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給我聽清楚了！黑羽楓，我以許羽楓的身份於此地宣佈：吾的身體所有權、吾的靈魂所有權、吾的一切……現於此刻全都寄託給汝所保管！！——所以，不用跟我客氣的隨便拿去用吧。」

許羽楓的聲音在眩亂世界之中不停的回蕩。不知是否為錯覺，這份執念將夜空上的烏雲驅散開來，就連透露而出的月光也因此變得強盛了幾分，照耀在這三人身上也變得有些靈氣。

誒？帕妮詩不明覺厲的眨了眨眼睛，本打算落下來的長劍停格在半空之中。

「哦吼吼！術式準備完成~收到收到！我以芙莉婭·克裡德西昂（黑羽楓）的身份，接受許羽楓（天罰者）的寄託請求！靈魂禁術——『等價交換！』」

一改之前氣若浮絲，虛弱的連張開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的模樣。被許羽楓緊緊抱在懷中的芙莉婭·克裡德西昂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奮力抬起身子雙手環抱住許羽楓的脖子，登時便用力的吻上許羽楓的嘴唇。

黑羽楓的這個舉動，不禁將許羽楓本想吐槽出聲「哎喲這名稱可真夠中二，你以為你是在玩鍊金術嗎？……」的這句毫無顧忌地破壞氣氛的話語給堵住。

本想著不妙，邊快速揮劍試圖將二人斬殺的帕妮詩·阿爾維迪亞在落劍的那個瞬間便被一股無形的壁障所阻擋，彈反的力道之強甚至令帕妮詩震退了數米。

靈魂禁術之威，不可侵犯！

紅黑色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湧來，逐漸組成了類似於六芒星的圖案，隨後變成了更甚於繁瑣的多邊形。速即，這些圖案又以更複雜的形態，在許羽楓與芙莉婭·克裡德西昂的頭頂上形成光圈一般的波紋流動，籠罩著二人。

與紅黑色完全不著邊的純白色液態流動氣流源從光圈中凝結而成，像是絲帶一般環繞在芙莉婭身上。保持著親吻姿勢的芙莉婭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極為古老的、佈滿裂痕的懷錶，即刻純凈的煙白色靈力與完全相反的釅黑色氣流從中湧出，迴繞在許羽楓身體周圍……

這份場景不禁讓人聯想起往混合咖啡裡加入牛奶時，以茶匙在其中攪拌的模樣。猶如黑與白的反差色調變化刺激著視覺，但卻又帶著一種柔和的美。

——其實，在許羽楓被帕妮詩的藍銀長劍貫穿之前，芙莉婭的聲音就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拜託了，請助我一臂之力！」

起初還不了解這聲音的來源者是誰，那時的許羽楓正在對著帕妮詩進行斬擊。

「我知道我這要求很過分……不過還是拜託你了！不是以芙莉婭·克裡德西昂的身份，而是以『黑羽楓』的身份在向你提出請求！」

在驚愕之中的許羽楓，因此而反應不過來。身體略微遲鈍，因此而腳步趔趄。隨即，劍在一瞬間內被掠奪，並反刺於許羽楓的身上。這麼一想，黑羽楓其實是在賣隊友呢。

「面對帕妮詩·阿爾維迪亞。我還有一個辦法可行，只不過……你願意相信我嗎？」

被刺中的許羽楓抱著自己逐漸冰涼的身體，細細呢喃：「你……有什麼辦法？」

雖然不知道聲音是否能夠傳達過去，但他還是自言自語如是說道。

同時，許羽楓避開了黑羽楓的是否「信任」的問題，因為……這TM不是廢話嗎？！

「如果我還不相信你的話，那麼我早就選擇了第一個選項啦！真是的，都已經變成這幅模樣了，還在質問！」許羽楓在心中低吼，都已經現在這種時候了就不要浪費時間啦！

這樣啊……

噗嗤，也是呢~

與許羽楓一心同體的黑羽楓心微微一暖，強忍著三重傷害的刺傷，壓抑著眼淚繼續說：

「我需要你的身體所有權，靈魂所有權。也就是說，你的全部一切我都需要。即便是這樣，你也願意相信我嗎？只要我能恢復以前的一部分力量，我就有把握解決帕妮詩·阿爾維迪亞……」

許羽楓開始向後退，朝向黑羽楓的位置走去。

「嗯……我願意。啊，但是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唔……」許羽楓略微沉默了一下，若不是現在必須要堵著傷口的話，他應該會做出勾勾臉角的小動作吧，「如果能夠解決一切的話是再好不過了，但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殺了帕妮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我就是不希望她死……」

「……即便她是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時器？你就不怕將來她回來復仇嗎？」

黑羽楓的聲音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太痛了，還是因為不理解許羽楓的意思。

「啊啊，沒事的。畢竟……我不想再殺人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殺人。」

許羽楓的臉角上展露出微笑，同時他也剛剛好走到了深坑的邊緣處。從眼角的餘光去看待，此時的帕妮詩感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這樣啊……嗯，我知道了。其實我本來就沒打算要殺她……而且，是否能戰勝她都不一定呢，呵呵……」黑羽楓的自嘲聲在許羽楓腦海顯得有些落寞與孤寂，深沉疲憊的感覺撲面而來。

