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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貴逃妃之腹黑兩寶》【90】被抓
章節名:【90】被抓

耶律奇走回獵場的帳篷內,一群護衛侍從,見他沿路走來都是氣勢洶洶,滿面黑色,沒有一個人敢出句聲,心裏更害怕他進到帳篷裡要發飆。巴格讓所有人在外面不要進來,自己先走進帳篷。

「今兒本王和大宛遭受了奇恥大辱,三皇女如果就此回國,本王都難以保住三皇女。」耶律奇面色鐵青,聲音很沉。

巴格則看的出來,主子沒有被這事兒氣到失去理智要回國或是要拿劍直接回擊,畢竟,如果真在東陵的地盤上鬧出事來,這東陵天子黎子墨確實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耶律奇表面看來是隻大野牛,像是做事不經頭腦的人,但是,在大宛國內,何人不知道耶律奇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說耶律奇只是個莽漢,是不懂耶律奇被耶律奇表面矇騙了的人。

「二皇子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巴格問。

按照他們計劃的,是奉國王命令帶貢品到東陵進獻東陵天子,表面是為了表示大宛的忠心,其實,哪個對東陵進貢的不是對東陵咬牙切齒的。說起來,耶律奇這次會親自率使節團過來,都是由於大宛國內自上個月開始,國情發生了變化。

大宛國王年紀已經六十幾了,由於常年擅長聲色犬馬,身體裡早是被奢靡生活吃空耗空,如今自年前大病,到現在病情是每況愈下。由此大宛國國王對底下所有擁有皇位繼承權的王子下達了命令,如果誰,能征服東陵天子,將東陵把大宛吞進去的那塊原屬於大宛的沃土吐出來還給大宛,他國王的位置就傳承給誰。

為此,各皇子以及擁護各皇子的各派,是傾巢出動,目標全部鎖定在了東陵。

「三皇子據說還在東陵?」耶律奇聳了聳兩條粗壯的眉頭。

「應該是的。據聞是受傷了,但是,沒有回國,應該在東陵內養傷。」對於狼一樣的三皇子耶律旭光,巴格和國內許多人一樣,並不看好。

「那個傻子,真以為勾結了東陵國內的太后派系,能扳倒黎子墨,篡奪帝位。也不想想,這東陵哪個皇帝不是貪婪的,坐上了帝位,也能反悔,不會輕易將大宛的沃土吐出來還給大宛的。再說這黎子墨,當年率兵十萬能把我們大宛五十萬打到落花水流,是輕易能被扳倒的人嗎?」耶律奇眉中散發沉穩的嚴威,「而且,太后派系,黎子墨早就一直在查了。看看太后死了以後,連喪事都沒有對外發佈。這黎子墨是個怎樣的人,天下贊其為孝子,到頭來,對自己親生母后也就如此而已。」

巴格神情肅穆。說到皇位這個最根本的利益,母子親情,父子親情,夫妻都能算得上是什麼。所謂的虎毒不食子完全是個笑話。為了保住皇位,他們大宛國國王一生都不知殺過多少妃子和皇子。

一個人能不能登得上帝王,不止關係他一個人的命,而且關係到他底下眾多人的命。可想,無論哪個皇子繼位,接下來,肯定是要對手足兄弟與其她母妃進行殺戮,不殺盡,這皇位肯定坐到天天提心弔膽。

「三皇子在東陵」耶律奇摸著下巴的大鬍鬚,認真考量著,「大皇子應該是出不了大宛國。」

大宛國王也怕自己病重時沒能選出繼承人之前被哪個皇子殺了,因此將威信最大的大皇子留在了自己身邊。說到這大宛國的大皇子,據聞是個自出生開始身體就很虛弱的男人。除了擁有順位第一繼承的位置,這個體弱的大皇子似乎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但是,深居閨中,常年幾乎沒有在公眾面前露一次面的大皇子,讓耶律奇等皇子心裏頭,不知為何,始終懷著一股忐忑。

「屬下以為。」巴格道,「二皇子的優勢非其他皇子可比。這回又是奉了國王的命令作為使臣到達東陵。與其他皇子秘密來東陵不同,是代表大宛的威信。可以以此與東陵談判。」

「本王也想,將自己親妹子送給他,以表自己對天子的忠心。只是這東陵天子,貌似不是這麼想的。」耶律奇想不明白,他妹子梨花美若天仙,哪個男人見了不心猿意馬。這東陵天子倒好,看著他妹子像看空氣一樣。

