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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妃》第51章 吳家
霍祁也知道吳昭媛這「病」怕是別有隱情。

去了她的綺晗閣,倒是當真身子不適,問了太醫,太醫說是中暑。

皇帝仍是一貫的態度,過度的關心半點沒有,簡簡單單地問了幾句,待得宮娥奉了葯來,就安靜看著吳氏服藥,自是不會動手喂她。

吳氏可是記得清楚,席蘭薇遇刺時,皇帝可是打算喂她喝葯來著,反是被席蘭薇晾在了一邊。

「昭媛好生歇著。」霍祁口氣平淡地道了這麼一句,顯是要離開的意思。吳氏怔了一怔,伸手一拉他衣袖:「陛下……」她覆下羽睫,「天色晚了……」

霍祁偏過頭去,睇了睇她,眉頭微皺,話中意思分明:「昭媛病著。」

吳氏抿起笑容,虛弱的面頰上浮起些許紅暈,一點點地蔓延開來,語聲綿綿的:「夏選侍的新舞練了許久了……」她抬起頭望著皇帝,眼中充滿期許,還有幾分忐忑與不肯定,「也許陛下喜歡……」

皇帝的眉頭倏爾間蹙得更深了一些。吳氏一噎,手上顫了一顫卻是沒松,在皇帝的凝視下心中發虛地低下頭來,暗一咬唇,靜等他的回答。

霍祁長緩了口氣。

這吳氏……

論相貌不過爾爾,性子也溫吞。是以從潛邸到宮中幾年了,他在位份上沒虧過她是不假,也確實沒寵過她,無怪吳家耐不住性子要弄個夏月進來。

可那夏月……

他想著除夕那日席蘭薇的神色,面色便不由得一沉。

覺出皇帝目光驟冷,被扯在手中的衣袖也陡然一動,吳氏知道這還是要走的意思,心中一急,脫口而出:「臣妾服侍不好陛下,家裏……」

語聲戛然而止。吳氏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驀地噤了聲,抬起頭,目光惶恐不定。

「呵……」霍祁反是笑了出來,打量她一番,「你家裏不高興了?」

「陛……陛下……」吳氏緊張得吞吞吐吐,嘴唇一抿再抿,本就虛弱的顏色白得更加明顯了。陡然一鬆勁,連眸光也黯淡下來,吳氏認命地頷了頷首,「世家女子進宮,哪個不是家裏盼著……」

盼著她們得寵。

「嗤。」霍祁輕笑中帶起瞭然與不屑,手上一用力,將她攥著的衣袖抽了出來,反手抬起她的下頜,四目相對間,笑意已蕩然無存,「那朕去看看夏氏就是,昭媛安心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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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勢力爭鬥難免,一面要打壓著同僚、一面又要「巴結」著他這皇帝——這些霍祁都懂,但種種手段中,他覺得最愚蠢的莫過於送自家女兒進宮企圖拴住他。

世家與皇族結親算是個慣例,前朝大燕便是如此——可這世家懂的「慣例」,身處聯姻另一邊的皇族如何能不懂?他怎麼可能任由著她們吹枕邊風,倒是不起防心才奇怪呢。

一壁覺得這種安排蠢得可笑,一壁又懶得再這樣的事上多費神。再者,吳家除了這事上迂腐了些,其他事情料理得也算妥善,就沒必要因此惹得不快。

讓夏月明白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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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還真是準備充分。

霍祁踏入淑悅居的同時,樂聲便裊裊傳來。絲竹琵琶悅耳動聽,在清風習習的夏夜,聽得人心中舒暢。

霍祁定了定神,餘光已然瞥見在院中準備起舞的夏月。足下未停,霍祁仍徑直往裏走著,經過她身側時才抬眸正眼瞧了她一眼,兩個字丟得淡淡:「進來。」

「……」夏月面上蘊起的滿滿笑容全然滯住,怔了一怔,自知皇帝不快,揮手讓樂師皆停,提裙快步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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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進了屋,直接在榻上落了座,一言不發也無甚神色。直弄得夏月心中發慌,強定著神沏好茶,重新調整好淺淺微笑,行上前去屈膝一福:「陛下。」

霍祁掃了她一眼,將茶盞接了過來,揭開蓋子吹了一吹,淺啜一口,一皺眉:「燙了。」

這是她頭一回跟皇帝獨處,如此被挑了不滿,夏月不禁一驚。當即便有點慌,緩了一緩神才忙道:「臣妾……臣妾重新換來。」

皇帝也無甚別的反應,更不跟她客氣,「嗯」了一聲,順手就又把茶盞遞了回去。

夏月一邊換茶一邊不住地偷眼打量皇帝的神色,估量著溫度,不敢晾到太涼,在比方才涼了一分時重新成了上去:「陛下……」

霍祁接過,嘴唇剛觸到茶水便又離了開來:「涼了。」

分明沒有茶那麼多。

夏月徹底慌了神,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就是再換一次茶,都不知道到底怎樣的冷熱才合適。

