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喜慶的鞭炮聲不時響起在神女溝的上空。

李家，祭祖之後，一大家子人便圍在大桌子吃年夜飯，只是，今年因少了一個李書，這過年的氛圍明顯淡了許多，眾人情緒都不是很高，雖然，李蔓特特的拿了早就準備好的酒出來，但也就李墨李言陪著田家父子喝了幾杯，也就幾杯而已，然後，便是默默的吃著飯。

飯後，隻留男人守歲，李蔓早早的洗漱，過後便帶著一雙孩子，先上樓歇息去了。

孩子們白天玩鬧的狠了，這一放到小床裡，也沒用李蔓哄，便睡的香甜戒。

替他們掖好了被子後，李蔓無事，也鑽進了被窩，靠在床頭，拿起小五給她帶回來的一些雜記野史，漫不經心的看著。

可看了一會，實在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李書的影子。

她索性放下書，蒙頭睡覺，然而，心裡頭還是惦記著李書。

今兒大年三十，一家子唯獨少了他一個，這心裡總覺酸溜溜的不得勁兒，想著他這段日子在外頭過的好不好？吃的怎樣？住的怎樣？會不會也想家想的睡不著？這個時刻，是不是也在想她想的難受？

「蔓兒嫂子。」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李蔓緊張的先看了一眼小床裡的孩子們，見不受打擾，忙披了件外衣，下床來開門。

門口，田寧英拉著雲煙的手，一臉嬉笑的朝她望了望，「嫂子，今晚我們跟你睡，好不好？」

「啊？」李蔓十分詫異，不過，這個嘛......李墨他們會答應嗎？

見她遲疑，田寧英抓著她的胳膊就撒嬌起來，「嫂子，就一晚，我都跟大哥他們說好了的。對了，還有雲姐姐呢，咱們仨兒，一塊兒說說話，多好啊？」

瞅了雲煙一眼，李蔓不確定這是不是她攛掇的英兒的，因為據她了解，英兒莫說要跟她睡了，就是天一黑，基本不敢上樓來的。

也不知她有什麼話說，李蔓隻得應了，「行，那你們快進來吧。」

她穿的少，此刻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就覺得冷，趕忙的又鑽進了被窩。

只是，她不太習慣和不太熟悉的人睡一個被窩，連忙吩咐田寧英，「這衣櫃裡還有乾淨的被子，你拿一床出來。」

「嗯。」田寧英興沖沖的拿了被子出來，然後看尷尬在一旁不做聲的雲煙，笑道，「雲姐姐，不是你說想跟蔓兒嫂子好好說會子話嗎？怎麼從進門，一個字也不吭了？」

果然，李蔓猜對了，不由看向雲煙，微笑，「雲姑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裡也沒外人。」

「是啊，我哥哥們都在樓下呢，我娘那個嘮叨婆子也不在，嘿嘿，咱們有什麼話大可以放肆的說了。」田寧英很興奮的樣子，將被子放到床上，轉而就開始脫衣服，一邊還催著雲煙，「雲姐姐，你也別站著了，咱們快上床吧。躺著說話最有趣兒。」

雲煙神色有些僵，聽言，也隻慢條斯理的脫了外衣，疊好了再放到床頭櫃上。

李蔓靜靜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因為過年，全家人都做了新衣裳，自然也少不了雲煙的，她身上穿的這套，就是李蔓給她選的料子，讓她自己縫製的。

看的出來，雲煙對身上的這套衣裳很喜歡，也很珍惜。

見她兩人上得床來，李蔓隻好往床裡挪了挪，幸好這床足夠大，躺下三人，還有不少的空兒。

「雲姐姐，你有什麼話，先跟蔓兒嫂子說。說完了，我也有好些話要說呢。」

「我。」雲煙有些遲疑，腦袋不由偏了偏，可是中間隔了一個田寧英，她看不到縮在被窩裡的李蔓，所以，也就無從知道她的情緒。

「說啊。」她的遲疑，讓田寧英等的有些著急。

雲煙抿了抿唇，有些艱澀的開口，「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就是，在你們家叨擾了這些日子，實在過意不去。」

「哦，這個啊。」田寧英有些失望的哼了聲，「這有什麼呢，你不是蔓兒嫂子的遠方表親嗎？呵呵，就算是蔓兒嫂子的娘家人，你能來小住，多陪陪蔓兒嫂子，我們全家人都很開心呢。」