沉悶之中,耶律奇問起:「東陵的皇后,有多少人見過?」

「那年,不是說皇后死了嗎?後來說是沒死,回來了,回來的那個時候,在百官和百姓面前露過面,我們的人也隱藏在百姓裏頭觀望。人生人海,人太多,沒能見到真實的樣貌,只知道,那天她回來,天空裏確實出現了百鳥朝鳳的奇景。」巴格說。

虎眸微閃,耶律奇眯了下眼:「你說,今日我們碰到的那個伶人」

巴格低頭,降低聲音:「屬下也是這麼想的,很有可能。」

啪!

耶律奇拿起一支箭,往膝蓋頭上一砰,折斷了手中的箭。

此刻他的惱怒,猶如沸頂。

巴格知道他氣什麼。如果那伶人真是神秘的東陵后宮的女人,那麼,無疑,他們今日是錯過了一個最好的機會。應該,不顧那隻白虎,說什麼都要先把這女人俘虜起來,握在手心裏,再來和東陵天子談判。

「讓梨花進來。」耶律奇粗聲叫了句。

梨花早在帳篷外候著,聽說二哥叫她進來,進來之後,立馬沖耶律奇跪了下來,說:「二皇子絕不能讓我這麼回去。」

「本王也是這麼想的。可你想,東陵天子明白了說不要你,你該怎麼辦?」耶律奇看著她那張我見猶憐的美顏。

「皇妹有個主意。」梨花仰頭,面紗外的一雙綠眸,像狐狸一樣狡黠。

「說!」

「請二皇子買通宮人,讓我潛進東陵宮中當宮女,要誘惑東陵天子,無非是要近水樓台先得月。」

「好。」耶律奇拍腿,「本王給你這個機會,限時十日不超過半個月,你必須讓東陵天子吐出那塊沃土給本王。不然,你自己找個地方解決你自己吧。」

梨花磕頭髮下重誓。

花夕顏在小太子爺陪同下,開始補充美食,填飽飢腸轆轆的肚子。小太子爺聽說自己那支箭不小心將她的紙鳶射了下來,深感愧疚,說:「我讓奕風教我,給娘重新做一個。」

大兒子哪點都好,就是太過較真。

伸出指頭在大兒子額頭上點了點,說:「壞了就壞了,不就是個紙鳶,一個玩意兒,不被太子射下來,也總是要放飛的。太子不用放到心裏去。」

小太子爺點點頭,打開面前的木匣。裏頭,花夕顏讓人鋪了層沙子,加幾片綠葉子,一隻蝸牛在沙子上面慢慢地爬。小太子爺有趣地觀察蝸牛爬行的模樣,問:「娘,你為什麼讓爹射蝸牛?」

花夕顏隨意拿手背抹了下吃完東西的嘴巴:「本想讓你爹射星星射月亮,後來想,射那個沒用處,還不如射個蝸牛,拿回來給太子玩玩。」

小太子爺聞言一笑,粉雕玉琢的小顏笑如春風,接著,輕快地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走到帳篷門口喊:「張公公,將那東西拿來,本宮要送給母后。」

兒子要送她生日禮物了。花夕顏翹首盼望。

張公公很快,雙手捧了一條白色的小圍脖走了進來。小太子爺接過後,走到她面前,跪下:「兒臣恭祝母后身體安康,萬壽無疆。」

花夕顏感動到一塌糊塗,連忙繞過桌子,將小太子爺拉起來,又給小太子爺拍拍膝蓋頭的灰,說:「不就是個生日,太子有東西送給本宮,本宮已經很高興了。」

小太子爺靦腆地笑著。

花夕顏摸著那新鮮出爐的圍脖,應該是兒子射的那隻兔子剝下了毛皮做成的,由於趕工,所以顯得粗糙,回去,怕還得晾一晾,洗一洗,而且一隻兔子做不了長圍脖,可能拿來圈她脖子都小了,回宮再讓人改成了兩隻圍手的手腕套好了。