「不，不用擔心啦。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就在許羽楓即將後腳落空之餘，黑羽楓帶著稍且的不安與困惑問：「為什麼……你會這麼簡單的，就願意相信我呢？若是我佔據了你的身體不還的話……你要怎麼辦？」

這什麼問題啊……

也未免太愚蠢了吧？

「那就到時候再說唄！再說，之前試煉的規則不就是那樣的嗎？就算是成功了……呼，我身體的一部分擁有權也是你的啦——若你到時候真的不還的話，那麼請你照顧我身邊重要的人們，拜託你了哦。」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許羽楓似乎鬆了口氣。

而黑羽楓則是陷入愕然之中，最終眼淚潸然而落。

「……噗，噗嗤！什麼啊……你真是個白癡耶。這種像是在犯規的話，就不要隨隨便便說出口啦！我這邊才是。一切，都拜託你了。」

在兩人的靈魂對話之中，對彼此的絕對信任，與堅決不放棄的毅力，讓他們得來了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希望火苗。

——於是，才會有現在這炫麗的一幕。

「噫噫噫？！融合身體需要親吻的嗎？！」

被突發事物的衝擊感比旁邊傻愣住的帕妮詩還要強盛幾分的許羽楓呆住了。

（如果按照這種說法的話，那麼許羽楓的初吻應該是被小律奪走了吧？但是當時的許羽楓陷入昏迷之中，所以他不知道這件事。）

這，這就是初吻嗎？說好的檸檬味呢？說好的百個煙花同時齊放呢？說好的就像是觸電一般的奇妙感受呢？都市傳說都是騙人的啊！為什麼感覺只有，只有……好睏……

迷迷糊糊中，他彷彿看到了些什麼……

一瞬間彷彿有雷電穿過許羽楓的大腦，一個個畫面猙獰地閃動——慘白通徹的月光、淒風苦雨的夜晚、散發著澄澈的冰冷晶石鋪天蓋地的組成一個陷阱般的牢籠，禁錮著裏面一位……女孩？

為什麼這女孩的模樣，跟……那麼像呢？

畫面到此便截然中斷，許羽楓猛然睜開雙眼。

視野一片白茫茫，什麼都看不清。耳畔之間回蕩著黑羽楓的聲音。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我答應你，絕對會解決好眼前這一切。並且會將佟雅穎救活，以及穩固好小律的靈體，讓她能夠以一個普通女孩的身份活在現實世界之中。這就是我對你試煉成功的額外獎勵哦！~當你再次醒來的時候，這世界會變得不一樣。這是我，應許的承諾。」

……噢噢，這樣啊……聽起來還真的是很可靠呢。

許羽楓微微一笑，下意識回答：「喂，你別死了哦。不然的話，我會難過的。」

「噗噗噗，真噁心，為什麼你這個白癡總是能夠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種話來呢？真當自己是主角啊？」

「你滾！」

「噗哈哈~」黑羽楓的颯爽笑聲在這片白色的空間裡回蕩。

嘿咻~從純白空間中，以赤身果體的形態出現的黑羽楓，伸長玉手揉了揉同樣沒穿衣服的許羽楓頭上那亂七八糟的頭髮。她似乎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說出下一句話，也許是因為她害怕聽到令人抑鬱的答覆吧？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就能逃避。

「吶，許羽楓……我最後問你一個小問題啦。」

「什麼？」

許羽楓歪著腦袋發愣。

一般來說眼睛一旦適應了周圍的環境，就會變得清楚起來。但許羽楓的視野裡仍然還是一片白色，什麼都看不清，所以他隻好努力豎起耳朵來傾聽黑羽楓的話語。

「唔……你一直以來怎麼努力，究竟是在為了誰呢？你之前是為了佟雅穎與夏律那兩人而奮鬥吧？那麼這次……是，是為了我……嗎？」說到這裏，黑羽楓的態度顯得有些扭扭捏捏，她甚至開始捲起自己的茜色長發來掩飾這份心情。

但完全沒有考慮過少女心，長這麼大了一次都有沒考慮過的許羽楓，略微思考了黑羽楓的問題後，他是這樣回答的。

「當然是為了我自己。」

許羽楓一直以來都走著一樣的路，但是絕不牽掛過去。

如果沒有這些所謂的「不幸」，他就不可能會遇到這些值得自己珍惜一輩子的人。

嘴中細細低喃著「原來是這樣啊……明白了。好，了解！」的黑羽楓，似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臉上宛然一笑，猶如初夏般的笑靨。但可惜的是，許羽楓卻看不見。

「那麼，也時候該說再見了。晚安，許羽楓。」

「睡你麻痹，起來嗨……」

雖然嘴上是這麼逞強，但許羽楓還是伴隨著逐漸離去的意識緩緩閉上了雙眼。然而接下來芙莉婭與帕妮詩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

在意識離去的最後一刻，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只有一個：那便是這長長的、長長的『九月一日』，終於可以迎來結束了……

——然而，「結束」這一詞，只不過是為了下一次的「開始」而準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