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悅耳的鳥鳴聲一如既往的奏響，配合透過窗戶灑在自身被單上的層層曦光。嗯，今天看來有個好天氣呢~真好，只不過與我無關。許羽楓心想。

……如果不是因為我睡得很充足的話，我一定會發火的喔。一定會把你們都烤來吃，或者是關在籠子裏然後在一旁唱歌給你們聽，讓你們這些愚蠢的鳥兒好好試試被吵醒的感覺。囉嗦死了，你們是年邁40的家庭主婦嗎？

許羽楓微微抬起半眯縫著的眼，煦煦凝望著眼前那白灰色的天花板。

誒，為什麼會感到一股很嚴重的違和感呢？

那是夢、嗎？

不論是剛起床就被人要求土下座，跪在地板上接受教育什麼的。還是遇到了個超可愛的、自稱是神明大人的男孩子什麼的……

不，這不是夢呢，哪有夢會顯得這麼真實呢？

啊，想起來了。我不是正在和榎佑與莉歌聊天嗎？不，說實話也不能算是在聊天呢，這只不過是充滿敵意的在相互廝殺與精神上不斷較勁罷了。

「啊……早上，好……」

許羽楓張開嘴巴，確認著自己的喉嚨。

嗯，還能發出聲音，嚇死了我，我還差點以為自己的舌頭就這樣廢掉了。榎佑也真的是太不懂事了，消毒液這種東西那是能直接往嘴裏噴的，看來他也真是很慌張吧？

不過會變成這種狀況也是沒得抱怨的啦。無論換做是誰，當把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發現自己的哥哥在和一個男生kiss，肯定會被嚇得不輕呢，絕對。

不過所說回來，如果昨天的那一幕，如果是夢的話會變成怎麼樣呢？

完全無法想像啊！第一印象太強了。只是回想一下，感覺頭皮都在發麻！就在這時——

「哦，早上好喔。」

病房裏，突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句聲音。將許羽楓嚇得差點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的肩膀驟然一顫。他將視線移向左方，那是一個坐在摺疊椅上，看起來理所當然般地融合在晨光之中的少女。

最開始第一次見時被任意的披散開來的齊腰長發，現被一款淺紅色的發圈高高的束了起來，在溫馨而愜意的早晨獨有的暖光之下，淺紫色的單馬尾顯得好看極了，有種讓人想要抬起手仔細撫摸的衝動。真沒想到柳心然竟然這麼適合單馬尾呀。

誒，柳心然？

許羽楓雙眼忽然間猛地睜大，這丫頭來找自己到底有啥事？

「喂，你這是什麼反應？我可是因為聽說你出事了，再加上自己睡不著才過來看望看望下你的而已哦。順便一提，剛剛那個坐在這裏的洛醫生被綾綺小姐給拉走了。」

彷彿猜到許羽楓心中在想什麼，柳心然一臉不悅的撇開視線。

「沒事不要亂吃消毒液，你是三歲小孩嗎？還在天真的幻想自己是金魚？想要吐出幾個泡泡玩的話，我推薦你在浴缸裡洗澡的時候試試看吹著水面比較好。再亂吃消毒液的話，真的會死的哦。」

柳心然這是在擔心我？不過並不是我想要吃的啦，是因為榎佑……算了。

許羽楓乖乖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聽取她的意見喃喃自語了一句：

「是啊……我以後不會再吃的啦。放心放心。」

「為什麼不否認？」

宛如利刃一般將許羽楓的謊言刺穿，柳心然冷冷道。

「誒……」

許羽楓歪了歪頭，此時的他才發現柳心然一直在刻意窺視他的表情。

「為什麼不否認？」

柳心然再次發問。這，這算是在幹什麼？整蠱人的最新方式嗎？這並不好笑嘛！

「有什麼好否認的？我嘴裏被噴的滿是消毒液這一點沒錯呀？」

的確……柳心然點了點頭，但看向許羽楓的目光很顯然冷淡了幾分。

「但是你沒有否認你是在亂吃。喂，你又不是自己胡亂作死噴自己嘴巴的。為什麼就不坦白說出是你弟弟瞎鬧的太過火了呢？稍微嘮叨幾句、或者是簡簡單單的抱怨一下的那種心態，一點都沒有嗎？」

苛刻的言語化為長劍，她在試圖撕裂許羽楓那偽善的面具。將自以為通徹的嫌惡人性從許羽楓身上一起體現化出來，這就是柳心然的目的。

但是，這一次她要失望了。

「呀，嘛，這也不能怪榎佑啦。會變成又不是他故意的。如果身為哥哥的我能夠讓他稍微放心點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與那種事了……不是嗎？」

不帶任何一絲蹉跎，也沒有任何一句抱怨。許羽楓如此回答道。

畢竟只要稍微冷靜下來思考一陣，就能夠發現自己的不足之處。如果每個人都能這樣對待他人、對待自己，那麼不就能夠做到互相理解了嗎？

許羽楓露出傻傻的笑容，看起來真的好蠢，但又不得不說的是——也顯得有些帥氣。

柳心然不服氣的咂舌，但又對許羽楓這種真摯的情感外露而顯得有些敬佩。

她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將心中不明的矛盾甩去一般。她站起身子，轉過頭去對著角落裏的一團黑物質沉聲叫道：

「喂~~！你要在那裏憂鬱到什麼時候？快過來！你哥沒生氣！」

過來？誰過來？許羽楓將頭微微前傾，順著柳心然的視線過去一看，病房還是病房，該怎樣的還是那怎樣。不過，喂！這是什麼？怎麼看上去視界的一端好像有一團漆黑……

抬起手來使勁揉了揉眼睛凝眸眺望。不被事物的表面現象所迷惑，不知任何一個點上留心，縱觀全局，這才是真正的「看」！來吧，就讓我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東！

角落處蹲著牆角的影子身著許羽楓已經見慣的標準校服，渾身發散出一陣令人觸之即鬱的暗物質氣場。現在那團黑色將周圍的光芒都吸收殆盡，窗外的太陽也因此顯得有些暗淡，不會吧，就連陽光都扭曲了？

雙手放在膝蓋上老老實實地蹲牆角，類似怨念的妄執縈繞不去。而且還在低聲念叨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啊啊，這人我絕對認識，那個……許羽楓下意識嘆了口氣，隨後低聲呼喚一聲：

「榎佑？」

僅僅只是聽到了這麼一聲細不可聞的低吟，黑影便大幅度的在顫抖與搖擺。那位少年緩緩抬起頭來，宛如死寂一般的瞳仁終於泛起點點星光。

許榎佑望著許羽楓擔憂的神情，竟然在一瞬間內如洪水決堤一般哭了出來。

「哥哥、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許榎佑猛地撲在許羽楓的身上。哇，哇哇，這速度參加奧運會百米賽跑都沒問題啊，絕對第一名哦。沒有第一名我直播跳樓。

許羽楓將許榎佑摟入懷中，並摸了摸他的頭髮，無可奈何的再次嘆氣。

「下次就別這樣做了哦，我原諒你了。嘛，我也有不對啦，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呢。」

不管怎麼說，也不管怎麼爭辯……只要是讓弟弟妹妹流淚的人，就算不上是個好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