歸之,兒子這片孝心,讓她感動到一塌糊塗。想自己對這孩子,長達七年都不聞不問,雖然事出有因,還是心中慚愧。於是伸手將兒子摟進懷裏,拍了拍。

小太子爺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益發靦腆,輕輕咳嗽兩聲,說:「爹說,木木可能不知道今日是娘的生日。但是,已經派人到雲族說了。」

花夕顏最怕兩個兒子感情不好,眼見大兒子處處關愛小弟弟,生怕她誤會了弟弟沒送禮物才這麼說,因此摸了下大兒子腦袋:「太子愛護二皇子,是二皇子的福分。」

小太子爺聽她此話,精緻小顏微微肅緊,露出一本正經的顏色道:「本宮明白,歷朝歷代,手足相殘的事,屢有發生,但不是,所有親手足,都是只會走到自相殘殺的結局。本宮查過史書,在東陵中,開國皇帝與其兄弟,就是和睦相處的。皇子輔助兄長登基,在登基後,作為輔臣兢兢業業為國效力,去世之後,開國皇帝親自扶靈,淚流不止,不出一個月,隨兄弟一塊而去。此等手足深情,方是我們東陵皇室的典範。」

花夕顏聽完,一刻怔忪。是未想大兒子不知何時,連這些功課都做足了。恐怕,這皇宮裏,想兄弟罅隙的人有多少。難聽的話,譬如說二皇子會搶太子帝位的話,傳到小太子爺的耳朵裡了。不然,小太子爺不會未雨綢繆到這個程度。

「木木,我很喜歡他。」小太子爺像是告白一樣,輕聲和娘說。

花夕顏不會因為此,在大兒子面前多誇小兒子。覺得好,不要他人來說,更不能由她來說,才不會讓大兒子感到她內心偏袒小兒子。其實,她是哪個都不會偏袒的。只希望他們兄弟和睦。

雲族裏

小吃貨在雲族宗室的宮院裏是來去自如,因為雲塵景發話了,這孩子到哪兒,只要有人陪著,不是做出危險到木木他自己身體的事兒,不要拘束。

雲族裏每個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們的宗主是有多麼喜愛這孩子。為此,長老閣裏頭,不少長老發出了微詞。

宗主越來越不像話了,哪怕是拜把兄弟的孩子,都不能寵成這樣,好像自己親兒子一樣。

只是,這些長老抓不住小吃貨的把柄。雖然沒有限制令,小吃貨並沒有像大家想像中那樣調皮搗蛋天天四處跑,相反,這孩子是夠乖的,除了胃大如牛,吃的多,沒其它孩子的毛病。

叫苦的反而是雲塵景本人。因為小吃貨是奉令來盯他吃東西的,而這是小吃貨的愛好之一,反正只要雲塵景吃的多吃的好,他本人可以分一羹,因此樂此不疲。

坐在小涼亭裡,小吃貨小手抓起剛出爐的蓮花煎餅,自己小碗放一塊,雲塵景碗裏放一塊,小豬妮妮小碗裏放一塊,接著,一聲令下:吃!

小豬妮妮一馬當先,幾口就把煎餅吃進了豬肚子裏。

雲塵景見著只能傻了眼神。這桌上的空碗空碟,其實已是都堆了三座小山了。他肚子早撐到了快爆皮,而這豬,毫無壓力,看來再吃上一座小山都絕無問題。

「表舅,吃啊。」小吃貨在吃自己那份之前,沒忘記自己到這裏的任務,讓雲塵景吃吃吃,只有雲塵景吃的和他一樣多,他回去能向那皇帝老子炫耀,炫耀他不是只會吃而已。

雲塵景高舉兩隻手投降:「木木,你吃,我不吃了,你想吃多少,我都讓人做。」

「那不行!」小吃貨義正言辭,「你不吃,病怎麼能好呢?」

雲塵景苦笑:他再吃下去,才真正是沒病會吃出病來了。

這孩子拚命讓他吃的心思,他這條狐狸,早就洞察出來原因。因此,伸手將小吃貨一抱,抱到自己膝蓋頭上,問:「木木是不是怕皇帝老子?」

「我哪兒怕過他了。」小木木絕對不認。

「那是,怕他說你沒用,是不是?」

小吃貨綳著一張麵包小顏。

「如果這樣的話,在表舅這兒學習上一段時間,表舅保準你到時候回去,像金子一樣發光,讓皇帝老子無話可說,怎麼樣?」

青虎旁邊一邊聽一邊噙汗:宗主你這是在拐騙人家的孩子嗎?

