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冥冥中，似是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一般，仔細一看，卻是巫皇的黑髮。

仔細凝望，他的黑色長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黑色，繼而，神輝綻放，他的黑色長發一根根變成了金色，耀眼的神輝讓人不敢直視。

「好強大的力量。」四方諸強紛紛露出了驚色，就連深不可測的齊皇，也因巫皇的變化而露出了驚嘆之色，僅僅是信仰之身，卻給了太多人太多的意外。

「聖體血脈竟然都被壓製了。」葉楓話語喃喃，看著巫皇那雄偉的背影，讓他忍不住生出了敬畏之意。

吼！

太多人驚訝之時，一道渾厚龍吟聲再次從巫皇的體內咆哮而出，他天靈蓋一道光弘洶湧，直插天宵，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金色的龍。

「戰龍在天。」巫鹹的瞳孔緊縮，眼中佈滿了驚駭之色，見到那巨龍，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連身體都在戰慄，「不可能，這不可能。」

「無敵的戰意，以龍體外現。」齊皇驚訝的看著巫皇，眼中驚嘆之色更勝，「不愧是巫戰族的族長，當年的他，天資更勝太王。」

「戰龍在天。」葉楓也話語喃喃，怔怔的看著那以戰意化作的巨龍，他體內聖血再次沸騰，聖戰一脈也有一個戰字，冥冥中似是跟洪荒蠻體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觸發聖體潛在的神藏，一股無形的戰意自他體內轟然爆發。

虛空之上，巫皇金光閃耀，戰意滔天，龍吟嘶吼聲如雷震，強大的威壓震懾天地。

他真的有睥睨天下的神威，僅僅是信仰之身，就如此的強大，若是當年的本尊，那該有多強。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若非當年巫族內亂，巫戰族遭受眾多強大勢力圍攻，蓋世的巫皇又怎會隕落，若昔年巫皇沒有戰死，或許能跟西蜀戰王一較高下。

若是那樣，大楚的歷史，很可能會改寫。

轟！

高天上的巫皇已經動了，一步踏碎了蒼穹，金色長發飄蕩，雄偉的身軀如山堅韌，強大的力量威壓天地，那無敵的戰意勾動了所有人的鮮血都沸騰了。

「不可能，不可能。」巫鹹嘶吼，臉色猙獰的如同惡魔。

昔年他聯合眾強滅了巫皇，才做了巫族的族長，蟄伏了幾千年才出世，誰曾想到會在遇到他一生都不想提及的巫皇，那一世他就已經敗了，這一世敗的更加徹底，整個巫咒族都被覆滅，也只剩他這個光桿族長。

他不甘，不甘與巫皇同處一世。

他暴怒，暴怒那洪荒傳承竟然在巫皇體內覺醒，要知道，此時的巫皇，只是一個信仰之身哪！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巫皇聲音鏗鏘，以信仰之身，覺醒了戰體神藏，已經具備了跟巫鹹比肩的資格。

「這一世，我不會敗。」巫鹹怒吼，自高天殺來，一步橫渡，殺到了巫皇身前，掌心有強大的巫咒和法則流轉，一掌遮天，壓碎了蒼穹。

巫皇動了，將戰矛插在了虛空，緊握雙拳，無敵的戰意匯聚拳頭之上，一拳轟碎了那遮天大印。

巫鹹瘋狂了，強大的神通不斷打出，神芒、掌印、巫咒遮天蓋地。

巫皇神色不變，眼中有金色神輝縈繞，每次出拳，都攜帶無敵戰意，他真如一頭蠻荒之龍，雄偉的身軀睥睨天地，打得巫鹹不斷後退。

大戰異常的慘烈。

巫鹹不愧是一族之長，玄術秘法層出不窮，神通強大蓋世，體內嗡鳴，似是也有神藏在緩緩復甦，巫皇雖然覺醒傳承，卻依舊鮮血淋淋。

漫天血雨傾灑，整個天地都失了顏色。

四方強者已經退居到了十萬丈外，給巫戰和巫鹹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前輩，以你看來，誰會贏。」有人看向齊皇。

