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薔薇伯爵府，地下魔法實驗室。

圓形、三角形、方形和大量魔紋構築的法陣上，法陣靈光彷彿炫彩霓虹般流動，如有生命般彙集到法陣中心的一具晶瑩剔透的水晶碑中。

水晶碑呈上小下大的的緩錐形，宛如方尖碑，兩個大漢臂膀才能合抱的晶瑩柱體豎直地立在陣中心，一個年約四十許的中年男人眼睛閉合，雙手平靜地放在小腹前，彷彿陷入了永恆的沉睡。

中年人渾身，形體削瘦，袒露著部位，但實驗室中的三人彷如不見。

除了一個濃眉大眼的黑髮男法師站在主持法陣的位置，目不轉睛地專註維持著法陣運行，一旁的一男一女則平靜而迅速地專註於手中的工作，隔一定時間抬頭看看，審視一下調製進度，不時地低低交流幾句。

「……這樣太慢了，也許我們該適量加入仙女草看看效果，這樣進度太慢了。」西德尼漠然道。

「不，我還是堅持人體潛力論，藥物、法陣等外物只是起引導作用，這個法陣的核心應該是人體本身所蘊含的潛力。」林安淡淡地說。

「你的說法，否認了調製法陣的存在意義。」西德尼道。

「作為載體，人體本身需要漫長的時間和刻苦訓練，才能逐漸適應潛力的開發，這就是修鍊的過程。法陣的本質，應該是催化加速這個適應過程，而不是將外力導入人體，取代人體本身的力量——人體本身是最精密的儀器，不合時宜的載入，遲早會讓它走向失控！」

林安平穩地說，從語氣上，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場爭執。儘管從第一次開始調製起，她和西德尼對於調製法陣的本質，已經有了巨大的分歧。

「……」

西德尼不語。

作為一個不顧身體適應性、對自己濫用藥物的死靈法師，他對肉身作用的不重視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正常人很難想象是怎麼樣的理念，才能把與生俱來的身體，看做是一種累贅外物。

但這就是死靈法師的普遍看法，這個派系有句名言：

「靈魂是軀殼的舵手，載體不合適，那就再換一個好了。」

不過林安也知道西德尼的性格。兩人背道而馳的觀念顯然難以說服對方。

這次調製雖然在她的主持下，採取了以人體潛力論為出發點的調製方式，但西德尼也全程參與了法陣的建立。林安毫不懷疑等他回去後，一定會自己建造一個，以實踐他的想法。

林安也並不在乎西德尼的悖逆，事實上魔法研究很多時候正需要這類不同觀念進行碰撞，才能激發靈感火花：

雖然調製法陣作為傳奇強者研究的一種法陣。其功用體系已經非常成熟完美，但這樣的爭辯，有助於林安進一步了解這種法陣的原理，從而轉化成自己的知識。

「連續三次調製，真是收穫不小！等漢尼拔調製成功之後，整理一下心得。也該專心給自己煉製一些裝備了，我身上的強力底牌，終究還是少了點。約翰姆和安吉莉雅他們身上的裝備也零零碎碎，凸顯不出長處，該好好打造一番才行！」

林安默默思考著：

「超魔爆裂箭雖然威力大，但是使用限制也很大，除非是事先埋伏。否則臨時派不上太大用場，原料成本巨大。還是一次性的……嗯，這次該考慮一下常規戰鬥裝備了。

這次必須把攻擊力防禦力和速度都提高到一定程度才行，最近帝都風雨欲來，還必須要有自保的底牌——這麼一想，難度好像略高啊！太過強大的魔法裝備同時配備在身上，很可能會發生魔力干涉……」

再度完成了一瓶藥劑的煉製，林安停下動作，放鬆大腦神經時故意將自己的思緒轉到另一個方向，正想得有些入神，耳邊傳來西德尼的提醒——

「……抵達臨界點了！」

他平板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臨界了？」

林安立即抬頭。

水晶碑中，漢尼拔的皮膚毛髮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透明，看上去就像被水晶碑同質成了一體，而將體內的血管脈絡顯現出來。

皮膚毛髮血肉一點點消失，血管脈絡一點點清晰，此時的漢尼拔就像一張夾在書頁中的書頁標本，隻殘餘下全身血液循環構築的血管脈絡，連更深處的骨骼都在慢慢透明。

「果然臨界了……」

林安看著漸變透明的人體，腦海中迅速閃過調製法陣資料中的記載，漆眸像是放光般明亮，自言自語：

「血脈顯化，不錯，雖然比不上髓質顯化，但比起淺表或局部顯化，這種血脈的潛力也不小了……咦！」

她詫異了一聲。

只見水晶碑中隨著其餘部分逐漸透明同質化，剩餘顯現出來的部分，除了整個軀體的血管脈絡之外，竟然還有大腦！

但不同的是，那血管脈絡呈現得很完整，整個人體的毛細血管末梢都密密集集地顯化出來，整體構畫出完整的立體人形，這也是林安說漢尼拔血脈潛質不低的原因。

但除了呈一整個立體人形的深粉紅色血管脈絡外，漢尼拔的左腦灰質部位，還有一小片地方呈現淡淡的藍灰色，只是由於顏色太淡，加上大腦血管密集，才讓林安一開始沒有發現那一小塊隱約的暗影。