「不行。」小吃貨斬釘截鐵。

「為什麼不行?」雲某人狐狸眼眯了又眯。

「我答應過太姥姥了,要學她的武功。」小吃貨認真地說,保證自己沒有說假話。

花老太君還活著,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但是,到至今,像是除了在小木木夢裏面出現過以外,他們並不知道花老太君在哪裏。

雲塵景腦子裏轉思:這花老太君也想搶小木木當繼承人?東陵天子能答應?

「我看挺玄。」雲塵景不忘給小吃貨打預防針。

花家那算啥,神族都不是,皇族都不算,只是白昌國的三大望族之一,在東陵皇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管他呢。」小吃貨道,「反正,太姥姥說了,她會保準他會答應。」

藍眸微微一閃,一抹詭笑銜在優雅的狐狸唇角:「你太姥姥和你說什麼了?」

「她說會來接我。應該很快吧。因為知道你傷了我要來陪你。我回去後,她就會啟程來接我。」小吃貨說。

雲塵景不知道這是這孩子自己猜的,還是花老太君再給這孩子託夢。按理說,他這兒,因為知道孩子被託過一次夢,已經做了十足的預防措施。不管是誰,想突破他們雲族設置的術障,幾乎是不可能的。

真能過了他們雲族這道坎的人,想必花老太君一人絕非能辦到,因此,只能是躲在花老太君背後的那位高人。

是什麼人呢?

青虎接到東陵國的飛鷹傳信,拆開信筒,取出信紙,交予主子。

雲塵景將小紙條打開,見到上面一行字,輕笑了聲:「若是要他提醒,早就遲了。」

「是什麼?」小吃貨鑽進來小腦袋問。

「你送給你娘的禮物。」

小吃貨卻是麵包小顏微沉,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娘的生日?」

雲塵景咳咳兩聲:「我是你的表舅,你娘的表兄,怎麼可能不知道?」

每年,他都送她禮物的,哪怕在她走的那幾年,她忌日他不會去,但是,她生日那日,總會記得給她在宮家裏種下的小桃樹繫上一條條的黃絲帶。

即便知道了她是他表妹,但是,他在雲族裏幾乎是孤家寡人,親戚裏頭,只剩下她和宮夫人了。

在他拆著信紙像是回想往事的時候,發現,孩子一雙眼睛,一直在他臉上打轉。這孩子,不像小太子爺,眼睛宛如流水一般清澈,又猶如躍出水面的魚兒那般活潑而充滿活力,總是能讓人感受到自己的世界裏像是射入了一縷陽光。

這刻,木木的手指在他臉上摸了摸,吐道:「你和他一樣,很寂寞對不對?」

誰說這孩子是天真無邪的,他心頭隻覺被這句話這樣一點,是某處好像都崩塌了,脆弱處暴漏無疑。

「哎。」小吃貨垂下兩隻小手,「所以我討厭皇宮,討厭你這裏。你這裏有多少寶貝,我都不會想要。」

這話,是說得那些在旁虎視眈眈的長老們紅了臉。本來,他們都是很擔心這孩子會不是是奉了東陵天子什麼命令,到這裏刺探軍情的。結果,這孩子說什麼寶貝都如廢土,還不如自由好。

雲塵景是愈發喜歡這孩子了,摟住他說:「你可以留在表舅這,表舅每次出行,都帶上你,到各個地方玩。」

「如果出去玩,你心裏還得惦記這裏,能玩得開心嗎?」小吃貨反問他。

雲塵景啞聲。這孩子哪止是聰明,是看透了人心,是人小鬼大。

「你還是趕緊找個女人陪你吧。」小吃貨說他。

雲塵景黑了臉:連小孩子都逼他婚結婚。

「你這話聽誰說的?」

「因為我看著那皇帝,不是有我娘以後,有時候,臉上也會出現高興。所以我才討厭他,他想一個人在皇宮就算了,幹嘛拉我娘下水。」

好端端的夫唱婦隨,被小吃貨形容成了拉下水,雲塵景大笑不止。同時,雲某人被小吃貨教訓了這麼多,小小地反擊下,因此捏了下小吃貨的小鼻樑,眯著狐狸藍眸,詭兮兮地道:「等你哪一日,坐到我和他這樣的位置上,看你還怎麼笑我們倆。」