「選侍。」皇帝抬了抬眼,將茶盞擱在手邊矮幾上,短籲了口氣說得直白,「昭媛勸著朕來的。」

「臣妾知……」

一個「道」字還沒說出來,皇帝便又道:「再說明白些,吳家逼她了。」

夏月一窒息。

「所以朕清楚你為什麼進宮,還是允了,就是不想駁禦史大夫的面子。」他復又睇了睇她,「但這事,是吳邁多慮了。他覺得朕不寵他女兒,怎的不看看朕寵沒寵過其他人。」

他說得慢條斯理口氣平和,卻讓夏月心裏愈發慌張起來。覺得皇帝如此耐心地同她解釋始末比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還可怕,她怔然片刻,想要辯上一辯,可又無話可說。

「自你進宮之後,惹出的事太多了。」皇帝冷眼看著她,「禦史大夫為吳家前程擔憂,用這種法子無可厚非,可朕不喜歡看六宮爭個不停。」

這種態度他一向表達得明確,六宮嬪妃心裏也都清楚,大多安安靜靜的不惹事。相較之下,夏月確實顯得太不安分。

「朕不會專寵誰,但也沒虧待過吳氏,日後同樣不會虧待你。」他好像有了那麼點笑意,轉瞬間語氣就又生硬了,「你以後不許惹事,若不然……」他的手指在茶盞瓷蓋上一磕,「單是這茶水不合適的事,下次也沒這麼簡單就可以過去。」

他在有意識地讓她知道,縱使后宮都可以心機算盡,執掌生死的人也只有一個。他固然可以大度的不計較,但若是有意想計較,無論是多小的事,旁人也只剩認命的份。

「諾……」夏月的應答似乎是下意識的,緩了片刻才又重重應了一聲,「諾!」

「還有。」皇帝神色稍霽,語中停頓了少頃,又緩緩道,「不許再找席氏的麻煩。」

「陛下……?」夏月微揚的語調帶了些吃驚,他上一句話明明剛說過……不會專寵誰,怎的轉眼就又要格外叮囑一句席蘭薇的事?

「怎麼了?」霍祁抬眼瞧著她,眼含不耐地將她的驚意盡收眼底。

「沒……」夏月心虛地向後退了半步,頷了頷首,話語說得似乎模糊實則意思分明,「陛下待鳶美人真好。」

皇帝「嗯」了一聲,繼而徑自站起身,喚了宮人進來,服侍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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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夏氏位晉瓊章。

晨省時自然六宮同賀,景妃更是賜了各樣的首飾下來。吳氏一掃病容滿是喜氣,拉著夏月的手噓寒問暖。

明蘭閣中眾人的反應在一刻後傳入了廣明殿中。皇帝手中筆未停,一邊批著奏章一邊並不怎麼關心地聽著宦官稟話。

待得那宦官說完,他才抬了抬眼,沉吟道:「鳶美人如何?」

「美人娘子……」宦官悶了一悶,答得如實,「安靜得很。」

當然安靜得很!

皇帝掃他一眼,知道他說的這「安靜」是什麼意思,默了一默,追問一句:「不高興了?」

「似也沒有……」那宦官思量著又道,「美人娘子備了厚禮,似乎還很合夏瓊章的心意。」

這麼大度?

想著席蘭薇對許氏的不留情面,霍祁一時幾乎要覺得,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根本沒寵夏月……

泄氣中轉念一想更是泄氣,只怕席蘭薇看沒看出都無妨,倒是真無所謂他去寵誰。

「去告訴鳶美人,朕中午過去用膳。」皇帝說這話的時候口氣有點奇怪,讓那小黃門摸不著情緒,隻得奉旨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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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蘭薇……還真能一直對他無所謂。

霍祁想得鬱結於心,忍不住地去揣摩席蘭薇現在對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凡他去,她的態度必定極好,淺蘊著笑伴在他身邊,溫柔如水。

可是他試過,他在她面前誇讚別的嬪妃甚至提起要有新宮嬪入宮的時候,她半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大度到極致……

嘆了口氣之後,霍祁苦惱得直磨牙,越細想越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陛下。」袁敘自外面入了殿,聲音低低地喚了一聲,步子快而穩地行到他身邊,接下來的一句話壓得更低,「這是……」

他低眉看去,袁敘自袖中抽出的那封信上蠟印清晰,暗紅的祥雲紋像是鮮血染出來的。

登時面色一沉,幾是連心速都不穩了兩下。他接過信,袁敘當即到一旁,垂首肅立。

霍祁拆開信封,裏面如舊只有薄薄的一張紙,紙上的話語同樣言簡意賅,甚至沒有正經的開頭結尾,三言兩語道明了重點,再無其他。

夏月……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底那幾分驚訝無論怎麼壓製都還是分明極了。

那吳家……

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霍祁試圖在其中理出個頭緒來。吳家在朝為官數年了,從來沒聽說、沒察覺吳家有那樣的心思,這信中所寫內容卻明晰得讓他不得不信。

輕看了吳家?吳邁並不是那般迂腐的人?反是藏得極深?

霍祁思量間眉頭不覺皺了起來,末了又舒展開,化作一聲長嘆。

作者有話要說:給文荒的菇涼推個文~~

有菇涼看過《后宮上位記》和《錦繡世家》咩?那隻作者薇薇安vivian開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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