「複合血脈？精神殊異性血脈？」

林安愕然，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使用這種血脈調製，就出現了監守者們在資料中書寫過的、但他們本身也沒見過而只是預設可能存在的特殊血脈！

因為這兩種情況，都屬於血脈中萬中無一的特例，就好比進化論中的突變個例，在種群中極其罕見，甚至可能無法穩定遺傳。

「難怪漢尼拔說他們的血統不過興盛了兩三代，就潛伏下去了，原來不是血脈稀薄。而是這種特異性的血脈，本身就屬於隱性血脈，難以遺傳！」

林安不由道。

「隱性血脈？」西德尼疑問。

「就是他們的血脈特異性本身是隱藏的，需要特定條件才能激發。

根據資料中的說法，梅林皇室和神聖帝國皇室的血統，都是隱性血脈，不過梅林有傳承秘法在手，隱性血脈反而增強了他們遺傳的穩定性和獨佔性，而聖納尼亞皇室的血脈激發條件，則需要教廷的聖光輔助。所以他們才會逐漸成為了教廷的傀儡。」

林安頓了頓道，「沒想到漢尼拔的身上竟然也有隱性血脈，那麼他的先祖其實恐怕並沒有真正激發他們體內強大的血脈。只是偶然激發了血管脈絡所代表的鬥氣潛質，而幾代之後，就由於隱性血脈的潛伏，身體失去親和，連鬥氣都無法激發了。」

「那麼他們的血脈到底是什麼？」西德尼問。

「我怎麼知道。這是資料上也沒有記載過的！」

隱性血脈還能找出一些，像梅林皇室和神聖帝國皇室是流傳下來了的，但更多隱性血脈，在時間流逝下被淘汰淹沒；

而既是隱性血脈又是特異血脈的情況，好比買彩票中頭獎，研究出這種調製法陣的那位監守者。連顯性的特異血脈都沒見過呢，更別說兩者合起來了！

林安一時也覺得自己中了頭彩。

隱性血脈流傳下來很不容易，只看漢尼拔家族早幾代還有騎士爵位。混到這代已經走投無路差點全家死光，就知道這種自然淘汰有多麼殘酷了。

而在千萬人中遇到林安，進而發現體內隱藏的更大潛力，漢尼拔家的祖墳不是冒青煙，而簡直是在地下藏了個火箭助推器的噴射口了！

「從漢尼拔的血脈顏色看。他應該是火屬性鬥氣潛質，只是血脈確實有些稀薄了。需要提純萃化。

而他的特異血脈顯示在大腦，那就是和思維能力或者精神有關的，如果是兩種血脈複合導致了這種情況，那就是複合血脈；如果是一種特異血脈的顯現，那就是精神殊異性血脈。」

林安目不轉睛地注視水晶碑中的漢尼拔，摸著下巴道。

「照後面的說法，那麼按照殊異部位區分，至少還有軀體殊異性、靈魂殊異性這兩類血脈了？」西德尼問。

「不錯，另外除了複合血脈之外，也有排斥血脈、融合血脈，性狀上也有顯性、隱性和半顯性半隱性等等，」

林安淡道，「各種不同的情況都有可能出現，這就是自然偉力塑造的奇跡，是人力所無法企及的，因為我們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像這一次，如果照你的做法進行調製，漢尼拔的血脈潛質九成以上會遭受破壞，你還能想象自己調製得出這麼特異性的血脈嗎？」

西德尼沉默，他無法辯駁林安的說法，因為事實勝於雄辯：

他或許通過研究，有可能調製出更加強大的血脈，但像漢尼拔這類特殊血脈，卻只能用碰運氣的方式調製出來，幾率渺茫。

不過兩人的觀念分歧，依舊不會因為這一場小勝而統合。

西德尼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些對肉身這個載體的重視度，認為它並非那麼一無是處，但相比靈魂，所有法師都必須承認靈魂才是本質，其重要性是軀體遠遠無法比擬的，這點連林安也無法否認，因為她此時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例證。