小吃貨眼睛一瞪:「太子爺要繼位。」

對此,藍眸微笑不語,保住神秘不言。

小吃貨氣鼓鼓的,討厭他這樣詛咒自己,從他大腿上跳下來,表明不和你玩了。

幾個長老以王長老為首,互相交替著緊張的目光。莫非,這孩子還真的是

雲塵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一道凌厲的顏色掃到幾個長老臉上:「不要傷害到她的孩子,否則我和你們沒完。」

幾個長老垂首:「宗主,我們哪敢。」

優雅的唇角冷冷地哼了聲。

花夕顏伴隨小太子爺回宮的路上,接到了小兒子從雲族讓人送來的生日禮物。不無意外,又是吃的。小吃貨給娘做了個蛋餅,上面用芝麻花生,點綴成她的頭像。

這孩子,應是在哪兒聽說了,做人頭像是可以給人祝壽的。

小太子爺看著弟弟做的娘親蛋餅,笑得嘴巴都咧開了,隻覺小吃貨可愛過頭。

宮車進了城門,小太子爺說是想繞道到那仁心齋附近看看。京城裏設立了四處仁心齋,分別在四個方向。繞道一下並不難。花夕顏問:「太子是想知道疫情怎麼樣了嗎?」

「除了疫情,不知道舅舅會不會去那?」小太子爺不經意說出了口。

原來是想舅舅相如。

相如是有幾日都沒進宮了。據聞,是去到外地辦差事去了,到至今未歸。

宮車快到仁心齋門口時,距離一定的距離停下,不敢太靠近,以免被百姓發現而圍觀。

仁心齋一如既往,來往的人特別多,裏面每日免費坐診的大夫,忙到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同時有官員在審核那些來看病的人是不是達到免費的資格。

裏頭病人應該是滿了,有一些病人被扶到了門外救治。

這時花夕顏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今早上她才見過,是齊雲煙。

齊雲煙來時應該是一個人,沒有身帶丫鬟或嬤嬤,換了身很土的麻布衣物,袖口挽袖,頭髮高高挽起,拿條白布包著,以方便工作。

她在照顧病人喝水,那個病人身上很臟,而且由於不時嘔吐,有時會吐到她身上。

從仁心齋裡,走出一個年輕的大夫,可能知道她是官家小姐,見她這麼辛苦都看不下去的樣,叫了個葯童來替她的位置,她拒絕了。

「娘。」小太子爺發現了她看著齊雲煙目不轉睛的模樣。

花夕顏心頭是蠻沉重的。

擁擠的街道上,忽然傳出「讓開讓開」的叫聲,所有百姓被分開到兩邊,以便讓出條路。一個官員,被幾個人前呼後擁,從道上進來,在仁心齋面前勒住了馬。

仁心齋裡的大夫和葯童馬上放下手上的活走了出來,對著馬背上的官員行禮:宮大人!

相如穿著一品官員常服,是按照以往,到仁心齋視察和了解情況。他身邊帶著的,還有太醫院的院判。

按理說,太醫院是負責和統領全國醫療事務的機構。相如是出於皇命辦了仁心齋,為防止說他這個刑部的責權越軌到太醫院職責上,每次,他基本都會帶太醫院的人來仁心齋。只是,誰都知道,太醫院的人沒用,醫術遠遠不及相如。導致底下被管的人,對太醫院是表面客氣,私底下都在說只是會浪費皇糧的廢物。對相如,那是真心的敬佩。