原來，對於這個還未出閣的閨女，李香玉不好解釋雲煙的身份，就含糊的說成了是李蔓家的親戚，田寧英就信了。

不過，此言一出，倒是讓李蔓和雲煙兩個都吃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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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煙的臉有些紅，尷尬道，「也不完全是這樣的。那個。我，我想初二就回去了。」

「初二？這麼急做什麼？」田寧英問。

李蔓卻是想到白天李墨的話，莫非他已經跟雲煙提了？

雲煙輕輕道，「實在是來了這些日子，也有些想家了。」

「哦。」田寧英點頭，「行，等以後有空再來玩唄。不過，雲姐姐，你是怎麼又找到我蔓兒嫂子的呢？」

因為，李蔓是怎麼到的李家，她很清楚，說的不好聽的，就是她大表哥花錢買回來的，可雲煙若是蔓兒的表親，那當年是知道蔓兒被賣的處境，還是不知道呢？

若知道的話，任由至親被賣，這要遭天譴的，儘管現在蔓兒過的還不錯，哥哥們也都疼她愛疼。

若是不知道的話，那現在怎麼又知道了這裡？

這些她倒是偷偷問過李香玉，可娘隻告訴她，是二表哥出去找三表哥時，無意中遇到了，結果兩人一說起，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嘿，這話，田寧英不會信。

因為，這段日子，看二表哥對雲煙的態度，那完全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就這樣，兩人在陌生的地方，能說話？還能聊到彼此的身份家庭？打死她也不信二表哥是那種沒心眼的人。

不過，田寧英自認為很聰明，卻一直沒懷疑雲煙的親戚身份，只因她覺得，若不是親戚，幹嘛平白無故的會住在這裡呢？

她歪著腦袋，一會看看李蔓，一會又看看雲煙。

不過，要說起來，雲煙身上有些東西確實跟李蔓挺像的，比如，她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的，很溫柔的樣子，而且，她也會識字，會自己做衣裳，還知道許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似乎很見過一些世面。

被她盯的有些吃不住，雲煙隻得乾笑著回答，「緣分唄。」

「緣分？」田寧英愣了一下，李蔓用手輕輕碰了下她，「行了，刨根問底的，你都成小麻雀了。」

「怎麼說？」田寧英不懂。

李蔓解釋，「嘰嘰喳喳的，吵人唄。」

「嫂子。」田寧英嬌嗔的朝李蔓這邊靠了靠，這一靠近，隻覺得一股怡人的清香撲鼻而來，頓時多吸了幾口，「唔，好香啊，嫂子，你用的什麼香？比那最上等的雪花露還要香還要好聞呢。」

李蔓自己也用鼻子使勁嗅了嗅，沒有覺得有香味啊，不由懷疑，「你鼻子是不是壞了？我哪裡用了什麼香？」

先不說這東西不好買，就是能買了，她也不太敢用，畢竟鎮上店裡賣的，都是一些小作坊手工做的，也不知乾不幹凈，能不能質量保證，再有，每天還要帶孩子，也怕過分濃烈的香氣會熏著孩子。

不過，說到底，她是不喜歡用那些東西，就像李言他們曾經給她買了一塊胰子，她也就洗手的時候用過兩回，便擱了起來，再沒用過。

好在，她現在佔了年紀小的便宜，即便不用任何護膚品，這皮膚也照樣水嫩緊緻。

「真沒有用香嗎？」田寧英不敢相信，又乾脆湊到李蔓脖子處使勁嗅了嗅，一臉艷羨的嘆道，「怪不得哥哥們都那麼喜歡跟嫂子你睡，這樣香，這樣好聞，我也喜歡呢。」

「說什麼呢？」李蔓被她這孩子氣的話弄的臉一紅，伸手就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掐了一把，結果惹的田寧英更得寸進尺了，乾脆一掀被子，泥鰍一樣鑽進了李蔓的被窩，雙手就抱住了她。

「嫂子，我跟你一個被窩，唔，真舒服。連被窩裡都又香又暖的。」

為了能留在李蔓這被窩，田寧英說的那叫一個誇張，卻沒想到，這話聽在雲煙耳裡，尤為刺心。

雲煙是個敏感而多疑的姑娘，此刻，被晾在一旁，再加上田寧英又那樣說。

讓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甚至輕輕的拉了被子，遮住半張臉，偷偷的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氣味。

她隻覺得，莫非是自己身上的氣味難聞了，這才讓田寧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