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律……姐姐……」

夾雜著像是在哽咽的低喃打散了小律的思考，她像是條件反射般的迅速轉過臉來，仰起俏臉湊前身子，緊緊注視著臉色極為糟糕的許羽楓。

「夏……律……？」

發著高燒，兩眼緊閉的許羽楓胸腔微微鼓起，但又很快的垂下去，之後再勉強的聳立——他正努力的進行小口小口的喘息著，微微的眯縫起眼睛來。

許羽楓歪了歪頭，灰色的瞳孔毫無生氣而言，彷彿是因為過度高溫讓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可即便如此，許羽楓也還是努力的抬起左手……可最終也還是因為過度無力而垂回在病床上。

小律微微一驚，忙握住許羽楓左手，托著摺疊椅更加靠近著許羽楓。

「在，我在，我在喔！我沒有消失不見喔！笨蛋羽楓，不怕不怕，姐姐在這！」

將許羽楓發燙的左手輕輕的貼在自己的側臉，小律看著許羽楓這麼難受的模樣，不免有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但她又搖了搖頭，將淚水都噙在眼眶裏不讓其流出。要是自己現在哭出來了，那麼羽楓這個大笨蛋肯定也會哭的吧？

只是，在聽到小律的聲音之後，許羽楓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哭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滾燙滾燙的淚珠不斷地從許羽楓再次闔上的眼眸中滲出，半昏迷半朦朧意識的許羽楓像是回到了七年前那樣，毫不顧忌的哭了出來。

「如果不是我沒用的話……如果不是我那個時候沒能忍住哭的話……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將我給殺了的話……嗚，嗚咕……」

這些年來，每當睡覺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夢到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每次都會被吵醒，並且難過的想哭，對小律的思念與自己的愧疚自我譴責每次都快要把自己給逼瘋。

「笨蛋……」

看著眼前這個宇宙無敵大笨蛋的這幅蠢樣，小律沒來由的想要往他腦門上用力一彈。這個笨蛋，道歉只需要說一次就足夠了。說了那麼多次的話，其意義就會變得稀薄不是嗎？

再說了，自己，根本就沒有生過他的氣啊！

倒不如說，小律她還是對此感到挺內疚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原因的話，許羽楓就不會遇到這麼多事。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受到別人欺負。雖然說羽楓就算不是因為這個事件也還是會受到別人欺負啦，但是小律也還是有些難過。

明明曾經承諾過，會一直守護著他的呢。

但是，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時，她也就只能在許羽楓的體內眼睜睜的看著不幸災厄的發生，自己卻什麼都幫不上，有心無力的這種痛苦真是受夠了。

而且現在，羽楓還感到如此悲痛。

「羽楓……你給我好好聽著。」

小律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子，緩緩吐出。白色的棉裙輕輕的搖曳擺動，在窗外斜射進來的夕陽光芒中，令她的肌膚顯得有些透明。她的雙手有些彆扭的伸過去，在茫然意識之間的許羽楓——在他的臉上用力一捏。

「大笨蛋！」

「嗚——！」

吃痛的許羽楓緩緩張開朦朦朧朧的雙眼，有些獃獃的望著眼前與自己幾乎是要親在一起的小律。但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夢境的許羽楓，也就只能這樣流著淚望著她。

「在你的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人家可沒有那麼小心眼好嗎！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對你抱有過一絲怨恨！如果非得要這樣的話，那麼你就給我快點好起來。所謂的道歉，是要言語和行動一同來證明的！笨蛋！你的下半輩子是屬於我的了，知道了嗎！大笨蛋！」

「小……律？唔唔——！」

話畢，在許羽楓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小律低下頭來直接強吻住許羽楓。有些笨拙的伸出粉粉的小舌頭，撬開許羽楓乾皺的嘴唇，笨笨的進行kiss。

不知道不清楚也不了解究竟什麼才是舌吻的小律，在有些胡來的亂親一通之後，才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角從許羽楓身上挪開。

「哼，這就是懲罰！要你之前和那個粉毛接吻，你這個大笨蛋。你的初吻可是被我掠奪走的耶，怎麼可能會是她呢！怎樣？不服啊？不服站起來打我呀！快點好起來哦！」

說完，小律臉紅的像是快要滴出水一般的轉過身子去，俏臉上的嫣紅與純白無垢的棉裙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性，這讓本就可愛的她變得更加誘人了。只可惜的是，許羽楓因為高燒再加上被小律給強吻了的緣故，並沒有看清。