這樣一來,太醫院對於相如那種微詞,可想而知。只是相如位高一等,太醫院裏那群喜歡明哲保身的庸醫,都不敢對相如的事兒多言一句,有時候,他們還得靠相如提點呢。

相如下馬,讓人不用太過戒嚴,以防干擾到正常的醫療秩序。

坐在馬車裏的小太子爺雙目熠熠生輝,一臉崇拜地望著自己舅舅。

在把馬鞭交給六叔,相如在一大群人圍擁下,要進入仁心齋時,突然停了下步。每個人都不知道他怎麼了,隻覺得他的目光好像是往門外右側掃了下的樣子。

齊雲煙是因為他來的匆促,躲都躲不了,只能背對著,拿自己後背擋住他視線,繼續扶著病人喂湯藥。

應該沒有人發現他和她的關係。齊雲煙想。而且,她和他算得上什麼關係呢。什麼都算不上。非要說,是仇人還差不多。因為她娘,曾經害死他妹妹。

花夕顏在她哥停步的那一刻,望了眼,秀眉微鎖。

奕風突然掀開車簾,傳諭旨給她:「聖上有令,要娘娘即刻回宮,有事需娘娘處理。」

花夕顏只要靈機一動,馬上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眼見她哥都回來了。因此只能暫時收回視線,立馬讓人快馬加鞭回宮。

如她所料,他哥是在胡氏死後的第七日,皇帝召集幾位近臣,並且與雲族商量,方是想出了個法子,帶上了靈源寺的幾位高僧,再次前往靜慈庵,意圖解救被胡氏妖孽束縛到奄奄一息的兩位老皇后。

這回做足了充足的準備功夫,一群高手去到那兒以後,沒有再空手而歸,成功解救出念慈和陳氏,又是立馬收回京城救治。

對於這兩位老皇后,不像對胡氏,皇帝是心存感激之情的。若不是這兩位老皇后在死前都不忘讓他臣子快點走回京報信,到今時今日,可能都揭不開石大人真正的面紗,更何談一網打盡。

只是這兩位老皇后,確實是心裏向著歸隱,不希望再被攪進江湖。想那會兒她們在位上與那胡氏鬥,早已費盡了心力。在宮中的話,實在是件折損壽命的事。她們活了兩百歲了,想再活的長一些,能活到壽終正寢。

皇帝因此答應她們,隻讓她們秘密接到皇宮附近的一處行宮,不讓她們過問朝廷之事,不追究她們以往,也不追究她們未來。只等她們將身體養好了,馬上送她們走。

此事十分秘密,僅有皇帝幾個近臣知道。為的也是不給這兩位老皇后添麻煩。

花夕顏先回到宮裏見天子。

天子也是突然接到消息,快馬加鞭從獵場回宮,騎射的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與張明先等人交換意見。見到她走進來,立馬停住話,讓張明先等人先退下。

「槿汐辛苦了。」他看著她,眼裏似有一絲愧意,又像是一幅冷酷無情,說,「今夜,朕再給槿汐辦慶生宴。」

「聖上,臣妾此次到行宮,不知道兩位皇祖母的病況如何,或許今夜都要在那兒守著不能歸來。為防觸及到聖上宮內勤儉節約的諭旨,還是不用辦慶生宴了。」花夕顏說。

吃不吃,其實無所謂,平常已經吃的很好了。

他一刻良久無語。到了最後,道:「好吧。那朕馬上派人,送你到皇祖母們的行宮。」

「臣妾領旨。」福身之後,她立馬轉身往外走。

她出來之際,在外面等候的臣子又蜂擁湧了進去。一個個都靠著他。

花夕顏疾步走,一邊吩咐柳姑姑等人:「不知聖上有無派禦醫在那兒候著,你還是先到太醫院,將幾位最德高厚重的老太醫都請來。」

「不通知宮大人嗎?」

「人既然是宮大人帶來的,若不是有幾分把握,他也不敢離開病人。」花夕顏十分了解自己的哥,道,「若是急性期已過,只是後期調養,太醫院的太醫,應付這些已是都綽綽有餘。」

柳姑姑聽令。

花夕顏又道:「對了,禦藥房的人本宮要見,讓他們過來。」

這方子開對了,要是葯拿不到,或是這葯的成分有半點摻假,形同於謀殺。花夕顏必須確保這些工序都萬無一失。這不僅關係到皇命,而且,也關係到她哥,關係到她哥,肯定關係到宮家。

