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記憶猶新。

對於許羽楓的所有，小律自認為是全部都了解的。

她和許羽楓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就算在是自己死後，也還是和許羽楓共同一起生活了七年（雖然是以寄宿在吊墜的形態啦）。無論是日常的瑣事，還是突發的不幸，一直以來小律都在陪著他。嘛，當然在許羽楓上廁所和解決生理狀態時她自然是選擇閉上眼睛不去看，捂著耳朵不去聽的。

男人，都是需要一些個人時間和個人空間的。

看著許羽楓漸漸的長大成人，從當初那個需要自己牽著手才敢過馬路的熊孩子變成現在堅強獨立，能夠勇敢面對不幸的男子漢。小律真心感到……不甘心。

沒錯，就是不甘心。

因為自己的靈體一直保持著十歲的樣子，現在想要看這可惡又可愛的熊孩子都要抬頭看他才行呢。就算是和他牽著手過馬路，也會被認為是哥哥剛從小學那裏接自己妹妹回家的樣子吧？

不過，前提也是要能夠和許羽楓在一起啊……

而現在，黑羽楓給了自己一個辦法。

一個可以見到許羽楓的辦法。不是以靈體嚇人的方式，而是面對面交流的辦法。

不過，如果說是取代那個叫佟雅穎的女孩的話——那麼佟雅穎就會變成我，變成這個靈體一般的存在嗎？

這樣的話不行，絕對不行！

雖然對於這種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小律是十分的肯定與認可，並以身作則。但在她的耳邊，卻彷彿有一個小惡魔在對她低聲細語著。

「這可不是取代哦。許羽楓的身旁，這本來就應該是屬於你的位置啊。為什麼你要讓給她呢？」

不是，我已經在七年前就死了。所以在那裏的，應該是和許羽楓同一個世界的人類才對！

「但是她做不到啊，你看，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裏。她一直都在試煉中不斷的失敗，令你所愛的許羽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後在折磨下自我封閉了哦。這樣的她，你會允許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可是呢，你不想要和許羽楓在一起嗎？」

我，我當然是想要和羽楓在一起啊！可是要我將一個陌生的女孩殺死什麼的……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才不是殺死呢，她本來就是已經死了啊。只不過有了個試煉的機會讓她復活而已，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去為自己爭取呢？」

我……

對，對啊。佟雅穎……她本來就是死了嘛，在一開始就被車給撞死了。變成靈體的話，那也是應該的啊！憑什麼就她可以這樣得到羽楓一次又一次的救贖，而自己卻只能一直默默存在於吊墜裡呢！我不服！

一直生活在吊墜裡，這種寂寞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小律低著頭，咬了咬牙，握緊了小小的拳頭。

「獨立電影院」裡的嬉笑聲從一開始的動聽愉悅開始變得尖銳刺耳，聽了就讓人，不，就讓魂感到煩躁。

「吵死人了！別煩我啊！」

為什麼，許羽楓的那個笑顏不是為了我一個人所有的呢？

為什麼，站在那裏的那個女孩不是我而是這個陌生人呢？

為什麼，許羽楓在當初選擇了逃避而不是勇敢的面對呢？

如果在那個時候，許羽楓選擇了面對的話，那麼現在的自己，又會是怎樣的呢？

引用許羽楓的口頭禪的話，那便是——可惡啊！

「我……」

小律依然是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聲音聽起來既模糊又讓人感到寂寞。

少女，不，準確來說應該算幼、女。她的抽泣的哽咽聲讓黑羽楓不悅的挑了挑眉。

「喂，你……」

「對不起，我果然還是做不到呢。對不起。」

雖然是哭著，雖然是很不甘心。但小律也還是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不是面對任何一個人而發出的笑容，而是為了安慰自己的、看起來十分難過的表情。

是的，她放棄了。

即便這個機會再怎麼難得，可能錯過這一次就再也不會有了。但小律還是放棄了。

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當然，小律並不是什麼耶穌一般的存在，她也是人（生前），自然是會有著自私、不甘、嫉妒……這種理所當然的負面情緒。

倒不如說，如果她平靜的選擇拒絕才是不正常的反應吧？

但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而將一個女孩給殺害，小律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即便那個女孩本來就註定死亡，但這也是她獨有的試煉機會，佟雅穎有這個權利活過來。畢竟這份試煉名單上的主角是佟雅穎，不是小律。

