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盈門》番外60 京城
日夜兼程的趕了二十多天的路,終於在這一天的日落之前,李家一行人進了京。即便是天色將晚,這京城裏依舊熱鬧非常,不少的鋪子前早早的就亮起了燈籠,街上亦是人來人往,好不繁榮。
李墨先下了車,找人打聽了一下錦繡分號的位置,便直接駕車過去。
錦繡分號位於昌榮街十三號,跟周邊的其他鋪子相比,顯得很不起眼,門前也顯得冷清。
李墨停下馬車,帶著媳婦和弟弟們,剛準備進去打聽,不想,裏頭出來一個豐腴的婦人,沒頭沒腦的就潑了一盆水出來,幸好他們躲的快,不然,全都要倒在身上煎。
那婦人一愣,大約也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到店裏來,連忙道歉,「對不住了,客官,水沒灑身上吧?」
「沒事。」李墨搖頭,看看身旁的李蔓,見她無恙,才又對婦人道,「請問你們這兒的掌櫃的,是叫徐寶財的嗎?戒」
「你們是?」年輕婦人不答反問,一雙眸子細細的打量了李墨等人,眼底漸漸露出不屑的神色來,「你們是外地來的?」
「大姐,我們想找您這兒的掌櫃的。」李蔓抬頭又看了眼門牌,確實寫著錦繡,而且裏頭也確實賣著衣裳和首飾。
年輕婦人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輕哼,「他不在,你們就在門口等著吧。」
說著,拿著木盆就先進了屋,裏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跟誰在外頭說話呢?」
「問路的。」婦人含糊的回答。
李蔓在門口聽著,忍不住蹙眉,看向李墨等人,神色頗為無奈,「看來,人家不歡迎咱們。」
「也不一定。」天都快黑下來了,這時候也無處可去,李墨決定再試一次,便抬步直接進了店裏。
店裏隻點著一盞小燈,光線昏暗的很。
剛才那年輕婦人正在收拾東西,櫃枱後面,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在打著算盤記著帳,見有人來,立刻擱下了筆,笑盈盈走出櫃枱,「客官,您是要買衣服還是首飾啊?」
「不是。」李墨搖頭。
年輕婦人一聽是他的聲音,立刻抬頭,不悅的道,「不是讓你們在外頭等著嗎?怎麼進來了?」
「我們是來找人的。」李蔓也氣惱的朝她瞪了一眼,然後,對那年輕男人道,「是受徐豪徐掌櫃的托,我們來找他兒子徐寶財的,聽說他是這家店的掌櫃的。」
年輕男人一聽,神色也微微變了,「你們幾個?莫非就是我爹在信裡提到的李家兄弟?」
「你就是徐小掌櫃的?」李蔓一瞅這人,心下暗道,糟糕,他跟他那婆娘一副嘴臉,跟他爹的古道熱腸完全不一樣,看來,這次找他們算是白搭。
「嗯。」徐寶財輕哼了一聲,目光不屑的掃了一眼李蔓,蹙了蹙眉,又不悅的掃了其他幾人,同樣,眉頭皺的更緊,「我爹也真是,也不跟你們將情況說明白了。這些年,我這店生意一直不景氣,你們也瞧見了,哪裏有一個客人。到如今,我們夫婦二人連個孩子都養不起,還得送回老家給他老人家養著呢。你們四兄弟說來就來,可叫我怎麼安排?要不,就先在這店裏將就兩天?」
「店裏將就?那我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年輕婦人立刻衝過來,反對道,「這晚上一睡人,第二天到處都是味兒,別人一來,像什麼話?」
說話的同時,婦人那一雙眼睛狠狠的剜著李蔓等人,就好像他們佔了他家多大便宜似的。
徐寶財似乎有些不耐,狠狠撓了下頭髮,道,「能有什麼,天一亮收拾收拾就是,反正一天也沒幾個客人上門。」
「那你這生意乾脆別做了,咱們租鋪子是做生意的,不是給人當旅館的,要我說,你那個爹,還以為你在京城混的多好,今天這個往家領,明兒那個往家帶的,這吃住不要銀子嗎?我告訴你,下個月房租還不知在哪兒呢?」婦人憤憤的說著。
徐寶財煩躁不已,一甩手,乾脆又躲到櫃枱後,「好吧,你管,老子管不了。」
他一走,年輕婦人便冷冷的對李墨等人道,「不是我們不收留你們,實在是我們這兒,自身都難保了,要不然這樣吧,我們後院那兒還有一個......」
