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之力和血液一樣，在不傷到根本的情況下，少量的消耗是可以再生的。

但靈魂和血液又有本質區別：

血液可以一次一次消耗再生，一定量的失血甚至有益無害，但靈魂之力消耗多了，遲早會涉及根本，它的任何消耗都是弊大於利。

靈魂惡臭類似蠱蟲，需要不斷餵養靈魂之力，而且為了它以後衍生出來的汙染之種能被控制，還必須是主人的靈魂之力，因此即便靈魂惡蟲有著令人垂涎的作用，但在魔界很少有傳奇會去飼養這種東西。

根據寄魂篇的記載，只有一種魔族會去飼養靈魂惡蟲。

那就是靈魂產生過異變、可以不斷再生的魔族武神。

天生的靈魂異變者當然是萬裡挑一，由於他們的特殊性，很難晉陞到高階，晉陞傳奇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只靠運氣幾率，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魔族的修鍊體系，卻可以培養後天的靈魂異變者。

因為獸魂圖騰本就是設涉及靈魂的修鍊體系，在晉陞到傳奇之境時，獸魂與修鍊者已經完全融合一體，獸魂如果有強大的分裂和再生能力，這種能力自然也會被修鍊者繼承。

儘管這樣的獸魂依舊很罕見，但相比之下，難度已經降低不少，這讓培養靈魂惡蟲成為可能。

正由於符合條件的魔族傳奇太少，在那位魔族武神的多頭魔蝠獸魂展現出強大的分裂再生能力之後，在其他人眼中並沒有什麼，但對於看過寄魂篇、深刻了解靈魂惡蟲秘法的林安來說，這簡直是個明晃晃的標誌。

「我還以為魔族會忍耐更久一點，沒想到第二次入侵。就派進來了。」——由此，也可以推斷出，魔族對滅亡人族之心有多麼堅決。

林安站在魔族武神的屍體前，微微感嘆，「可惜，卻恰好碰上了我。」

汙染之種對人心的控制毫無痕跡，可以轉瞬瓦解一個統治體系。它有多麼強大。其作為母體的靈魂惡蟲就有多麼弱小，甚至是一個小孩子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其弄死。

一般情況下，林安決不可能有殺死靈魂惡蟲的機會。因為靈魂惡蟲會被隨時帶在魔族傳奇身邊，除了釋放汙染之種的時候，幾乎不會放出來。

除了它本身過於脆弱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靈魂惡蟲與主人靈魂相連，某種程度上。等同魂匣之於巫妖，是他們的最大弱點。

魔族傳奇在放出靈魂惡蟲釋放汙染之種的時候，往往都會在一旁護持，不讓靈魂惡蟲遭受任何傷害——林安的這一次是特例。

魔族武神帶著任務而來。原本肯定是打算潛入龐培——最差也是其他兩國帝都去釋放汙染之種的，會選擇在這種完全不合乎條件的環境釋放靈魂惡蟲，可見他也的確是窮途末路。傷勢行將爆發，卻迫於林安跟隨在身後。人族傳奇隨時可能追來，不得不選擇下策。

說起來，這麼做的成功幾率並不小。

因為林安為了能夠監視魔族武神的一舉一動，潛伏在地底的深度正好處於靈魂尖鳴的範圍之內，如果林安不認識——不，如果她不是早有防備、在黑瓶掉落的瞬間就反應過來，一旦黑瓶落地破碎，靈魂惡蟲從中鑽出，林安的靈魂即便有重重保護，也有50%的幾率被汙染之種感染——林安也不敢說自己內心毫無破綻，沒有惡念的土壤讓汙染之種萌生。

魔族武神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哈迪斯大帝竟然給林安看過末日魔典的寄魂篇！

豢養的靈魂惡蟲被殺，魔族武神立即靈魂消散，連同歸於盡的機會都不會有。

「換成是我，我恐怕也會死不瞑目。」

看到魔族武神死後眼睛暴睜、充滿了扭曲和迷惑的遺容，林安想到一位強大的傳奇強者，竟然就這麼死在她這樣一個遠遠不如的非傳奇手中，心中也萌生諸多感嘆，深深感到這場在神明操縱下引發的種族戰爭的殘酷性。

或許是修鍊法則比較特殊，魔族武神死後，竟完全沒有能量潰散，林安可以感覺到所有能量被封鎖在魔族武神的遺體內，達成了一種平衡，使他的遺體保留了下來。

林安沒有去碰魔族武神的遺體。

一方面，是因為不確定魔族武神身上還藏了什麼東西，怕不小心中招；另一方面，也是傳奇層次約定俗成的規矩——不論敵我立場，傳奇的遺骸和墳墓不容褻瀆。

不要說林安與這個魔族武神是各為其主，哪怕是當年死在天青之槍手下的那位人族叛逆，體內能量潰散成百裡冰川，聳立在馬沛要塞外，天青之槍也從頭到尾沒有動過一分一毫。

多少紀元以來，人魔兩族的位面中再沒有出過半神，傳奇之境幾乎就是巔峰，傳奇們總會走到壽命的終點，沒有任何一個傳奇希望死後被掘墳挖墓——林安也萬萬不敢冒大不諱，觸動人族傳奇這根敏感神經。