齊皇身上疲憊，靜靜看著那曠世大戰，對於那人的詢問，他只是悵然一聲，「他們誰贏，都是輸。」

巫咒與巫戰的宿怨，延續了幾千年，巫戰族全部戰死，巫咒族也在曠世的雷劫下覆滅，此時巫族兩位族長也只剩他們二人。

這的確很悲壯，正如齊皇所言，無論他們誰戰死在蒼穹之下，他們巫族都不復當年的輝煌，於他們兩位族長而言，已無顏面去見巫族的歷代先輩了。

轟！

高天崩塌了下來，虛無空間寸寸斷裂。

兩人身處其中大戰，血色身軀格外的耀眼，兩大蓋世強者的巔峰對決，已經大戰到了白熱化。

噗！

巫鹹一指點破了巫皇胸骨，巫皇強勢霸道，一拳砸碎了巫鹹肩骨，兩人絲毫不留手，出手儘是殺招。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變得明亮。

東方，一抹紅霞顯現，一輪火紅的驕陽開始徐徐升空，而兩人的大戰也到了緊要的關頭。

吼！

驚世的龍吟聲響徹蒼穹，巫皇戰意再次攀升，一拳將巫鹹打得翻飛出去千百丈之外，倒飛的身軀，在虛空中不斷的爆裂，連眉心巫咒都險些湮滅了。

啊.......。

巫鹹嘶吼，臉龐血肉模糊，披頭散髮的，滿臉的錚鳴，他接受不了被一個信仰之身打敗的事實。

砰！

砰！

巫皇邁動著雄偉的步伐，一步踏碎一片虛空，金色的長發飄蕩，戰意凝聚的戰龍環繞其身，如一尊洪荒戰神一般，睥睨著天下，無人能阻擋他的腳步。

巫鹹再次嘶吼，瘋狂的衝上來，渾身巫紋凝聚一掌，凌天壓來。

巫皇不懼，一步踏來，拳頭蘊含無敵的戰意，將巫鹹再次打得翻飛出去。

他佔據了上風，不斷的出手，任他巫鹹如何施展神通，卻也擋不住他那無敵的戰意，不斷的敗退再敗退。

終究，他還是撕裂了虛空，轉身跳了進去。

四方強者未動，沒有阻攔，目光一致落在了巫皇身上。

巫皇招手拿來了戰矛，一矛掄碎了虛空，一步邁了進去，而後便傳來強大的波動，整片虛空寸寸崩塌下來，他似是追上了巫鹹，在虛無空間中進行驚世的大戰。

兩人換了戰場，留下了滿目瘡痍的天地。

轟鳴聲不斷地變的微弱，兩人似是一邊大戰一邊遠離了這裏，不知去了何處進行生死大戰。

見狀，葉楓動了，一掌劈開了空間，循著轟鳴聲跟隨了下去，巫皇於他有恩，他還是決定送巫皇一程。

四方諸強神色怔怔，還未從巫皇和巫鹹的大戰中抽出神來。

大戰暫時落幕，天地滿目瘡痍，整個滄海都變成了血紅色，虛空中血霧還在飄散，多有空間裂縫還未癒合，撕裂著恐怖的空間之力。

這一戰，大獲全勝，鬼窟除卻鬼王，盡數覆滅，血族除卻血族聖主也盡被誅殺，陰冥聖地帶來的大軍，也都喪命在了天劫之下，至於巫族，或許不久之後，也會在悲壯中落幕。

齊皇靜靜佇立在虛空之上，看著天辰子和劍聖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滄桑，或許，今生他都難再見到他的這兩位摯友，年華不復，他們都老了。

「大楚九皇。」齊皇一句話，讓他神色更顯疲憊，默默的轉身向著一方走去，背影格外的蕭瑟，雄偉的背影，也顯現出佝僂。

他的部眾，紛紛默然，靜靜跟在他的身後。

玄真子看了看天辰子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緬懷，似是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

「師兄，你定要回來。」玄真子話語喃喃，默默轉身，帶著大楚玄宗的部眾紛紛扯出了滄海。

四方強者紛紛退走，每個人臉上都覆滿了悲痛，他們雖然大獲全勝，但也付出了代價，多有人葬身在了滄海，再也回不去家鄉了。

不知何時，滄海變得沉寂，漫天虛空，再無一個人影。

轟！

不知何時，蒼穹之下，滄海之上，有驚天轟鳴傳來。

葉楓一掌劈開了虛無空間跳了出來，他已經足夠深入滄海了，但滄海太大，一眼眺望，入眼之處，還是茫茫的大海，他足足追了三日，終究還是追上了巫皇他們。

幾萬丈外，兩道血淋淋的身軀佇立在虛空之上。

巫鹹肉身已經崩裂了，只剩元神在虛空之上跌跌撞撞的。

身後，巫皇肉身也儘是崩潰，手中的戰矛都斷裂了，氣息消沉不定，只有那戰意凝聚的巨龍還在揚天的飄蕩。

兩人大戰，慘烈到了極點，真真正正的不死不休。

終究，巫鹹沒有再動，只是在虛空之上定住了自己殘破的元神，兩行晶瑩的淚珠自眼眶流了出來。

他，竟然哭了。

哈哈哈.....！

天之下，儘是他恍若癲狂的大笑聲，他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可以得見，他滿臉的血淚，還有那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的疲憊與滄桑。