小五掀開轎簾,她彎腰要進去時,突然想起,道:「那幾盒香粉胭脂帶上,本宮找時間要仔細瞧瞧。」

綠翠和小五都面面相視,不知道她此刻還惦記著香粉胭脂是為何,好像不像她的做法。

宮轎急速趕往老皇后們的行宮。

抵達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

行宮裏不敢明目張膽地張燈結綵,只是點了些必要的燈。聽說她要來,在這裏照顧老皇后的人,包括太監宮女以及原來守在這的太醫藥童,全部走了出來,行禮:「恭迎娘娘。娘娘萬福。」

「都免禮吧。」花夕顏匆促地從轎子裏出來後,抬進門檻。

守在這兒的太醫急忙尾隨在她身後,報告說:「念慈師父與太皇太妃,身體虛弱,進食困難,需要特別看護,小心餵養。」

「除了虛弱,還有什麼毛病?」花夕顏問。

「回娘娘,臣唯恐念慈師父是熬不過今夜。」

花夕顏腳步猛然剎住,想到她在他那兒或是她哥那兒,都聽不到這個消息,是突然的事兒,還是他們早是明知如此,所以特別派了她過來。

一記刀目,直射到那太醫臉上:「此話是真?為何本宮來之前未曾聽說念慈師父的病到了病入膏肓。」

那太醫聽她這樣說後,肩膀寒瑟,更是謹慎微言:「臣是隨宮大人一齊去的,回來時,宮大人也都知道已是這樣的情形了。宮大人有沒有回報給聖上和娘娘臣是不清楚。」

她哥知道,他不知道?

一個念頭又在花夕顏心底快速閃過。

「帶本宮先去見念慈師父。」花夕顏沉聲,落在那太醫的目光益發凌厲,「若本宮去到那兒問明真相非你所言,本宮當場割了你舌頭。」

那太醫慌然,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不敢動。

這是殺雞儆猴。

其餘人,只見那太醫的樣子,都人人自危,對待她吩咐下來的事兒,更是小心謹慎,不敢半點馬虎。

念慈住在左側的廂房。兩名小宮女掀開門簾,花夕顏一個人先走了進去。

屋裏是接到消息之後,才臨時收拾出來的,只能算是勉強幹凈,物品則是明顯不齊。想必那陳氏住的地方也是如此。花夕顏皺個眉,心裏記著讓人先補齊物品,再走到了老皇后床前。

一個年輕的宮女,經驗不足,喂著病人湯藥,病人吃不進,她只能幹著急,杓子裏的藥水,幾乎全流到了病人口外。

「讓柳姑姑進來。」花夕顏二話不說,遣了這宮女下去,換上老將。

柳姑姑進來後,先是感覺這葯有些涼,這樣病人怎能喝,趕緊又端上藥碗走去外面將葯弄熱。

在這時候,只剩下花夕顏,輕輕湊近到病人的臉前,說:「念慈師父,聖上派臣妾來看您了。」

念慈已是被那妖孽折磨到身形枯瘦的模樣,臉凹到顴骨高高凸起,一雙眼窩深陷,旁邊一圈黑眼圈,很是駭人。

聽見聖上的字眼,念慈嘴唇動了動:「誰?」

「臣妾是宮槿汐。」

宮槿汐三個字,讓垂暮的念慈,啪,用力睜開了眼皮,在努力地要把她樣子看清楚時,唇角扯了扯:「貧尼,以前未曾見過你,那時候,哀家離宮出家」

「是,臣妾進宮時,聽說師父已是離宮了。」

「但是,貧尼見著你,覺眼熟。」

這算不算是念慈對她示好。花夕顏唇角微彎,笑而不漏齒:「能得師父賞識是臣妾的榮幸。」

「貧尼,進不了湯藥,恐是過不了今晚了。」

花夕顏眸色剎變:「宮大人和聖上並未同本宮說。」

「宮大人知情。是貧尼不讓宮大人對聖上說。貧尼是怕,說了後,聖上不讓你來見貧尼。」

「太皇太后?」

念慈喘了一口大氣:「聽我說,你,你千萬不能讓聖上有事。」

這句話簡直是沒頭沒尾的,花夕顏愣,只能說:「聖上龍體安康,國內一片歌舞昇平。」

「不,不是的,高祖,高祖那會兒和聖上一樣」念慈終究沒能說完這話,閉上了眉目。

花夕顏其實本還想問,先帝藏在無名島被人偷走的那幅畫,不知道她有沒有印象。

伸手觸及念慈的鼻息,真是沒了。回頭,見到柳姑姑端著葯碗站在她身後全身發抖。

太皇太后突然死了,而且在她們到以後就死了,皇帝知道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花夕顏也琢磨著這個問題,不知道念慈這是好心還是有心刁難她。不管如何,這消息要馬上報到宮裏去。不敢再出意外,派出了最可信任的小五。

