民首領們明白林安這麼說的用意，肅然道，「就算沒有十赦令，我們也絕不會將立身之地拱手讓人！」

人族遺民已經在魔界飄零了兩千多年，他們最迫切希望得到的，就是一塊土地，一個光明正大立足的身份，為了這些，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就好。」

林安欣然而笑：

「那麼請諸位回去準備吧，務必保守秘密，人多口雜，我想諸位都不希望臨到最後，卻出現……『意外』。」

「意外」只是婉轉的說法。

人族遺民能在魔族存活下來，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背叛和分裂，人族遺民之中被洗腦的叛徒層出不窮，有的甚至以身上的人族血統為恥，甘願做魔族走狗，潛入人族遺民之中，擔當姦細，出賣族人。

諸位首領神色一厲，「陛下放心，我們絕不會容許任何『意外』出現！」

人族遺民離開後，水元素精靈王從林安身後浮現。

「這些人真的有用嗎？」

「當然有，不說他們本身的戰鬥力和意志，單是他們對魔族的了解，就是人族目前最需要的。」

水元素精靈王用手托著下巴，擺出沉思的姿勢，「可是，一次性將大部分人族遺民遷移走，動靜可不小，魔族很可能會發現。」

「所以我才馬上著手去做。」林安道，「第一次進入魔界，魔族事先沒有預料，成功率最高——何況，不是還有您和天青之槍嗎？」

「至於走漏消息……」

林安不知想到了什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就怕消息不走漏。」

***

「……又是一個認為可能和命運之女有關的消息。」

神廟祭司打開密信，用神術是信上的字跡浮現，看了一眼，神情微微認真起來：

「人族遺民異動？很可能和命運之女有關？這個倒是新鮮。」

他終於正視了面前千辛萬苦將密信帶出的人族，居高臨下，「等一下，我去回稟大祭司。」

過了一陣，那位祭司匆匆出來，對跪在地上的人族道：「快進來，大祭司召見你！小心一點，別說錯話！」

說完，還難掩嫉妒地看了那個人族一眼。

那人族唯唯諾諾，面露喜色。

令那個魔族祭司和人族姦細沒想到的是，這封密信不但驚動了大祭司，甚至驚動了正在閉關修養的聖祭司大人。

那位魔族祭司已經不再是嫉妒，而是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嫉恨。

可惜，魔族神廟內部體系森嚴，如果他敢做出什麼壞了上面人的事，必定會死無全屍，甚至牽連親族。

小半天之後，跪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的人族聽到頭頂威嚴的聲音：

「……好，你做的不錯，繼續去探出他們將要前往的目的地，如果成功，你就為聖族立下大功，我會親自幫你轉換血統，並給你選一個最契合的聖族女性，與你結合。」

人族姦細大喜過望，堅決道：「是，聖祭司大人，我必拚死完成任務！」

旁聽的大祭司等人紛紛動容，這是對人族最大的賞賜了，簡直前所未有。

等人族姦細離開之後，大祭司道：

「大人，這情報屬實？」

「命運之女的確與這些人羊接觸過了。」

聖祭司淡淡道：

「在這個人族將密信告知神廟的同時，吾主親下神諭，我要將命運之女的靈魂親自獻祭給吾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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