「有時真覺得西德尼是來克我的，我失去了自然軀體，拚命想往自然生命這個方向靠攏，西德尼卻是拚命糟蹋自然軀體，把它當成垃圾……」

這是林安心中不時生出的想法，但她也並不特別製止西德尼的行為，因為她也想看看，西德尼這種與自然背道而馳的道路，是不是能走得通。

假如可以，那麼她至少也擁有一條退路。

西德尼並不知道林安的想法，或者知道了也不在乎，他平靜地注視著水晶碑中的漢尼拔，銀眸中熠熠生輝。

等到安德烈魔力枯竭輪換的時候，西德尼主動替代林安進入了法陣。

……

血脈調製成功，需要數次乃至數十次的調製。

林安從莊園之行回來後，就拉了西德尼和安德烈進來共同進行調製。

三人在地下試驗室連續呆了五天。一共進行了三次初步適應性的顯化調製，好不容易在大家失去耐心之前，將漢尼拔的隱性血脈顯化出來。

但漢尼拔第一次血脈顯化就出現了意外，強大的血脈顯化所需的能量，差點讓他猝死在法陣之中。

幸好之前因為林安身上的種種事務拖延，漢尼拔原本半個月就足夠的前期調理時間增加了一倍，他毫不打折，將林安給與的藥劑按吩咐全部用來調理身體，才在第一次的血脈顯化下支持了下來。

不過五天以來的調製，也不得不中斷了。

因為林安原本以為漢尼拔的血脈太過淺薄弱小。才會連續調製三次都無法讓他的血脈顯現，但現在既然知道他的血脈潛力這麼強大特殊，接下來的調製只能一次一次來。

原本催促不耐的西德尼。反而成為了最穩重的一個，生怕弄死了這麼好的一個實驗品，以後就找不到第二個了。

「你真是命大啊漢尼拔！竟然這麼僥倖，跨過了第一道死關。」安德烈感慨道。

原本按照正常的調製準備期，漢尼拔在血脈顯化的第一關。九成九是死定了的。

「……尼拔……感謝……主人的，恩賜……」

彷彿骨骼上披著一層皮肉的漢尼拔嘴唇微顫，幾乎聽不清他的聲音，但那恐怖的面容上卻遍布喜悅的光輝，目光純粹到近乎虔誠。

在林安告知他自己家族的血脈有多麼罕見難得和強大後，漢尼拔隻覺得自己就算立即死去。也已經心滿意足了，因為他的後代必定能在林安手上興盛起來，不再重複前幾代的沒落。

「調製後的第一次血脈顯化。是死亡率最高的關卡之一，度過這一關後，後面是重複的顯化調製，直到你的血脈可以穩定地顯化出來——這期間起碼在半年內，危險性都是較小的。只要你好好休息，調養好身體。不難度過。」

林安也很佩服漢尼拔的意志力，只看他現在的狀態，就足以明白在調製過程中的痛苦了。

尤其他是在水晶碑中完全被禁錮，就像被關小黑屋，那種失去思感、完全無法自控的感覺，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連意志強韌的武者也無法承受，何況他只是個普通人，在調製後竟然還保持著清醒。