「累了累了，不戰了。」巫鹹聲音沙啞的說著。

巫皇踉踉蹌蹌，由斷裂的戰矛支撐的身體，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巫鹹身前，還未出手，雄偉的身軀便已經倒在了巫鹹的身前。

兩人無力再戰了。

「我也累了。」巫皇聲音滿是滄桑疲憊，艱難的挪動身體，竟然與巫鹹背靠背坐在了虛空之上。

兩人靜靜望著浩瀚的星空，眼中不再是殺機，更多的是滄桑疲憊，還有那緬懷之色，似是記起了太多年前的往事。

天地靜寂，無任何的聲響，葉楓並未上前，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兩個蓋世強者，真正迎來了大限，不久之後便會消散在天地間。

不知何時，巫鹹艱難的挪動手臂，自懷裏掏出了一壺酒，仰頭猛灌一口之後，將酒壺遞與了巫皇。

巫皇並未推脫，接過來，也是仰頭猛灌一同，臉上滑過兩行液體，不知是酒水還是淚水。

「第一次見你，還是在巫族大祭時。」終究還是巫鹹一句話打破了沉寂，看著星空，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容，「那時，你可是出盡了風頭，六歲便覺醒了神藏，讓我嫉妒的很哪！」

「一晃幾千年了。」巫皇微笑一聲，將手中酒壺重新遞給了巫鹹，也如巫鹹一般，仰望著星空，眸光開始變得渾濁，被滄桑和疲憊遮蓋。

「那年族長丟了靈丹，是我偷的。」

「原來是你啊！害的我們都被處罰。」

............。

「我們真是相像，愛上了同一個女子。」

.............。

「我一直追隨你的腳步，勵志超越你。」

「我的大願便是匡扶巫族。」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平平淡淡，訴說著當年的輝煌，時而還會傳來大笑聲，就如兩個遲暮的老者在回味昔日的時光，此時誰會想到，他們會是巫族的兩大族長，又有誰會想到，不久前，他們還在進行不死不休的大戰。

葉楓默然，靜靜佇立。

或許，真正到了這將死之時，他們才會想到當年。

此時此刻，什麼血海深仇，什麼因因果果，什麼大恨不甘，都葬作了過眼雲煙，縱你一生蓋世，在這生命彌留之際，能想到的只是那美好的記憶。

「若我們可以從來......。」巫鹹悵然一聲，卻是沒有說下去。

「我們終於可以去向先輩們請罪了。」巫皇聲音沙啞，神色疲憊滄桑。

不知何時，兩人的談話聲逐漸微弱下去，連笑聲都不曾有了。

遠遠看去，兩人背對背，頭髮一同變得雪白，頭顱也在同一瞬緩緩低了下去，殘破的元神，也在兩人低頭的一瞬間，急速的消散在了天地間。

嗡！

虛空巨顫，巫族的那法杖飛了回來，輕顫著，似是在悲慟，環繞著兩人轉動了幾圈，而後載著兩人的飛灰洞穿了虛空，去往了巫族的祖地。

巫戰、巫咒，一世為敵，臨死前一笑泯恩仇，兩個蓋世強者，一同上路。

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恩怨，都在兩人消散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或許，這正是最好的結果。

「恭送前輩。」葉楓對著法杖消失的地方恭敬行了一禮，巫皇那雄偉的背影，卻是死死的烙印在了心中。

久久，他才緩緩回身。

但，就在他將要邁步時，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眸光變得尖銳，死死的盯著虛空一方。

這裏已經足夠深入了滄海，波濤洶湧中，卻是夾雜著一種異樣的氣息。

而且，這氣息，還是他非常熟悉的。

頓時，他眼中冰冷寒芒瞬間爆射，渾身殺機暴湧出來，一步步的向著前方走去，「竟然藏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