林安控制大地，將魔族武神的遺體慢慢沉下去，達到五裡以下，哪怕是地震都不可能被翻出的深度。

這是繆斯大陸，不可能有什麼人來祭拜一個魔族武神，林安也沒多此一舉在地面上造墳包，站在魔族武神遺體下沉處的平地前方，深深躬身，肅穆地行對前輩的祭悼禮節。

人死萬事空，一切前仇舊怨都將隨著死亡消弭。

林安深深看了一塊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異狀的平地一眼，知道這個地方必會被她永遠銘記。

這是她第一個親手殺死的傳奇強者。

林安又彷彿回到了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情雖然完全不同，思緒卻同樣浮動不定，難以平靜。

經此一役，她心中陡然生出危機感。

「即便是已經走到種族巔峰的傳奇強者，在這場戰爭中。也不過是一個馬前卒，輕易犧牲在戰爭前期——作為棋盤上一顆負擔了太多關鍵作用、實力卻遠遠不足的棋子，我的境況，遠比以往想的要危險得多。」

事到如今，不管神聖教廷是怎麼做到的，但事情已成定局，並且給林安提了個醒：

隨著戰爭發展。她所處的位置越發敏感。可以同時影響到世俗統治者和人族傳奇，本身實力又不像人族傳奇那樣無法下手，類似的陰謀。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或許，我該隱退一段時間了。」

林安心中清楚，她再怎麼敏銳和防備，也不可能沒有半點破綻。完全抵擋住各方暗處的算計。

這一次是神聖教廷，下一次或許就是來自背後。

站在魔族武神的墳塚前。林安又靜靜等待了半個魔法時。

距離她離開紅河高原，已經有差不多三個魔法時，這麼長時間，神聖教廷那柄巨劍要麼被解決。要麼已經造成不可收拾的破壞。

林安拿出深藍法神的令牌，很快，深藍法神的投影出現。

「冕下。」不用深藍法神詢問，林安便自覺道。「魔族武神已經隕落。」

深藍法神的淡漠被打破，掠過一絲連林安都看得出來的驚訝，可見他心中震驚不下於林安自己。

他略作思索，似乎明白了什麼，「靈魂惡蟲？」

「是。」林安點頭，微訝，「您已經看完寄魂篇了？」

「沒有。」可能是過於驚訝，深藍法神難得多說了幾個字，「分身沒回來。」

看來深藍法神是將寄魂篇交給分身了。

也對，只要收回分身，分身的記憶自然會回歸深藍法神本體，哪個看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多延長幾天。以效率論，比較方便進行試驗的分身比起不能輕易離開空間通道的本體，當然是更好的選擇。

這麼說，深藍法神是從其他地方得知靈魂惡蟲這個秘術的存在。

果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因為靈魂惡蟲的特性，魔族對此諱莫如深，但作為第一次魔災時期存活至今的傳奇強者，深藍法神依舊查出了魔法王朝當年崩潰的原因。

林安並沒有起疑。

當年魔法王朝雖然已經日薄西山，興盛時期的底蘊仍有一部分殘留下來，他們的突然崩潰如此詭異，除非沒有能力，否則深藍法神肯定會追根究底，以避免重蹈覆轍。

這些思緒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林安很快將心思轉回最迫在眉睫的焦點上。

「冕下，迷鎖……」

深藍法神神色已經重新變得漠然，「被毀了。」

果然。

林安臉色微變。

儘管不知道魔族和神聖教廷是怎麼勾結在一起的，但他們驟然發難，必然會不惜代價達成目的——因為同樣的伎倆不會對傳奇起作用，失去這一次機會，魔族下一次的希望會更加渺茫。

「魔族那邊投入了幾個傳奇——除去我追蹤的這一個外。」

「三個。」

比林安推測的還要多一個。

深藍法神既然已經空出手來聽她聯繫，那三個魔族傳奇的下場不言而喻。

林安神色一緩，做出欣慰神色，「這麼說，我們也不算虧。」

實際上，當然不能這麼計算。

單純計算價值，一座迷鎖別說是四個魔族傳奇，連一個都不值。

但在當前時局下，迷鎖的戰略作用卻遠超四個魔族傳奇，它的存在之於人族傳奇，就像陷阱之於獵人，可以避免人族傳奇與魔族傳奇直接搏命。

作為兩族支柱的頂階戰力進入兌子階段，在魔族傳奇的人數優勢下，戰爭天平的優勢會立即逆轉，對人族極其不利。

（未完待續）

ps：謝謝書友110909184356557童鞋的粉紅票！o(n_n)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