不過這就是走捷徑所必需付出的代價，世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午餐。

「接下來這幾天，你隻負責好好休養。現在先睡一覺吧。」

林安正要施放昏睡術，漢尼拔卻粗喘起來，不斷蠕動嘴唇，只有皮膜覆蓋的胸腔劇烈起伏。

「不要亂動，別死了。」西德尼按住漢尼拔。

「你要說什麼？」安德烈問道。

林安在漢尼拔焦急的目光下湊近他。

「……漢尼拔家族……永為臣僕，尊奉……主人！」漢尼拔顫抖低微地斷續道。

林安微笑，將手放在他的肩頭，猶如領主賜封家臣時按在臣僕肩頭的長劍，輕輕拍了拍，「等你好了之後，我會讓你成為我的騎士。」

漢尼拔是個聰明人，他清楚即便家族擁有強大的血脈，也唯有林安的法陣，才能讓他的後代不重蹈前代的覆轍，因此在這個時候，再次重申之前立下的誓言。

林安說完後，漢尼拔終於帶著醜陋卻滿足的笑容，昏睡過去。

林安將他放入另一個生命之愈法陣中，讓法陣效果慢慢幫助漢尼拔恢復。

西德尼看著這一幕，默默地再認真地檢查一次法陣效果。

三人從密道中出來，房間裡空無一人，林安拉鈴讓安吉莉雅過來，隨後他們轉移到主樓餐廳，上面已經準備好豐盛的大餐。

見到滿桌美食，飢餓才從三個廢寢忘食的法師體內生出，並且一發不可收拾，林安感覺自己的胃彷彿要被胃酸溶解了，肚子裡空虛得可以吞下一頭牛！

草草用清潔術處理一下身體，三人直接坐在餐桌邊不顧禮儀的狼吞虎咽，期間沒有人說話。只有不停頓的吞咽咀嚼聲。

等侍女們將桌上菜肴殘骸扯下，又布上了第二批餐點，三人才覺得胃袋滿了一半，飢餓稍解後，進食速度就慢了下來，開始慢慢地品嘗大廚的手藝。

「連續關了五天之後，一出來連吞三十個碳烤生蠔，真是幸福啊！」

用雪白的餐巾抹抹嘴，安德烈癱在椅背上，滿足地嘆了口氣。一股強烈的睡眠湧上來，讓他渾身懶洋洋的。都不想站起來了。

林安的速度沒有兩人那麼快，還在慢慢切一根肉腸。品味那其中濃縮的濃鬱口感。

西德尼也已經飽了，腰桿筆挺地坐著，左手端著紅酒輕抿。對於他來說，五天的閉關算不上什麼，此時還算精神。沒有焦距的目光彷彿出神地注視著桌面。

「這個法陣的作用，還沒有最大化。」他突然道。

林安放下了刀叉，轉念明白他的意思，抹抹嘴：

「漢尼拔這種血統，可遇不可求，法陣成本也不低。失敗幾率卻很大，想要以此建立強大勢力的代價太高，而且需要不短時間。成批量的少說也十年，等到那時，我已經不知達到什麼層次，不需要用數量彌補質量了。」

從睡意中強提精神的安德烈補充道：

「而且一旦流傳出去，勢必會動搖統治根基。引來各國皇室的敵視，沒有強大勢力的保護。調製法陣這種東西還是不要露出來。」

作為隱世傳承弟子，他的師門也有不低的底蘊，但由於種種顧忌，那些東西並不敢被明目張膽地拿出來使用，否則巨大的機遇，也有可能變成巨大的禍患。

西德尼漠然點頭。

他對經營勢力什麼的不感興趣，這些外在的東西只是用來保護他安全不受侵擾，並提供資源支持他進行研究而已，既然兩人都不認同，那麼就當他沒說過。

「我卻覺得，如果控制在一定範圍的話，適當使用對安利大於弊。」

一身白袍的薩林從餐廳門外走進來。

幾天不見，他法袍下擺處已經多了一個銀月，也不知他去做什麼了，在秘法團的貢獻度突飛猛進起來。

林安早就發現是他，也沒製止之前的談話，隻問：「安吉莉雅呢？」

他們進餐的時候，餐廳中的侍僕都退下了，只有安吉莉雅在外面守候著。

「我進來的時候，府上似乎也有客到，約翰姆在前面迎接，她也過去了，外面換了那個叫貝迪卡的侍女。」

林安也就不問貝迪卡怎麼了——薩林不會動安吉莉雅，卻不會顧忌貝迪卡。

薩林話音剛落，貝迪卡就在門口，站在薩林身後，低頭請罪：「對不起，小姐。」

「自己去找安吉莉雅領罰。」

林安揮手讓她退下——薩林要進來，她是擋不住的，但她既然失職，就理應接受一定的懲罰。

薩林聳聳肩，打算回頭再去彌補一下這個侍女，儘管他估計林安並不惱怒，要讓貝迪卡這樣的人忠誠服帖，正要有人做黑臉。

他走進來，自己主動找了位置坐下，環顧桌上狼藉，再看看注視他的三人，「看來這幾天的閉關，你們收穫不小，我得提前祝賀了。」

「托福，有驚無險，結果比預計的要好。」

林安嘴角微彎，她對這次的結果的確很滿意，心情很愉快。

「你對法陣有想法？」看到薩林到來，安德烈上湧的睡意迅速消退了。

「說不上有或沒有，作為一個法師，對沒有見過的東西當然是保持好奇心的！」

薩林頓了頓，對林安道，「我只是建議，既然手中有這樣的優勢，應該適當發揮，畢竟可以預計，戰爭將會在不久後到來，在亂世裡，力量才是根本——反正以你的處境，還怕什麼呢？」

西德尼銀白眼眸閃過光亮，對薩林的「力量才是根本」這句話很贊成，安德烈則若有所思。

林安則在品味薩林最後一句話的意味深長：

有傳奇在背後撐腰，假如皇帝要默算她，不會因為法陣的存在而退縮；假如要容忍她，也不會因為一個十年內暫時看不出特別大效果的法陣的動手……

但林安仍舊搖了搖頭。

「我擔心的，不止是皇室而已，」她漆眸微旋，意味深長地淡淡看薩林一眼，「正如你所說，亂世即將來臨了啊！」

薩林金棕色的眼眸一動，還想說什麼，身著女式管家服的安吉莉雅卻在這時走進來，打斷了餐廳裡的對話。

「小姐，道格拉斯和約克雅丹兩位殿下，聯袂來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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