「不必了。」李言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我兄弟前來,只是受徐掌櫃的所託,來看看二位過的如何,不過,目前來看,你們夫妻日子過的甚是熱鬧,我想,他也就放心了。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李墨牽著李蔓的手,給李畫使了個眼色,也跟在李言後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剩下,徐家小夫妻一陣錯愕,隨後,面面相覷,皆露出不屑的神色。
「鄉巴佬。」末了,婦人還罵了一聲,這才又去問徐寶財關於老家那邊的事,據說老頭那邊生意近來很不錯。
出了錦繡的大門,眾人長吐一口濁氣。
「真是極品。」李蔓靠在馬車邊,沒好氣的罵了一聲,他們還都沒說什麼
呢,這倆人倒好,一個哭窮,一個攆人。
要是他們的爹看見這一幕,估計老臉都得臊到地洞裏了。
「別管他們了,眼下之計,我們需得找個地方住下來。」看著天色黑透,李言道。
李墨點頭,「先找家客棧歇一夜,明兒再看看,有沒有便宜一點房子出租的。」
「嗯。」眾人點頭。
只是,這京城就是京城,不管是吃的住的用的,那都貴的嚇人,連找了好幾家客棧,最後,還在一處僻靜的巷子裏,找到了一家小的可憐的旅館。
是一對老夫婦,將自家空出的屋子,臨時出租的,一間屋子,隻擺的下一張床,一對桌椅,其他什麼也沒有。
大約就跟現代民房中的小旅館差不多。
可就這樣的條件,一晚上還得五錢銀子,兩間房就得十錢銀子,真是跟搶錢似的。
不過,最後,李言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那摳門到一壺熱水都要跟李蔓嘮叨半天的老太太,竟然同意,將屋子裏的桌椅搬走,然後,又騰出了一張床鋪進來。
如此,兩張床並在了一起,幾乎將整間屋子擠滿。
不過,四人不必分開,而且只收一間房的錢,算起來,也的確劃算許多。
晚上,簡單洗漱過後,李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先爬進了被窩裏,然後就打開包袱,算起了帳來。
他們出來時,一共帶了將近兩百兩的銀子,除了臨行前偷偷塞在李香草枕頭下的五十兩外,這就是他們全家所有的積蓄了。
這一路行來,除了租車二十兩的定錢外,路上花費最多的便是住店了,不過,住的次數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借是在農家借住,偶爾有吝嗇不情願的,他們也會給點錢,不過,都不會很多,因他們也就住一晚,別人也不好要的多。
而在吃的方面,就更節省了,這一路,就下過一回館子,還是那天突然下大雨,一家人無處可去,這才去了一家麵館躲雨,然後,一人吃了一碗面,除此之外,皆是買的乾糧。
可以說,這一路啃饅頭啃的李蔓牙都要酸了,好在,終於到了京城,終於可以打探李書的消息。
她想,等找到李書,一家人就在神女溝安穩的過日子,再也不要出遠門了,太苦了。
「還剩多少?」李畫洗好了,隻穿著單衣,就坐到了她旁邊,問。
李蔓將余錢整理好,重新放進袋子裏,回道,「還有近一百五十兩呢,還不錯。」
「哦。」李畫也點點頭,又問,「餓了吧?二哥去買吃的了,一會就回。」
「我還行,你呢?那包裡還有饅頭呢。」李蔓看著他,說。
李畫笑,伸手揉了揉她披散下來的頭髮,「下午是誰喊餓,將饅頭都吃光了?」
「哦?哦。」李蔓這才記起,最後一個饅頭,下午也被自己吃了,輕輕吐了下舌頭,俏皮的笑道,「我忘了。」
「這些日子,累了吧?」李畫重新調整了下姿勢,十指由她柔滑的髮絲,慢慢落在她纖弱的肩上,輕輕的幫她捏著。
「唔。」李蔓舒服的吐了一口氣,也不算帳了,拉過枕頭,就趴在上面,閉目享受起來。
說來,也不知是李言私下相受,還是他們知道李言這一討好她的絕技之後,偷摸學的。
反正,就在不知不覺中,李墨、李畫都有了這項按摩的本事,技巧什麼的雖還比不上李言,但也相當不錯。
尤其是李畫,沐浴過後,那身上獨有的一股子讓人心宜的書墨香,更讓李蔓喜歡。
因此,沒兩下,李蔓全身放鬆了下來,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李墨擦著頭髮進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有些動容,「睡著了?」
