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漩渦越來越大，已經開始形成一個實質的黑色漩渦。

漩渦中心彷彿生成某種對負能量的極端吸引力，在亡靈之書的瘋狂汲取下，連少數低階骷髏和殭屍的靈魂之火都開始不穩定地搖曳起來。

「來吧，來吧，快進來，投向我的懷抱，融為一體……」

林安強大的精神力，彷彿能感受到亡靈之書在散發出某種無形的信息，帶著強烈的蠱惑意味，林安清楚亡靈之書這種精神蠱惑並不針對她，而是針對地面上那些亡靈。

低級亡靈一陣騷動。

低級骷髏和一些殭屍在亡靈之書的誘惑和屍巫的尖嘯中時進時退，兩者的力量在低級亡靈的靈魂中似乎形成了某種膠著勢態，來自不同方向的相反命令讓那些低級亡靈無所適從，只能呆在原地不停打轉。

「看來，我好像遠遠低估了亡靈之書這件聖器的作用呢！」

西德尼飛下去後，林安沒有第一時間出手，盯著西德尼背影，變得面無表情。

她瞬間意識到死靈法師真正的強大之處——之前看似和其他系別的法師並無太大不同，但那只是因為西德尼還沒有處於最適合他的主場。

「我該想到的，等價交換原則——既然放棄了屬於正常人的感情慾望，那麼理所當然應該在力量的道路上攫取到更多。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西德尼似乎對我有所隱瞞，至少，他誤導了我對亡靈之書作用的理解，看來，這次如果任由他放開手的話，他所能提升的力量，比我想像的要大得多……」

林安默然想著。「他的動機是什麼？怕我窺視亡靈之書？還是因為……」

林安想到了西德尼簽訂追隨者契約時候，自己與西德尼所定下的那個約定——

「原來，他依舊沒有放棄那個離開的可能。

不過也是，對於法師來說，自由的價值是難以被取代的，像西德尼這樣的性格，即便我以種種秘而不宣的知識誘惑他，但要讓他死心塌地地跟隨我，似乎還缺乏某些東西。」

然而現在迫在眉睫的問題是，是按照原定計劃幫助西德尼。放任他的實力和不臣之心繼續增長，還是給他一個打擊——

林安很清楚，沒有自己的幫助。西德尼能夠抵禦住這些亡靈和背後的亡靈法師的可能性很小，更別提大肆收穫增長實力了。

但反過來說，假如林安選擇打壓，那麼無異於和西德尼的根本利益發生衝突，這種衝突是無法緩解。那麼她和西德尼現在還算和諧的關係，將會出現一條無法彌補的裂縫。

兩種選擇各有利弊，決定只在林安一念之間。

而且她必須立即作出決定，因為西德尼已經開始增大亡靈之書的汲取力量，負能量漩渦不住擴大，蠱惑的力量越來越強。彷彿在催促林安儘快做出決定。

林安摸摸下巴，注視西德尼片刻，忽然笑了。笑得饒有意味：「這個挑戰，我收下了！」

身負半神級強者量身定做的冥想法則，林安從來沒有認為西德尼有贏得那個賭約的可能，但現在西德尼以自己的方式贏得了她的正視，那麼她怎麼能避而不戰。將西德尼的挑戰扼殺在搖籃中？

「西德尼這樣的做法，換個角度來看。也算是他的一種最後抗爭呢！」

林安已經開始初步接觸法則，而且精神力已經達到半步傳奇，未來只需要抓住那絲靈感不斷揣摩，同時積累魔力，從目前情勢看來，西德尼已經處於絕對劣勢，難怪即便他會出此下策，急功近利地暴露出被他隱瞞的亡靈之書的功能。

做出決定之後，林安笑了笑，輕輕一躍往下墜去，半途中身形微微一緩，彷彿有某種力量托著，劃過一道下拋物線，來到西德尼身邊。

光焰羽翼如同實化，從眾多亡靈頭頂掃過，攻擊範圍內連同劇毒殭屍一起，無數亡靈紛紛倒地，黑色的濃鬱負能量揮散出來，如有實質地奔往負能量漩渦。

負能量漩渦如同長著一張無底洞般的大嘴，瘋狂汲取，半徑又往外增大了幾分。

西德尼似乎才感覺到林安的到來，身體一僵——誰也不知道他剛才的度秒如年，而現在林安終於以行動直接表達了她的決定。

西德尼靜默片刻，彷彿沒有看到屍群由於他們的舉動而激起的劇烈動靜，光焰羽翼縱橫馳騁，所向披靡。過了一會兒，西德尼才開口，語氣多了某種複雜的味道：

「亡靈之書需要很多負能量，越多越好；另外，那些高級亡靈留給我，我有用。」

「你真能吃得下整個山谷的亡靈？」林安看看被光焰羽翼掃除一小塊空地後又很快被補上、彷彿無邊無際的屍群，忍不住吃驚道。

「如果時間足夠的話，不是不行。」

兩三句對話間，西德尼已經開始恢復了原本和林安的相處模式及對話語氣，盯著那些亡靈彷彿看到了饕餮大餐，雙眼幾乎放出綠光。

「這是廢話，你最多只有一天時間！」

這不是林安有意壓製西德尼，而是根據兩人預計，如果從發現冰谷異常開始，威廉姆斯軍團長就立即派人往後營傳訊，那麼以最快效率計算，後繼援軍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抵達冰谷了。