後來,再去探視了下陳氏。陳氏情況是比念慈要好一些,但是,一樣沒有能醒來回答她的問題。就此,今夜如她所料,她勢必是要在這兒住一晚上了。

見著沒人的時候,讓綠翠將幾盒胭脂香粉取了過來。

小五快馬,到了宮內傳完信,又快馬回來,速度極快,回來時,剛好看見她在檢查香粉胭脂,眯了眯綠眼,說:「娘娘是從大宛的香粉裡看出了什麼?」

花夕顏只顧著,將瓷瓶裡的液體倒到一個小碟子上查看,一邊問他:「你都還沒回話呢。宮裏怎麼說來著?」

小五這才跪下,答:「回娘娘,臣沒見到聖上,但是,已經告訴了李總管。然後,臣想著娘娘一個人在這怕娘娘不安全,立馬趕了回來。」

聽他這口氣,怕是連這裏頭的皇家侍衛,他都不信任。

眉抬了頭,花夕顏望了他一眼,道:「你對本宮是忠心耿耿,但是,也不該隨意懷疑人。」

小五笑了笑,不說。

花夕顏道:「你剛不是問本宮從這東西裡瞧出來什麼嗎?本宮是想,這大宛國的皇子,將他們皇室最寶貴的的聖水都送給本宮了,是想做什麼。」

小五一愣,是被她這話嚇到:「大宛國的皇子?聖水?」

據她了解的,不說大宛商人在普通市面上賣的香粉胭脂產品,到大宛進貢給東陵的貢品裏頭,都絕對沒有她手裏拿的這東西。這樣的液體,若不是毒藥,那就是聖葯。既然是連進貢給東陵天子的貢品中都沒有,只能是大宛裡只有大宛皇室裡寥寥幾人可以接觸到的聖水。

只是小五這口氣,好像還有點疑問。

秀眉一抬,問:「怎麼?你覺得不是大宛國的皇子?」

小五一雙綠眸裡劃過一道狡黠的微光:「回娘娘。據臣所知,能接觸到大宛國聖水的人,除了國王和第一皇子,但是國王和第一皇子肯定是在國內沒有出國。」

「那你意思是?」

「除了國王和第一皇子,只有大宛國內最高地位的大祭司,因為大祭司是守護聖水的人。」

也就是說,送她聖水的,要麼是國王派來的,要麼是第一皇子派來的,要麼是大祭司派來的。

「娘娘。」小五指著那盤子裏的聖水,「據聞,聖水乃活物,若娘娘猜它為聖水,最好是不要動它。」

這話未完,結果,還沒得及想到如何處置,盤子裏的綠色液體瞬間擰成了一股水繩。小五眼疾手快,抓住花夕顏往外一閃。同時水繩第一道飛擊,快如閃電,卻可能沒想到小五的動作更快,於是,在擊到花夕顏原本坐著的椅子沒能抓到人的情況下,瞬間轉向。

花夕顏暗叫聲不好。只是也來不及了。

在另一側把眼前一切看得是眼花繚亂的綠翠,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已經被水繩綁住了身體。

隨即,綠光一閃,綠翠和水繩一齊消失到無影無蹤。

小五手忙腳亂要將打開的瓶口重新蓋住。這時,從瓶口處飄出了股綠煙。

煙霧在花夕顏他們面前勾出了一個人臉的模樣,正是那日他們在香粉店見的那位大宛商人。

「娘娘,本人請不到娘娘本人過來,只能是借這個人一用了。」煙霧勾織的人臉沖她笑了笑,優雅的俊顏笑顏還是像那日在香粉店那樣高深,「如果娘娘疼惜這人,想必,娘娘是疼惜這人的,因為娘娘不止一次救過這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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