「給我好好休息喔！要是三天內還沒病好的話，那我就生氣了！噗趴~」

走到了病房門前回過身子吐了吐舌頭擺了一副鬼臉的小律如此說道，便輕輕的推開房門離去，在反手將門關上之際。小律的身子像是脫力一樣的順著門坐下，雙手捂著通紅的臉龐。

啊啊啊~我剛剛到底做了什麼呀！超，超害羞的——！

在一陣無力的羞恥感之後，小律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窗戶外被夕陽光浸染的綠蔭。

「大笨蛋。」

不知道是在對述說著，小律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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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這些……是夢嗎？」

再次睜開眼睛時，許羽楓已經好多了。至少眼睛所看到的東西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相當於是從紅白機畫面回到了次時代主機一樣的差別。

一股腦的憑著意志力將那纏繞了自己整整七年的恐懼給回憶了一遍，將那天發生的事情，給徹底的翻閱了一次。險些就因此而精神崩壞了……但是。

許羽楓將左手用力的抬了起來，雖然說手心上的曾被握緊的溫度已經冷卻，可那份強烈的執念還是將他所打動。

自己，原來一直不肯原諒我的人，就是我啊……

「如果那不是夢的話……就好了……」

將手背放在自己的額頭之上，許羽楓再次闔上雙眸。

——身體上所感受到所有一切都被黑暗所包圍，意識也感到越來越朦朧、扭曲、消失，緊接著開始融化，像是被泡沫一樣的東西所包裹著——最後終於轉到了另一個夢境。

是……心然？

在我的眼前，在我的病房中。

原來是這樣啊——

這個夢境真的是太溫柔了。

不但是小律原諒我，而且還能夠夢到心然呢。這夢真的是太贊了。

許羽楓傻傻地凝望著柳心然的臉龐。嘛，那個嘛，反正這也只是在做夢而已，如果不能夠好好的看到心滿意足的話，那豈不就是虧大了嗎？要知道，心然這丫頭可是很討厭被人直勾勾的盯著看，只要稍微直瞅了三四秒，肯定就會臉紅紅的大吼，「你瞅啥瞅！」。

不過，無論看太久，都不會感到滿足呢。

心然也真是的，一張可愛的俏臉長得那麼可愛，本來就應該給人好好的欣賞欣賞的嘛。心然這個小氣鬼，一點都不大方——唔，咳咳，這樣也好，如果只是給我一個人仔細注視的話，那就更好啦~如此溫婉可人的心然，果然是夢中的心然呢。也只有像這樣在做夢的情況下，才能看到完全不會生氣的心然吧。

心然也一樣獃獃地凝視著許羽楓。

呀~好可愛好可愛~怎麼可以這麼可愛的啊！都已經到了犯規的地步了吧！

筆直長泄而落的黑髮，散發著像是被月光洗滌般閃耀著光澤。那頭毫無毛燥卷翹的長發，只有從窗外吹來的南風一拂，發尾便會輕盈的搖曳著。

雖然許羽楓是很想要仔細的摸摸柳心然的頭髮，卻是一直都沒有那樣的機會。心然就像是一個不愛撒嬌的小花貓，哪怕是拿著小火腿腸給它，都會被用力的抓傷。

唉，之前在時刻之印的頂層還記得有摸著她的頭呢。只是，那時候各種感情將自己的腦海所佔據。根本就沒有那個美國時間來仔細品嘗那一頭秀髮的溫順觸感。

心然的肌膚就像是精美的瓷器一樣潔白光滑。不管怎麼說，心然幾乎都不怎麼會離開醫院呢。以往還要更早的時候，那是連病房都捨不得邁開步子的標準禦宅。她已經持續好久好久，好多年的都住在醫院之中。

還記得有一次在陪心然到庭院散步時，聽到了路過的護士小姐在讚美著心然的肌膚保養的這麼好呀。還說著什麼「真是令人感到好羨慕的呢」，心然當時也只能是勉勉強強的笑了笑。然後又低下了頭。

許羽楓能夠明白她的心情，因為，心然甚至沒辦法到太陽底下太長時間。她連這麼理所當然的選擇都被掠奪了。一切會促進她永恆離去的東西都要被束縛起來。

每次看到心然這個樣子，許羽楓就會感覺有些難過。

因為他此時更能深深地體會到，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綻放出如此絕艷的美麗是什麼樣的命運。這種被禁錮住的美麗，與幻奏的水晶沒有什麼區別。雖然美，但是一破就碎。

於是，許羽楓向著少女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