換言之，約翰姆所背負的秘密任務和身上種種準備，就是為了拖過這一天的時差——當然，就算如此，以威廉姆斯軍團長對這行人的實力估算，即便有一天的期限，實際上與沒有期限也只是九死一生和十死無生的區別而已。

而這行人最大的幸運，則是在同伴的人選中，混進了林安和西德尼這兩個隱瞞了實力身份的怪胎。

「……哦！」

西德尼就像一個看到了滿漢全席卻沒法全部塞進肚子裏的胖子，向來缺乏情緒的語氣中透出了一點可憐巴巴。

「你還是想想等希望火炬的能量消耗完之後，我們怎麼完整地活著出去吧！」

對於他的貪心不足，林安無語道。

……

「呼！呼！呼！——」

幽暗的冰谷中，被亡靈之海填充得彷彿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局面並未改觀太多。各種腐爛的屍體骨架混合著腦漿汙血以及骯髒的雪水，讓整個冰谷散發出一種令正常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猙獰醜惡的殭屍拖著流了一地的臟腑和大腸，搖搖晃晃地追在兩個飛在空中的人影身後，彷彿不知疲倦。

林安隻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瘋掉了！

自從走上魔法之途後，林安從沒有試過這樣不停歇地施法，耗盡魔力和精神力後爭分奪秒地冥想恢復，然後又繼續施法……這樣無限循環、彷彿沒有盡頭一樣的戰鬥。

希望火炬裏面的魔力早已耗盡，僅有的能夠瞬回魔力的一瓶魔液也早就被用光，而亡靈群卻完全不知疲倦地瘋狂攻擊著，隨著西德尼耗盡魔力無法再提供給亡靈之書。背後驅使亡靈群的亡靈法師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所幸的是，那十幾頭屍巫和食屍鬼，半數被西德尼剝奪控制權收入亡靈之書中。半數在搶奪過程中靈魂之火強度經不起被兩個正式法師當成戰場的摧殘，慘痛自爆。

林安和西德尼遠遠稱不上無往不利，在對方的主場上，即便有希望火炬和亡靈之書，形勢也遠比他們預想的要惡劣得多。畢竟這裏的亡靈原本是用來拖住三萬大軍綽綽有餘的。

林安已經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亡靈，神經彷彿都已經變得麻木，眼前一個比一個醜惡的面孔彷彿也變得千篇一律，至於那無處不在的噁心氣味和觸覺，一開始林安還會用封閉感覺的法術，到後來為了節省魔力不再使用。漸漸也完全麻木起來。

不過之前葬坑中的亡靈一直在源源不斷地冒出來，現在似乎已經可以看得出密度有輕微的下降，這意味著亡靈的補充也已經到了極限。他們至少殺了整個冰谷全部亡靈的三分之一，如果算上高級亡靈和低級亡靈的質量和數量的換算比例的話，差不多有二分之一了。

林安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暗之女那一世記憶之中。

以鮮血裝飾征途的暗之女生於亂世，經歷過無數次戰役，那種不斷殺戮的感覺彷彿身處戰場。令林安的記憶中漸漸將暗之女的戰鬥經驗融合，猶如再次重臨戰場。

身旁的西德尼是最明顯感覺到林安變化的人。隨著戰鬥的不斷循環，林安的出手越來越冷靜簡潔，實化精神力和法術的配合發揮出種種妙用——

而跟隨林安這麼久以來，西德尼從不知道林安竟然有這樣強的實戰能力，彷彿戰鬥法師中那些身經百戰被冠以「靈魂收割者」稱號的極強者。

西德尼也不禁生出一種灰心喪氣的感覺。

就像登山看日出，每當他翻過一重山麓，以為自己離山頂更近一步的時候，他就會發現又有一重更高的山麓擋在他面前——

而林安不是他攀爬的山頂，而是那個朦朧地躲在地平線下的太陽，即將一躍而起，為世人所矚目仰望！

「這就是我們之間真實的差別嗎？」一個幽幽的聲音在林安耳邊響起，將她從某種特殊的狀態中喚醒。

林安回過神，看到西德尼已經有些渾濁散亂的目光，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剛才的話只不過是西德尼夾雜在其中的一句。

周圍亡靈的圍攻陡然增大了很多，似乎不止是因為西德尼的停手。

腦海隱隱作痛，魔力再次接近枯竭，而精神力還算充裕，身體疲累的同時精神卻感到一種迴光返照般的亢奮，再看西德尼的狀態，林安心裏立即生出某種警覺。

精神力往屍群中一掃，找到目標狠狠一次，一聲淒厲的慘嚎頓時從屍群中響起，隻一秒就戛然而止，然後林安就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忍不住了麽？也是，大家都到最後關頭了呢！」

林安嘿然一笑，但礙於西德尼現在的狀態，卻不得不遺憾地丟掉這次對方難得出洞的機會，沒有繼續窮追，施法招來一陣狂風拖在她和西德尼腳下，把兩人送往冰壁上的落腳處。

（未完待續）

PS：謝謝鑠儀大大昨天和今天的打賞！O(∩_∩)O嗯嗯，本來打算這章結束戰鬥的，但是寫多了四百字還沒寫得完，好吧，下一章再有一點就差不多了結束了，於是這一章就叫結束之前（ps：這不是我起章節名偷懶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