「嗯。」李畫輕聲回答,一手輕輕的揉著她的背,就像平常哄孩子們睡一樣的動作。
李墨憐惜的瞅著她疲倦的睡容,將她滑落臉側的髮絲捋到了耳後,輕輕道,「她是累狠了。」
「一路上就沒睡過幾個好覺。」李畫也道,然後,又問,「二哥去哪兒買吃的了?這會子也該回來了。」
「嗯,我去門口迎迎。」李墨扔下毛巾,拿了件外衣披上就出了門。
剛出院子,就瞧見李言步子匆匆的回來了,後頭還跟著酒樓小二,手裏拎著兩個食盒。
李墨忙迎了上去。
兄弟兩個帶上小二,一起回了屋子裏。
因桌椅都被抬了出去,屋裏除了床也沒別的地方可放,於是,李墨將被褥全部掀到一邊,讓小二將飯菜全部擺到了床板上,然後,算了銀子。
一個食盒裏,裝了一大盆子的米飯,另一食盒裏,兩樣素菜,一碗湯,這湯卻是正宗的烏骨雞湯,裏頭還放了許多中藥材,據說女人吃了最好。
將飯菜擺好後,小二便收了銀子,先走了。
李墨瞧了,就這些加起來,一共付出去了近八
兩銀子,這可是夠家裏小半年的花銷,不由有些心疼。
但這些日子,李蔓都沒吃好,小臉都跟著瘦下去了,他也心疼。
李言看了眼李蔓,問李畫,「睡多久了?」
「也沒一會。」這時候喊她起來,李畫著實不忍。
可這飯菜擱一會就涼,尤其是這雞湯,他是專門買給她吃的,熱的才好喝,涼了就變味了。
狠了狠心,李言還是道,「喊她起來,吃了東西才好睡,不然,半夜還得喊餓。」
「哦。」李畫咬了咬牙,用手輕輕搖了搖媳婦,輕聲在她耳邊哄著,「蔓兒,醒醒,吃飯了。」
可李蔓難得能睡個舒服覺,這樣叫哪裏能叫的醒,她猶沉浸在夢鄉,一點反應也沒。
李墨無奈又心疼的說,「她是困狠了,要不,咱把飯菜留著,一會她醒了,借房東的爐子熱熱。」
「算了吧。」李言哼笑,「就那老太太,要是看見了這雞,只怕想著法子,也會吃進她自己的肚子的。」
「那怎麼辦?喊不醒。」李畫道。
李墨也攤了攤手,表示沒法子,李蔓生完孩子後,就有嗜睡的毛病,一旦睡的深了,就很難叫醒,除非等她自然醒。
李言瞅他二人一眼,突然彎腰,將李蔓一把抱起來,然後,不由分說,對上她微微嘟起的唇,便吻了上去。
「二哥。」李畫一驚,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拉。
但李言沒理他,用力的吻著,果然,片刻的功夫,李蔓雙頰潮紅,長長的睫毛難受似的顫起來,口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蔓兒,快醒醒,吃飯了。」在她即將睜眼的瞬間,李言果斷鬆開她,輕輕舔了下唇,意猶未盡的朝她笑。
李蔓緩緩睜開眼睛,還有些雲裡霧裏的,隻茫然的盯著他。
看她迷糊的小眼神,李言低低的笑,「買了好吃的,你再不清醒過來,我們就全吃光了。」
「好吃的?」李蔓不由的抿了抿唇,視線望邊上望去,那一大碗飄香的烏骨雞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雞啊?」她驚喜的瞪大眼睛,果然,食物的誘惑最大,她徹底清醒了,連忙推開李言,就朝那邊爬了過去。
李言朝另外兩個目瞪口呆的人輕輕一笑,「大哥,四弟,還愣著做什麼?快吃飯。」
「哦。」李墨臉色漲的通紅,有些尷尬的站在一旁,沒動。
而李畫俊臉也沒好到哪兒去,訕訕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臆間蔓延著。
李蔓不懂他們兄弟心思,隻拿了杓子,先舀了兩口雞湯下肚,「唔,好香,好久都沒喝到這麼香的湯了,耶,你們愣著幹嘛?趕緊過來吃啊,涼了就不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李墨兄弟三個拿碗筷。
「你吃你的,我們自己來。」李畫接過她手裏的碗,自去盛飯。
李蔓也不推辭,自顧自又吃了兩口菜,這一路,她真是饞壞了。
李言幫著撕了條雞腿放到她碗裏。
李蔓乾脆用手拿著就啃了起來,那模樣就像個貪嘴的孩子,李墨等人瞧了,又是喜歡又是心酸。
不過,她吃了一條雞腿,其他的就不肯再吃了,硬是分給了三個男人。
他們心疼她,她清楚,可是,他們是男人,更得養好身子才行,再說,他們已經決定,看看附近有沒有便宜一點的房子出租,到時候,她便可以自己買菜自己做,那樣就會節省好多,而且吃的也會好很多。