再加上……小律是不可能會做出任何傷害許羽楓的事。

如果讓許羽楓知道當年他的那個青梅竹馬竟會是這種主動牽連他人、為了自己可以不擇手段的惡人，那麼許羽楓會傷心的吧？

——所以，小律拒絕了。

「我，拒絕。與其讓佟雅穎這個女孩變成靈體，倒不如由我這個前輩繼續當著好了，對於一個人寂寞的生活，我可是比較有經驗呢……嗯，就是這樣。」

——而且，她也只能拒絕。

幾滴淚珠順著圓潤的臉頰弧線落下，在半空中化為粒子光芒消散。

真是的……如果想要讓人聽起來有點說服力的話，就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黑羽楓轉過頭去，用著低沉的嗓音道：

「如果我說，可以共存呢？」

「——！」

小律發了發愣，隨即，她的雙瞳瞪成橢圓橢圓的。

「你說什麼？！」

情緒激動的她一瞬間就從黑暗處閃現出來，想要抓住黑羽楓的肩膀搖晃他。但她的手卻在接觸黑羽楓的身體同時穿透過去，散發出熒光粒子的光芒。

興奮的情緒一瞬間就被澆滅了。小律將手伸了回來。散發著晶瑩光芒的手過了一會才恢復過來。一切都顯得那麼夢幻。畢竟自己是靈體，本來就不能接觸人類的呢。

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再次提醒了小律。

——這，就是現實。

「嘛吶~『共存』這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一般來說，一個人的身體只允許存在一個靈魂。多一個就會『BOOM』，身體承受不住而爆炸。少一個就是直接死了。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可以存在兩個甚至是三個。比如說我吧，我就是另一個許羽楓，許羽楓就是另一個我。我和他是雖然是兩個不同的靈魂，但是在他一出生的那個時候就融合在一起，想分開都分開不了。」

「哦……」

小律一臉茫然的看著黑羽楓，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總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黑羽楓扶額，無力揉揉太陽穴：「喂，你根本就沒聽懂吧！」

「大，大致上的理解了！也就是說，一個人的身體只能存在一個靈魂，但是可以將兩個靈魂融合在一起對吧？道理就像是日式飯糰裏面的那個梅子一樣對吧！」

「昕，看來你並不是個笨蛋嘛。雖然這比喻讓人感到莫名其妙就是了。」

「都說了……我叫做律啊！昕到底是誰啊？！不要每次都叫錯人名字好嗎？」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昕。」

「所·以·說，我的名字叫做律，啊算了，昕就昕吧。」無奈的小律隻好順從了黑羽楓的稱呼，真是拿他沒辦法，這麼孩子氣跟許羽楓一模一樣……誒？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但就在剛才那麼一小會。黑羽楓好像露出了微笑？不會吧，這個魂淡也會有這種純真的笑容？！

「一個人的身體隻可以容納一個靈魂，對於可以共存的原因，其中的漏洞就在於靈魂是存在融合的可能性的。而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但融合是有條件的，必須是要在生命剛開始誕生的時候才可以。這個女孩當然不是才剛剛出生，不過可以利用將她復活的這一點進行靈魂融合。」

黑羽楓指著「獨立電影院」所播放的那個再次死亡的女孩，繼續說：「不過，這是有風險的。一個不好，你的就會魂飛魄散，連寄宿在吊墜裡都做不到。」

「——！」

小律愣住了。

不是吧？要將靈魂融合在一起就算了，還會有失敗的風險？而且，一旦失敗了就會魂飛魄散，接下來是不是永世不得超生啊？

可是……要是成功了的話，不就能夠和許羽楓相見了嗎？雖然是以佟雅穎的身體去見面就是啦。話說，佟雅穎會同意嗎？

「吞哩個唾沫」

小律咽了口水，問：「那佟雅穎呢！如果我要是失敗了的話，她會有事嗎？」

「她有沒有事我才不管咧……」黑羽楓撇了撇嘴，但在小律的注視下隻好撒手道：「好啦好啦，真是的。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在考慮別人的感受，靈魂融合這種危險事要是失敗了當然會有危險啦，不過可以保證的是她絕不會死，也不會變癡獃啦……」

畢竟，她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呢。黑羽楓嘴角一歪，露出極其陰險的笑容，但又很快掩飾住。

可惜的是，小律沒有注意到黑羽楓的這個小動作。因為小律正在低頭沉思著。

小律的個人願望當然是想要進行靈魂融合，畢竟自己本來就只是個靈體，與其一直寄宿在吊墜裏面，不如將自己的所有賭上去！但她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好像有什麼重要的關鍵被疏忽了。

仔細想想，黑羽楓為什麼會這麼好人的給她去見許羽楓的機會呢？

還有，小律要和許羽楓見面，辦法難道就只有與佟雅穎的靈魂融合嗎？

以及，融合的要求是要「獲得新生」，這也就是說明……

該不會，黑羽楓他原本就是打算要讓佟雅穎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