一家人坐在床板上,熱熱鬧鬧的吃完了晚飯,李墨李言一起去酒樓送碗碟。
李畫則陪李蔓在家。
吃飽了,李蔓的困意也沒了,就跟李畫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家常,聊著找到李書後,一家人的生活。
人就是這樣,擁有的時候不覺得,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可貴。
原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論怎樣的日子都是快活的。
可哪怕是少了一個,這快活的日子也是殘缺的。
可是,李書,你在哪兒?
晚上,李蔓又在夢裏見到了這混小子,可是,這一次與之前不一樣,夢一開始,李書還是那個喜歡笑的陽光大男孩,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卻渾身是血,他踉蹌著朝她走來,口裏喊著媳婦,可喊一聲蔓兒,那嘴裏就噴出一口血來。
李蔓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想要喊他,卻喊不出聲,想要朝他撲過去,卻挪不動腳步,她整個人像是被人施了魔法,想動也動不得。
「蔓兒。」李畫猛然景象,就看李蔓滿頭冷汗,口裏嗚嗚咽咽的想喊喊不出的樣子,連忙推她醒來。
李蔓驟然睜開眼睛,也是嚇了一跳,猛然抱著李畫就道,「我夢見李書了,他渾身是血,怎麼辦?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蔓兒,你是被夢饜著了。」李畫忙輕輕拍著她的背,勸慰著。
另一頭,李墨李言也
聽到了動靜,坐了起來,聽了李蔓這個夢,也都同時凝起了雙眉。
「我害怕。」李蔓睜著眼睛,惶惑的看著李畫,又看看李墨李言,眼淚忍不住落下來,「我怕我們來晚了,怎麼辦?李書他要有事怎麼辦?」
她幾乎不敢想像,若李書真如夢中那般,她該如何?也或者,他正在受著煎熬,等著她去救贖。
——
與李家不同,張景快馬加鞭,十五日便到了京城,將此事先說與了司徒青。
司徒青聽言,不但不緊張,反而一臉興味的神色,「小丫頭來京了?兩年未見,不知出落的如何了?張景,你親自帶人去查,天亮之前,我要見到她。」
天亮之前?張景表情抽搐了下,他可是沒日沒夜的趕了半個月,眼下天已黑透,他飢腸轆轆,連口茶也沒喝,這廝的意思是,讓他這晚上乾脆也別歇著了?
「青,你這樣著急,不若親自去找。」
司徒青看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你以為我不想?只是,那丫頭對我有成見,若是見了我,指定會撒丫子逃的。」
「哦?」張景懷疑的盯著他,「你們不是故人?」
兩年前,他私遊回京,還特地交代他,要好好照管那一家子,尤其是李蔓,不得有半點閃失,看的出來,他對那姑娘感情挺深,難不成又是一樁單戀?
牟地,張景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曾經,他可是被某人警告過,不準對李蔓動心思,如今看來,這人也不比他好。
「你笑什麼?爺跟她就是有點誤會。」司徒青睨著他,唇角卻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來,「何況,我得連夜去趟太子府。」這丫頭來了,如此勁爆的消息,他得第一時間告訴某人,嘿,不知丹知道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張景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從司徒青的臉上看到了某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忽地覺得,將此消息先告訴了他,到底是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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